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初露獠牙【4】
車外又開始吵雜起來,一盞茶罷,縱使再好的茶,也不得安撫太久的人,有些人不耐煩的甚至用車子撞著蕭玉音的車子,雪朧掀起帘子,讓身側的侍衛注意看著,不要讓事情鬧起來。
兄弟二人依然在路中間坐著,鹿子要比躺著的那個鎮定,他們反而是沒什麼好怕的了。
「再找個人去看看,大夫怎麼還沒來。」
「是,小姐。」
「悄聲的。」蕭玉音吩咐著,嬤嬤謹慎的點點頭,就吩咐人去辦。
這次雪朧並沒有讓人去攔著,看著四周人的樣子,怕是不用等大夫來,這件事就能處理完了。雪朧只要等著就行。
「你又何必插手呢?」容恪抱著雪朧,剛才她打了個哈欠,讓她在自己的懷中休息。
「且等著吧。」雪朧伸展了一下身子,只等著事情處理完。
過一會,眼見事態越來越嚴重,連續去了兩個人都沒有回來,事情好似不是蕭玉音一開始的設想了。
雪朧看著灰溜溜拿出錢,然後讓開路的蕭玉音,搖搖頭,對車夫說「繼續走吧。」
「是,娘娘。」車夫趕著馬車,二人本來這時候應該到家,雪朧也已經休息了,可是偏偏拖了這麼久,還並沒什麼進展,不僅讓有些失望。
車再轉一個彎,就要到東宮的側門了,因為那裡離雪朧的住所近一些,所以二人才走的側門。可是一輛馬車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侍衛趕緊拔出長刀警戒。容恪從一側打開一個小窗,二人看著窗外的事情。
從馬車上走下來的是蕭玉音的嬤嬤,她一個人走進馬車,對著馬車上二人在的方向行了一禮「奴婢是蕭尚書家大小姐的乳母,打擾了,只是我們小姐想要見您…」
「滾開,也不看這是什麼地方,你們攔的是誰的車駕。」不能拿姓金的嬤嬤說完,侍衛就抽出長刀,那嬤嬤要是再敢向前一步,必要血灑當場。
那嬤嬤不敢靠近,蕭玉音也撩開帘子,看了下四周,發現居然到了東宮的地界,這周圍,並不會有人來,不用想,車裡坐著的…
「小姐,我們回去吧。」
「你可看清楚了?」
「是啊小姐,先去叫大夫的小巴說自己還沒有跑到醫館,就被一個帶著長刀的人攔住,那長刀刀柄上木蘭花,跟剛才拿著刀指著奴婢的人的刀是一樣的。」
二人剛說話,容恪下了馬車,然後耐心的等著雪朧,牽著她的手,兩個人一前一後手牽著手的走進了東宮。
「小姐,那從馬車上下來的,不正是太子和太子妃嗎?」侍女蕪菁眼尖,看著二人正是剛剛從游會上回來的太子和太子妃。
「竟然是他們…」蕭玉音皺著眉,然後實在想不明白。
「咱們與他們並無什麼積怨,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對咱們啊。」蕪菁小聲的抱怨著。
「小姐,難道是…」金嬤嬤只是說了說,就打住了。
「嬤嬤您有話就直說。」
「奴婢是想,這件事情,是不是太子妃娘娘故意的,讓您難看。」
「咱們小姐跟這位太子妃話都沒見過幾次,那娘娘好端端的為什麼這麼做。」
金嬤嬤緊閉著嘴,不願意在說。
「嬤嬤不妨有話直說。」
「回小姐的話,會不會是在那位太子妃出京養病期間,聽說了陛下有意將您賜給太子做側妃的事情,所以,她有意折騰您一下。」
「是有這個可能啊小姐,不讓您說,她好端端的為什麼這麼對我們。」
蕭玉音看著自己的嬤嬤和侍女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並沒有說話,只是衣袖下的手緊緊的拽住自己的衣襟。
雪朧這邊,二人走在路上,雪朧搖搖頭「這個小姑娘還是太年輕。太沉不住氣。」
「你當誰都跟你似的,一打眼,就可與看懂這是個什麼事情。」
「不不不,要不是你提醒我,我也只當,那個是那個蕭小姐撞了那個小子,只是明明蕭小姐沒有做錯什麼,你卻不願意幫她呢?」
「很簡單啊,那一百兩銀子對那個蕭小姐什麼也不算,頂多是被博了幾分面子,並不會有什麼妨礙,而那兩個少年今日帶不回家大夫和葯,他們相依為命的母親,估計就會出事。」
「那也不能因為得了錢能救人,就縱容這樣的事情發生啊。」
「是不能縱容。」容恪看著雪朧十分認真的給自己爭辯,乾脆彎下腰,用鼻尖蹭了蹭雪朧有些紅的鼻子。
雪朧輕輕的推開他「不準插科打諢,這明明就是件不能縱的事情,不然以後多起來了,你要怎麼收場。」
「是因為那蕭小姐,想拿那兩兄弟做文章。等大夫來了,拆穿那兩兄弟的謊言,眾人定是十分的憤怒,說這兩兄弟是壞人。這時候,那位蕭小姐也故作大方的把錢給兩個人,讓兩個人回去。如此一做,她定能在一眾人中,博得好感,我們二人的馬車一看就不是凡類,我們二人再把今日的事情,講給咱們的周圍人聽。一百兩銀子,對她博得的名聲來說,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所以你在我派勛一去攔著的時候,你並未作聲。」
「看透不說破,這句話還是你告訴我的,怎麼,倒是你先看不懂了。」
「我不是看不懂,只是我在看別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她們身上。」
「你好似在觀察那位蕭小姐,怎麼?你們兩個人有積怨?」
「沒有,只是,我覺得那個女子不簡單。」
「怎麼個不簡單法?」
「我突然想起,說之前為你納側妃的時候,皇上和母妃有意把蕭小姐指給你,你為什麼拒絕了?」
容恪搖搖頭「因為除了你,我誰也不想要。」容恪抱住雪朧,兩個人抵著頭,互相看著彼此。
「那個女子,我不喜歡。」
「你倒是直白,既然你不喜歡,那我也就不喜歡。」
「蕭玉音剛才肯定看到我們進到東宮,若是你把她娶進東宮,她定不會讓我有好日子過的,所以你娶別人吧。」
「有了你…」雪朧堵住容恪的嘴,雪朧不喜歡油腔滑調的,但是容恪這嘴裡,也說不出什麼好聽的情話來。
雪朧午睡,容恪本來還想去外間看會摺子,收攏一下最近的春耕狀況。
之前與雪朧遇見的那工匠,也如約,在祝州太守的護送下,到了京城,這事情也要辦。
可是他一低頭,看著剛剛沾床邊不久的雪朧,倒在床上就睡著了的樣子,只覺窗外的陽光正濃,他也睏倦了起來。
雪朧睜開眼睛,只覺天還是亮著的,而身邊有一道均勻的呼吸聲。雪朧伸出胳膊,抱住了睡在了自己一邊的容恪。
容恪是一個睡覺十分老實的人,基本上睡下是什麼姿勢,醒來還是什麼樣,這如同他的性格一般。而雪朧則是相反,她需要睡在很大的床上,才不會掉下去,翻身翻得很勤,以往跟月河夫人住在一起的時候,月河夫人總說雪朧跟烙餅似的,需要反覆的翻面。
雪朧抱住容恪后,容恪就已經察覺到了,但是雪朧輕手輕腳的,好似他的胳膊邊窩了一隻小貓,那隻小貓咪,正是他的妻子。
想到小貓咪,容恪突然皺了皺眉,因為他想到了二人在祝州收養的那隻叫做戶戶的小貓。
「怎麼了?」雪朧發現一直出於放鬆狀態的容恪,突然肌肉一緊,她還以為是自己做了什麼,把他吵醒了。
「沒事,沒事。」容恪沒有說話,只是側著身子,反手抱住了雪朧。
「可是做噩夢了。」容恪確實一直睡覺都很安靜,但是卻偶爾有做噩夢的時候。雪朧抱住了容恪的腰。容恪回答道「沒事,我自己睡迷糊了。」
「真是稀奇啊,很少見你睡得這麼沉過,居然睡迷糊了。」
「有點累。」果然如同雪朧說的,自己剛才那一覺睡得時間不長,但是自己卻睡得十分的安穩,一點不適都沒有。只是剛從深睡眠中醒來頭有些疼。
「累的話就再躺會。」雪朧卻沒有繼續躺著,而是坐了起來,正欲從容恪身上跨過去的時候,卻被容恪抓了白凈的腳腕。
「怎麼了?」雪朧不明所以的看著容恪。
「你讓人躺著,自己卻走人,不許,我要你和本殿一起躺著。」說著,輕輕一拉,雪朧就失去了重心,床鋪極軟,雪朧的頭也被容恪抱住,整個人被他卷進了懷裡。
「我不過是看天色不早,去廚房吩咐一下,晚上做些清淡的吃食。」雪朧被容恪抱得緊緊的,他的氣息就在身邊,濃烈異常。
「有你在,吃什麼吃食啊。」說著,容恪一把就把床簾給扯下來了。
雨思收拾好雪朧出門時帶的東西,想著雪朧該醒了,所以正要往睡房去,卻發現三個丫頭都低著頭,站在從廊下,並不說話。
「娘娘還沒醒嗎?你們為什麼都在這裡?」一邊說著,雨思一邊往裡面進。
「姑姑,現在可不能進去。」玲玉小聲的把裡面的事情告訴了雨思,雨思的臉頰也有些紅了,點了點頭「去把洗澡水燒上吧,娘娘一會是要洗澡了。」
「是,姑姑。」
容恪吃過晚飯走的,本來戀戀不捨,可是事情又多又雜,實在是不能讓他在雪矓這裡多停留。雪朧到沒覺得有什麼,沐浴更衣廢了些時間,容恪走了才開始吃飯,吃著廚房送來清淡可口的青菜粥,這粥里放了肉粒和青菜,肉粒中肉的味道全部侵入米中,肉粒和米粒一樣入口即化,而青菜卻更妙,看上去被燙的軟綿綿的,其實入口脆脆的,帶著口感,整個粥只有一點點微微的鹹味,說不上那裡不錯,只是讓人一直想吃,雪朧想了想,這恐怕,就是所謂的「恰到好處」的魔力吧。
吃了兩口,雪朧看著碗中還有小半碗的粥,突然不怎麼想吃了。
「怎麼了娘娘,飯菜不合胃口嗎?」雨思想著雪朧中午吃了宴席,口中一定油膩,所以特別吩咐廚房準備了這道清爽可口的粥點,本來看著雪朧挺愛吃的,但是她只吃了幾口,就一幅索然無味樣子。
「我沒事,撤了吧。」雪朧把手中的碗放在桌子上,頭髮半干,散在腦後,長的都要到小腿的地方。
雪朧歪了歪頭把頭髮抓在手裡,看著這如瀑一樣的頭髮,雪朧抿了抿嘴。
「侯女,可要奴婢給您梳頭?」玲玉看雪朧抓著頭髮,以為她想要梳發了。
「玲玉,你且去拿把剪子來。」
「您要剪子做什麼?」玲玉不明白雪朧這是什麼意思。
「我只是覺得,夏日快到了,這一頭長發,實在是又熱又難收拾,你且給我修剪一下。」
「侯女,使不得啊,您的頭髮可是從來沒有剪過啊。」
「是啊,我什麼時候,做過這樣的事情啊。」雪朧坐在梳妝台前,檯子上放著她的一眾珠寶首飾,她看著這一桌子的珠翠,這一桌之價,千金難買,可是這千金中,沒有一點點是活生生的,雪朧拿起一隻金魚簪子,上面的金魚尾巴可以晃動,兩個大眼睛也一晃一晃的,可謂是十分的惟妙惟肖了,但是做的再像,也不是真的,雪朧把簪子擲到一邊,然後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自己何時做過不像自己的事情了。
她剛才只是突然想起容恪走的時候,笑著在自己的額頭上親了一下,然後笑容滿面的離開了,而自己也為他這親昵的樣子,感覺到害羞,和一點點的雀躍。在吃著這麼一份味道恰到好處的粥,這麼看上去,自己是十分幸福的才對。
可是雪朧卻又想到,東宮裡的其他的女人,不也是這麼在他走後,回味著和自己在一起這短短的時間裡的親昵,然後好似生命的養分一般,時時拿出來品味,才不會死去。
自己,不過是得到的多了一點罷了。他們兩個人,不過是正如那碗恰到好處的粥一樣。
容恪,恰到好處的把握著自己的事情,然後她自己,卻享受著這份感情,以為他和自己一樣,那麼全心全意的愛著彼此。可是容恪不是,他,他的心中太雜,有太多的事情,說白了,若是自己留下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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