第225章 囚禁

第225章 囚禁

「放肆,這些大逆不道之言是誰說的!」

師千一一臉惶恐道,「陛下息怒,臣也只是道聽途說,但功高震主之事不可不防。定安國公有皇後娘娘捏在手中,石家世子又是個愚蠢沒本事的,不足為慮。但管佶若是娶了殿下,便會水漲船高,越發難以掌控,加之他的娘又是北淵公主,若他有朝一日叛變,我大楚便岌岌可危,這可不是好事。」

師千一還在不停給皇上灌迷魂湯,皇上蹙起眉頭,喝斷他的聲音,「無需你教朕該怎麼做。你只要告訴朕,管佶若死了,啾啾怎麼辦。」

師千一自信的道,「陛下放心,我已經研製出了慈紂的解藥,只要喂殿下吃下解藥,與管佶的同生共死便可解除,管佶即便死了,殿下也不會有任何影響。」

皇上聽聞此言,這才露出了滿意的表情。

「啾啾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朕必要你陪葬。」

師千一微垂了垂眸,「殿下是我心尖的人,若沒能護殿下周全,陛下無需降旨,我自會陪殿下一道去。」

皇上對他的深情嗤之以鼻,「你無需在朕眼前演戲,你即便幫朕除了管佶,你也沒資格娶啾啾。朕的妹妹,須得天底下最好的男人,不是你這樣的腹黑、虛偽之人。」

師千一臉色有一瞬間的慘白,但很快就恢復如常。

「我知道我出自師家,又有了孩子,不配擁有殿下。但我依然會守護殿下,看著她得到幸福。」

百里琪花靠在粗壯的房柱上差點暈過去,雙腿發軟已經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趔趄一下,撞到花几上的花瓶,跨擦一聲,白玉瓶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嬌艷的桃花掩映在一攤碎片中,顯得格外凄慘。

皇上和師千一猛地被驚動,大喊醫生『何人』,衝上前時發現了搖搖欲墜的百里琪花,都是一臉驚慌。

她怎麼在這?她何時來的?她……聽到了什麼?

「啾啾,啾啾——」

皇上一個箭步上前攬住了百里琪花差點摔倒的身體,心疼的揉了揉她的臉,呼喚著她。

百里琪花視線迷糊,有些看不真切,換了許久才重新恢復清明,一把將抱著她的人推開,怒目圓瞪的死死盯著他。

「為什麼,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

百里琪花歇斯底里的連續質問三次為什麼,皇上被她激憤的樣子嚇到了,她從不曾如此疾言厲色地和他說話,更不曾用這種仇人般地眼神看他。

「啾啾,哥哥慢慢給你解釋,你先別著急。」

皇上想要安撫他,讓她冷靜下來,百里琪花抗拒他地接近,順手將另一個花瓶摔在地上,阻隔了皇上靠近地腳步。

「管佶到底做錯了什麼,你要殺他。他處處為你我著想,不爭不搶,你為什麼這麼殘忍!你別忘了,你的江山有一半是他給你打下來的,你這是忘恩負義。」

百里琪花最後一句話剛好觸到了皇上的逆鱗,師千一得意的站在一邊旁觀,嘴角隱隱漾起得逞的笑。

皇上目光越發陰冷,雙拳在身側攥緊,揚了揚下巴,恢復皇上的高高在上。

「正因為如此,朕才要殺他。朕是皇上,不能容許一個臣子功高蓋主。」

百里琪花欲哭無淚,「那是管佶啊,我們的管佶啊!」

從懂事起她就知道,她和哥哥的一生都將觸在危險和驚心動魄之中,管佶自小習武保護他們,成為哥哥的左膀右臂。

她曾想過無數種管佶的死法,死在戰場、被俘虜、被下毒,等等等等,但她從沒想過他會因哥哥的背叛而死。

這種死法多麼殘忍,多麼不甘,多麼讓人心碎。

「他何曾功高蓋主,那些都是師千一誣陷他,你說過你信任他,背後卻算計他,你太讓我失望了!你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樣,愚蠢、狹隘,寧願聽一個明知心懷不軌之人的挑唆,也不相信認識了十幾年的兄弟。」

百里琪花想要嘶聲痛哭,可淚水像是被堵住了,沒了發泄的出口,心裡的悲傷成倍的累積。

「你不是我的哥哥,我的哥哥聰慧、心胸寬廣、目光遠大,不是你這樣的。」

啪——

一聲清脆的巴掌聲迴響在寬闊的大殿里,所以人都愣住了,空氣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皇上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的手掌,張了幾次嘴都沒能發出聲音,想要道歉卻被百里琪花惡狠狠的目光嚇住了。

百里琪花抓起一個碎玉片,衝到大殿後的內室,將掛在衣架上的龍袍劃了個稀爛。

威嚴精緻的龍袍在她手下一下下變成破敗的布條,那是她曾經親手為他綉制的龍袍,從織布到秀智圖案,花費了許多了心力,此刻卻又毀在了她的手裡。

皇上匆匆追來,看著被龍袍,目光冷冽,下一刻似乎就要爆發。

「你不配穿這件龍袍,我一定不會讓你們得逞!」

百里琪花聲音嘶啞的喊了一聲,轉身就跑走了。

師千一回過神來,心急的喊道,「陛下,不能讓殿下出城,要是讓她追上管佶,我們的計劃就落空了。」

皇上目光陰騭的沉默了許久,突然大步走出太極殿,朝著百里琪花離去的方向追去。

都是因為管佶,才會讓他們兄妹反目,單這一點,就留不得你。

百里琪花提著裙擺在皇宮中奔跑著,艷麗的紅裙托在寬闊的宮道上,逶迤出炫目的風景。

皇上在後面追趕著,他沒有召集禁軍,親自將她抓住。

宮道上的宮人們見到那兩個一前一後追跑的身影,短暫的驚詫后,全部惶恐的退到兩側跪地俯身,空氣中瀰漫著危險的味道。

很快,皇上追趕公主的消息便傳的整個皇宮皆知。

百里琪花朝著宮門的方向不停奔跑,跑的身體發軟、眼睛發暈也不敢停下來,現在要是停下來,管佶就只有死路一條。

她拿出全身的力量,拚命的跑,卻終究難以逃脫如來佛的手掌。

肩膀被抓住,身體一轉,倒進一個寬闊的懷抱。

這個懷抱曾經給過她溫暖和安心,此時卻只剩恐懼。

視線開始渙散,她沒有看見那個人的表情,卻依稀聽到了他的聲音。

「啾啾,哥哥做的一切,都是為你好。」

百里琪花從昏迷中醒了過來,渾濁的視線慢慢清晰,看著頭頂熟悉的帳幔,理智回歸,這是九華殿她的寢宮,她暈倒前……

百里琪花一下想起太極殿里聽見皇上和師千一的對話,激動的就要掙紮起來,但卻發現全身軟的像是一灘泥,一點力氣都使不上,就連轉一下頭都十分費力。

她想喊人,但張開嘴卻只有如蚊蟲般細弱的聲音,身體疲倦不已,說話都艱難。

許是老天看見她醒來,讓人剛好進來了,瞧見床上的人醒了過來,立馬又出去通報,很快便有一連串的宮人進來伺候。

有的為她擦洗,有的為她喝粥,卻沒有人說話,全都安安靜靜一言不發。

百里琪花努力張嘴想要問管佶的事,但說出的話聲音太小,根本沒人聽見,就算有人聽見,可能也不會告訴她。

就在百里琪花無助又擔心的時候,頭頂終於出現了一個熟悉的人影,瞧見酉婆那張布滿褶子的臉龐上的笑容,像是一下找到了救星,顫抖著手臂朝她伸出手。

酉婆跪在床榻邊,握住百里琪花的手,笑盈盈的道,「殿下您終於醒了,您別怕,師大夫說你很快就會好起來。」

聽見師千一的名字,百里琪花突然激動的痙攣起來,牙齒緊咬著,手臂用勁,像條毛毛蟲般蠕動起身子,嘴裡不時發出磕磕磕的聲音。

酉婆嚇了一跳,屋裡的宮人也都被嚇著了,立馬跑去了催師大夫,很快師千一就和皇上一起來了。

師千一上前來給百里琪花診斷,百里琪花用眼睛死死瞪著他,想要避開他的觸碰,奈何身體一點力氣都沒有,只能徒勞無功的被師千一抓住手腕,替她診脈。

「怎麼樣,啾啾沒事吧?」

皇上擔憂的急問道,師千一氣定神閑的回答道,「陛下放心,殿下無礙,只是軟筋散發散開,殿下一時不受用,現在已經沒事了。」

「那就好。啾啾的身體你一定要照料好,若有絲毫差池,朕絕饒不了你。」

皇上色厲內荏的警告,師千一不驚不慌的垂頭應聲,「臣遵命。」

臣?他何時成了臣子?他怎麼能入朝堂!

百里琪花想要嘶吼、質問,但嘴張到最大也只能發出柔弱的啊啊聲,毫無威懾。

看著床邊那兩個人,百里琪花感到從未有過的恐懼。

被敵人傷害不可怕,最可怕的是被曾經最依賴最信任的人背叛。

她恨師千一,卻對皇上更絕望。

「你……給我……用……軟筋散……」

百里琪花艱難的說出一句完整的話,聲音太小,皇上只能湊著耳朵靠近了認真的聽,臉上有愧疚,有不忍,卻不曾放過她。

「哥哥只是不想你做傻事,你別害怕,哥哥不會傷害你,只是讓你好好在床上躺幾天。」

百里琪花發白的嘴唇劇烈顫抖著,傻事,是什麼意思?

難道管佶已經……

兄妹倆自幼的默契,讓皇上一下讀出了她眼裡的害怕和猜測,肯定的道,「管佶已經殉國,你想開些,哥哥以後還會給你找更好的男人,愛你照顧你一輩子。你把管佶忘了吧……」

「我不信……」

眼淚瘋狂的從眼角淌下來,濕了頭髮,也浸透了柔軟的枕頭。

「管佶不會有事,他是戰神,他不會死的,你騙我,你騙我……」

百里琪花用盡全身力氣嘶吼著,聲音卻依舊羸弱。

皇上心疼的將她拱起的身體按在床上,像小時候一樣輕輕拍著她,安撫她。

「管佶已經死了,這是事實。你別再想他了,早點走出來,哥哥還會像以前一樣疼愛你。」

「不可能,不可能,你騙我……」

百里琪花魔怔了般不停重複著,呢喃著,皇上的話再聽不進去。

師千一站在一邊看著百里琪花痛苦不堪的模樣,既心疼又痛快,就是該這樣,他早就應該除掉管佶這個禍害。

皇上心疼的順著百里琪花的頭髮輕輕撫摸,他從未料到過有一天自己會這樣對她,他們倆會走到這個地步,但他不後悔。

「忘記管佶,等你心情好了,哥哥就不會再給你用軟筋散。好好休息。」

皇上不忍心再看她痛哭流涕的樣子,轉身離開了屋子,命令九華殿的宮人不準在公主面前胡言亂語,任何人來都不許見。

百里琪花一直就這麼躺在床上,她徹底成了被人操控的木偶,連坐起來、說兩句話的力氣都沒有,只有鼻息里微弱的呼吸還表示著她還活著,還是個活生生的人。

師千一每日都要來看她,和她說著以前的事,想要喚起他們曾經美好的記憶,但顯然是做無用功。百里琪花從來不看他,緊閉著眼睛,偏頭朝著床裡面。

師千一走時,都會強迫她喝下一疊蜂蜜水,她知道,裡面有軟筋散。

百里琪花哀求著酉婆告訴她管佶的事,但是酉婆三緘其口,就是什麼也不說,反而勸百里琪花。

「人死不能復生,殿下還是該往前看。您還這麼年輕,未來還有很長很長的路。陛下還是很疼愛您的,每日都來看您,給您帶喜歡吃的東西,命令宮人細心伺候。殿下莫要再和陛下賭氣了,只要您不再提管佶的事,陛下就會讓您好起來。」

百里琪花這個時候除了流淚,什麼也做不了。

她不相信管佶就這樣死了,即便皇上要殺他,但他是戰場上走來的閻王,什麼危險和驚險沒遇到過,每次都能逢凶化吉,這次也一樣。

她是肯定不會向皇上屈服的。

太極殿中,皇上垂頭沉思著,太子百里允晗端端正正的坐在書案前寫字,落下最後一筆,放下毛病,垂了垂未乾的墨跡,樂顛顛的拿給父皇看。

「父皇,您看允晗寫的字,寫的好不好?」

皇上艱難的扯了個笑容,將兒子抱在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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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三覺之公主鼾正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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