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初露獠牙【5】
雪朧這麼想了以後,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真的不能做那種,每日等待那人回來的向日葵一樣的女子。她覺得自己如果那樣下去的話,肯定會變成,那些喝著別人的血,才能活下來的女子一樣。
雪朧皺了皺眉,然後從一邊的梳妝台上,拿起梳子,輕輕的為自己梳著頭髮。
玲玉有些困惑,她不知道雪朧為什麼突然緩了過來,只是覺得她好似,決定了什麼,現在這般有條不紊的梳著自己的頭髮,實則是在暗暗的給自己打氣。
第二天,雪朧去看了琳琅,雪朧離開這麼久,琳琅的孩子轉眼都要一歲了,雪朧還未曾見過,這次是特意帶著珏兒去看的。
聽雨思說,珏兒因為沒有合適的玩伴,總是一個人的待著,丫鬟婆子們倒也用心,但是沒人陪著他玩,他總是,有些鬱鬱寡歡的,所以雪朧就想起琳琅的孩子。
走進李家,這兩年。那位季清風的幕僚,現在人見了,都要正兒八經的被叫一聲李大人,和季清風一起在吏部中,現在是右校文書,配合御史台,做著官員檢查的工作,因著有季家在後叉腰,只要被他盯上的官員,沒有他不敢動的。
在京中,因為季相的身份太高,一些在眼皮子之外的小事,他無法過問,而季清風又還沒有達到可以看誰不順眼就動誰,而且不用思考後果的地位,因為他還只是個季家的世子,不能太得罪人。可是一些不平之事,總是會擺到兩個人的面前,這時候,這位李達文李大人,就成了最好的助手。他上折如御史台,御史台不管,他只管把摺子往季相那裡遞,不是季相起頭,但是這摺子都遞到手裡了,自然不能不做。季相忙,小事交給季清風在後坐鎮,李達文就可以放開手腳去做。
這兩年。三個人配合十分默契。
有李達文調查,他夠不到的人物,就交給季相,季相給壓著,自然無人敢阻礙隱瞞,季清風在從旁幫忙,三人成果累累,寅貞帝也注意到了,特找季相商議,最後乾脆成立了一個如此部門,有季清風牽頭,季相壓陣,無數年輕有為,熱血滿溢的青年有監察之權,已經初見羽翼了。
季相本來把這個人情做給容恪,他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把最後壓陣的人,換成容恪也是有一樣效果的,但是容恪卻推辭了,他,經過流放一事,已經徹底學會了作為太子,應該以低調為主,只要穩得住自己,還怕沒有自己發光的那日嗎?
今日聽過容恪的解釋,只覺容恪好似成熟了不少,本來不打算在容恪作為儲君的時候,多幫他,現在卻也願意試著提點一下容恪。季相的提點容恪十分的受用,,每每都虛心的聽著接受。二人配合著處理了幾件事情,季相對容恪,還算是基本的滿意。
容恪在處理朝務上,手法嫻熟,想法也很正確,就是對一些人心上的顧及,會少一些,一是因為他年輕氣盛,見到錯事,很容易被情緒左右,連坐到底,從而忽略了著後面會不會是有什麼隱情,有什麼根深蒂固的勢力,被容恪砍去了一些枝丫,既招了妒恨,又沒有動了動搖了其根本。這些勢力,總是會趁勢對容恪進行報復,這也是容恪這麼多年,做了很多事情,但是身邊卻並沒有什麼勢力盤桓的根本原因,再來就是容恪的老師,死得太早。
這些事情,本來應該容恪的老師,再與容恪配合著處理朝廷的事情的時候,一邊處理一邊點出來教授與他的。
當年,容恪和容愉的老師,都是先帝指的。
本來先帝並不怎麼看好現在的皇上寅貞帝。當時先帝有十多個兒子,其中奪儲有望的就有四個,而寅貞帝在這四個人中,就不怎麼佔優勢。而且,寅貞帝,沒有正妻多年,多方勢力,他都沒有辦法因為妻族的力量而拉攏到。季相雖然是他的摯友,當時兩個人在寅貞帝爭儲的時候,就講好了,季相絕對不會插手。
所以他要比其他三位王爺弱一些,先帝的兒子多,孫子輩自然也多的數不過來,每年除夕宴的時候,先帝看著這滿桌子的小孩子,都有些不記得誰是誰的孩子,只覺是自己的孫子孫女。
這些小子們,都拚命的表現自己,希望能在先帝的面前能夠留下印象。但是他發現,唯獨兩個小子,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裡,兩個人差不多年紀,一個在吃切好的蘋果,大眼睛澄澈自然,全心全意的在做著自己的事情,一個則是在小心翼翼的看著自己,不知道在想什麼的搖搖頭,然後拿起一側的蘋果,和自己的弟弟一起吃蘋果。
吃蘋果的那個就是幼時的容愉,他專註自然,不會被外界的事情打擾,而另外一個四下觀察后,才開始吃蘋果的,是容恪。他確定好自己不會被什麼事情打擾后,才開始吃蘋果。
雖然兄弟二人都只是對蘋果感興趣,但是兩個人的性格和行動是完全相反的。而容恪更是讓先帝驚訝,因為他看自己是為了確定自己不會突然注意到,而自己叫他的時候,若是他嘴裡有東西,說起話來嗚咽,定會讓自己不喜,然後自己又十分想吃蘋果,這般先觀察一番后,在吃蘋果,可以說是完美的魚和熊掌都兼得。
再觀容愉,他也會有顧慮,但是他不願意為有概率發現又有概率不發生的事情,而犧牲自己吃蘋果的時間,吃蘋果的時候專註,想來,這應該是個只會選擇自己,有些自私的孩子。但是這個自私不是壞事,因為如果一個人,連他自己都不先顧及的話,又何談其他。
兩個孩子都讓想到十分的驚喜,再看他們那座為首坐著的,真是寅貞帝,他端著酒杯,卻不怎麼飲,抿著嘴,皺著眉,如此歡欣的場面,他卻好似不怎麼開心似得。
先帝記得,他的嫡妻,應該是在幾年前的年節前死的,這麼一看,他這個兒子,寧可放棄妻族為他帶來的添益,也不願意違背己心。先帝那幾年,年紀也大了,很多事情,他也不知道不知道,他之所以不注意不管任他們鬧,只是因為自己心軟了,捨不得了。看著這父子三人,這般小心翼翼,一點不為這樣場合開心,心中也不是滋味。
也寅貞帝喝了一杯酒後,先帝沉默片刻,就為容恪和容愉,分別指派了兩位大臣,作為老師,讓他們好生教習。
其中,先太子之師,當時的太傅黃太師,就成了容恪的老師。
而當時的太史季相,也就成了容愉的老師。
當時的黃太師的地位奇高,桃李滿天下,是個極其嚴謹,有手段的人,他能教習容恪,可是容恪畢生的榮幸。至此,才有了今日的局面。
而季相,生平到如今,也就只有容愉一個弟子,因為沒有經驗,只想著教他做好人,做好學問,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多約束,才有了如今,有著一身本事,卻對皇位一點興趣都沒有的容愉。兩個吃蘋果的小人兒,想著也成了足以撼動世事的人,一個太子,一位親王,不得不說,先帝的眼光,怎能只用一句精絕來形容呢。
雪朧每每聽到此事,都覺得當時如果兩個人換一下,會是個什麼局面呢。
那次雪朧還問起了容恪。
「容恪你說,當時若是先帝,讓我爹教習你,你會是什麼樣子呢?」
當時容恪正在看書,他頓了頓,沉想了片刻說「老師嚴謹律人,而且以身作則。教授我的事情,什麼事情,他都做的必要我做的更好,他從沒有說過一句空話給我。他不會讓我往前看,而是一步步的把腳底下的路走好了,這樣,才有前面可言。老師這樣的方式讓我受益良多,但是也不是說沒有什麼缺點可言,而老師的這些缺點正好就是季相所有的,他是只教授他的學生學問,和走正路。只要你滿腹經綸,有治國論道之能,只要走正路,你想往哪裡走,他都不會約束的。若是季相能教授我,我應該要比現在更活潑一些吧。」
「就這樣嗎?」
「人無完人,若老師加上季相,那麼我,肯定能成為最接近完美的狀態。可是事實並不是這樣。」
「所以你覺得到底是我爹教的好,還是黃太師教的好?」
「自然是我的老師。」容恪毫不猶豫的回答,說完他笑了,然後輕聲的說「老師,對我亦師亦父,師父師父,他做得很好。我自然,不能為了討好自己的岳父,而故意貶低自己的師父。」
「說什麼呢,誰是你岳父了。」雪朧丟了個墊子過去,容恪接住,墊在頸后「你說不是,也已經是了。」說完,容恪繼續看手中的書,只是嘴角的笑意,怎誰也掩不住了。
看的出來,容恪對黃太師的感情很深,而容恪的性格,也是黃太師一手帶起來的,他嚴謹仔細,自律的緊,自己做不到的事情,絕對不會輕易許諾,也不會要求別人。走過的每一步都穩穩噹噹的,一點紕漏,都不會有,如此,真的算是一個完美的人了,可是就這麼一生,實在是太壓抑難受了,也難怪壓抑了自己一輩子的黃太師天不假年的早早去了。
說到現在,雪朧皺皺眉,覺得現在應該是容恪說的,那個最接近完美的時候。
季相也願意教授容恪一些道理,兩個人慢慢的配合默契,難保不會有一日,兩個人,真的會成了亦師亦…的關係。
雪朧頓了頓,她看著眼前搖晃的帘子,嘆了一口氣。
不一會,李府就到了,因為升了官,加上家中添丁,李府擴建了一番,從一開始的兩進的院子,擴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多了一進院子,兩邊各加了一個小院,是個有些規模的府邸了。
雪朧要來,早就送了信。此時琳琅正抱著自己的幼子,站在門口等著。
許久不見她,雪朧看琳琅圓潤了不少,臉上也紅撲撲的十分有光澤。黑髮斜斜的綰了一個刀鬢,精緻的金釵看上去十分的貴重,身上的衣料也不是凡品,雪朧看看如此氣派的琳琅,在看著自己身後跟著的兩個丫鬟,不僅覺得,是不是要讓這剩下的三個丫鬟,也成婚去。
「侯女,侯女,您可…」琳琅是何等眼色,正想笑著迎上去,卻被雪朧一個眼神制止后,把孩子交給身邊的侍女后,屈膝,一禮后,說到「臣婦,參見太子妃娘娘。」
「李夫人,請起。」二人客套這麼一番,才進去。
進去后,雪朧才算是放鬆下來,她拉著琳琅的手,看著她手上的手鐲和戒指,微微一笑,看著這一身的飾品衣物,看來琳琅的日子過的很是不錯啊。
「侯女,您總算是來看奴婢了。可惦記死奴婢了。」
「你這丫頭,想我也沒見你瘦,這月子出了,餵奶少了,怎麼倒是胖了起來。」雪朧拉著她的手四下看了看,隨後一巴掌打在琳琅有些粗的腰肢上。
琳琅被雪朧打了,卻很高興的笑了「侯女,您真的還是奴婢心裡的那個侯女。」
小時,雪朧見她們四個丫頭,誰胖了,都會這樣,打著她們的腰肢,完全不顧自己因為發育,也在長著的腰肢,如此想著,琳琅拉著雪朧的手。
雪朧笑了笑,然後伸手,接過了侍女手中馬上要滿一歲的孩子。
那孩子倒是隨了他那個讀書的父親,文文弱弱的,皮膚也很是白凈,雪朧把他抱在懷中,輕輕的晃動。因為琳琅剛才急著出門接駕,而孩子哭得急,他也心急,乾脆抱著他一起站門口等著雪朧。
玲瓏拿出雪朧給小孩子準備的見面禮,是一隻金鎖,上面一面寫著如意,一面寫著平安,金鎖很是精緻,做見面禮再合適不過了。
「侯女,這太貴重了…」琳琅不肯收。
「這孩子出生的時候我不在,這算是補上他出生時,我該送的見面禮,周歲禮的時候,我再送些別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