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欺負
李雁兒躲在艙后,決定先看看再說。
只見幾個侍衛用腳重重踩著地上瘦小的年羹堯,邊踩還邊罵,「他媽的,野小子。你以為自己是誰的人?不過一個無旗的狗雜種,還敢在這裡放肆。讓你見識見識爺的厲害!」
「這小子倔得很,穆阿古原本想保護他,叫他獨自睡。他居然說和大家睡就好了,這不是送上門讓我們欺負嗎?哈哈哈。」
站在這群侍衛最前面的圖裡琛命令道,「行了行了,欺負一會兒,就差不多了,皇上等下午睡起來,我們都還需要換崗呢,然後你們也都別打他的臉,到時候被人看到了不太好。」
「圖大人,現在隆科多大人是侍衛首領,那納蘭容若如今受了重傷,估計是再也可能成為侍衛首領了,我們還怕什麼?」
「就是,那個納蘭容若仗著自己是皇上的伴讀,得意了那麼久。如今摔成這樣,也是活該啊。你沒看到他的一群兄弟,最近都跟蔫了的韭菜一樣,看了就讓人他娘的解氣!」
圖裡琛調笑道,「所以連伴讀都可以失勢,何況我們?天威難測!差不多就得了。」
李雁兒本以為他們會就此罷手,卻發現他們毫無要停手的樣子。這年羹堯不過十來歲的孩子,被欺負成這樣,卻一聲不吭,她暗暗驚喜他的骨氣,看來是條漢子。剛想衝出去救人,卻發現已經有人挺身而出。
原來是納蘭容若的兄弟噶布喇帶著人前來,估計是聽到這邊的聲響。
只見噶布喇喊道,「你們打狗也要看主人吧,你們知道不知道這小子是雁兒姑姑親自招攬進來的嗎?」
圖裡琛的人笑道,「我說呢,怪不得,那麼賤。」
噶布喇這邊的人,因為納蘭容若下去,正窩著火呢,一聽就不幹了。他們素來和李雁兒交好,她又經常幫襯著兄弟,放個假,給個錢什麼的。他們犯了錯,也會拚命在皇上面前為他們說好話,哪能允許圖裡琛他們這樣說李雁兒!說著雙方就要動手打起來。
噶布喇還算冷靜,把自己的兄弟往後一拉,對著圖裡琛道,「小兄弟犯了什麼事?如果沒有的話,煩請圖侍衛高抬貴手。」
圖裡琛本來是打算息事寧人,可是一看到噶布喇,就想起以前的窩囊日子,冷聲道,「放人?這個臭小子偷了我們一些貴重物品,你替他還嗎?」
「什麼貴重物品?」
「對你們來說自然不算特別貴重的,但是我估摸著你們是沒有的,是我之前在江寧時一個妓女送我的香帕。這小子連個婊子的東西都要拿!」
年羹堯臉上被踩的黑黢黢的,不服氣地吼道,「什麼香帕,你冤枉人!」
噶布喇知道對方故意刁難,一時也想不出應對之策。
李雁兒見他們沒轍,覺得自己好上場了,從艙里出來,走到圖裡琛那群人之間,拉起地上的年羹堯。
年羹堯起來后,向前推了一把圖裡琛,啐了一口道,「什麼噁心香帕,老子什麼時候拿你什麼噁心帕子了。」
圖裡琛身邊的侍衛向前一步大罵道,「你是什麼東西,敢推我們圖裡琛大人。我們大人是正黃旗人,知道什麼是正黃旗嗎?那可是萬歲爺的皇家旗!你一個無旗的漢人,也配跟皇上的旗下人動手動腳嗎?」
「對呀,有話不能好好說,推人家幹嗎?」李雁兒不耐道,然後嬉笑地著圖裡琛道,「我替這臭小子跟您道歉啦。圖大人,如此貴重的東西丟了,實在是可惜啊。不過,我最近也丟了一件東西。不知道圖大人能不能幫我找找?」
圖裡琛知道李雁兒素來不好對付,被她這樣一問,心裡咯噔一下,謹慎地問,「姑姑丟了什麼?」
李雁兒嘿嘿笑道,「發簪。我有一件我娘送我的發簪,不知道哪個王八蛋把我藏起來了。」突然笑容忽斂,厲聲道,「是不是你?」
噶布喇的人聽完也迎合道,「對,交出來,連掌事姑姑的東西都敢拿,都不要命了嗎?」
圖裡琛心道,雖然皇上冷落了李雁兒,可是難保不重新得寵,溫順道,「姑姑,您可真會說笑。我們拿發簪幹什麼?姑姑可有人證?」
李雁兒微抬下巴,揚眉道,「那你有什麼人證明年羹堯拿了你的香帕?你可別和我說,是你的侍衛看到的?那我的人也看到你拿了我的發簪,大家說對不對。」
她話一出,後面的人便應和一片。
圖裡琛被堵得啞口無聲,他一向聽說李雁兒伶牙俐齒,今日一見果真如此。他本來就是存心找茬,哪裡知道李雁兒這個人最不怕的就是無賴的人。
「我可看到啦。」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響起,只見恆若一身旗裝款款而來。
眾人見宜妃前來,紛紛行禮。
恆若難得地端莊,大方道,「都起來吧。姑姑,你說,他的侍衛不能作證,那本宮呢。我可是親眼所見,那個年羹堯就是拿了圖侍衛的香帕。怎麼著吧。你總不會說本宮和圖裡琛是一夥的吧。」她見李雁兒沒有回答,更為得意道,「姑姑,您連個發簪都會被人偷走,這說明你可真有魅力啊。不過皇上啊,是不需要你伺候了。這幾天,皇上天天讓巴雅爾妹妹侍寢,可真是羨煞旁人啊。」
恆若又對眾人道,「你們這樣吵,就為了一條破帕子。現在龍舟在運河上行駛,不日就要到達北京,你們是不是都太閑了?再吵,小心皇上治你們的罪!不過皇上也說了,今天他心情好得很呢,他如今和巴雅爾妹妹在午憩,所以先饒了你們,再鬧,就有的你們好看!」
眾人見皇上都發話了,也不敢再說什麼,都散掉了。
李雁兒本想教訓教訓圖裡琛他們,給年羹堯出一口惡氣,被恆若這樣一攪和,也無法施行了。再加上這幾日康熙的確在冷落自己,一口氣悶在肚子里,居然罵也罵不出來,覺得自己窩囊極了。一想到,以後兩人的嫌隙也許會越來越大,又有股自作自受的委屈。
康熙一不理人,所有的風向都變了。
年羹堯見眾人散開后,李雁兒的臉紅一陣,青一陣的,白一陣的,知道她氣得不行,也不敢說什麼,藉機就說自己去練武了。
李雁兒緩過氣來,獰笑地喝道,「回來!」低聲對年羹堯微笑道,「老子今天心情好,教你一招。我們現在有三條路可以選,你聽著,第一條,忍氣吞聲,等後期翻盤。但這些人都是康熙的皇親國戚,也翻不到哪裡去,而且憋屈得很。第二條,用文縐縐的話諷刺回去,言語上佔優勢,但估計你也學不會。而且眼下,他們畢竟得寵,效果也不是很好。第三條,槍杆子里出政權,聽懂了沒有?」
年羹堯還沒反應過來,李雁兒走到退在一邊休息的圖裡琛一伙人面前,掏出手槍指著圖裡琛的太陽穴道,「跪下。」又大聲厲喝道,「跪下!」
圖裡琛顫抖著緩緩跪下來。
李雁兒扣動扳機,冷聲道,「老子問你,我家小年到底有沒有拿你的香帕,說!有半個字弄虛作假,就腦袋開花。你知道我李雁兒的脾氣。有沒有!」
圖裡琛早嚇得瑟瑟發抖,咽了一口唾沫,「沒有。」
「好,那是你自己說的。所以你要不要跟小年說對不起。說,對不起,年哥!」
「對不起,年哥。」
李雁兒笑著對年羹堯道,「這樣心情舒服了罷?」
年羹堯傻傻地愣在那裡,重重地點了點頭。
李雁兒收起手槍,又親手扶起圖裡琛,改容道,「剛才我脾氣急了一些,實在是對不住嘛。哎呀,小年,過來,你也跟圖大人說一聲對不起。大家都是好兄弟嘛。我家小年啊,脾氣不太好,圖大人還要多多管教呢。」說著,掏出一疊銀票放在圖裡琛手裡,「這些就當賠禮道歉了,大哥,給不給我一個面子嘛。」
圖裡琛剛才是怒火中燒,但望著手裡那一疊銀票。早聽說李雁兒出手大方,如今看果真如此。官場里,拿了錢,就得辦事。剛才那個霸氣兇狠的李雁兒一點都不見了,反而是一個和氣無比的人,圖裡琛暗覺此人的手段,恩威並施這套耍的是有模有樣的。
但人家已經給他台階,他又怎麼能不下?「我也有過錯之處。對不住了,姑姑,年兄弟。」
「哈哈哈。」李雁兒笑道,「那我們就盡棄前嫌啦,年羹堯,你記著。以後對圖裡琛大人,要尊重,人家厲害著呢,你這個毛孩子哪能懂?那可是皇上第一器重的人,聽到了沒有!」
圖裡琛見她又給足了自己的面子,心中暖洋洋的,剛才的尷尬不堪一掃而盡。
年羹堯點頭稱是,暗想姑姑真有辦法,卻看她頸后流汗,原來也是害怕得很。
回到舟的一邊,李雁兒教訓道,「他們為什麼單欺負你,不欺負別人。你知道自己的問題在哪裡嗎?」
「姑姑,他們把我當狗一樣使喚,我不願意,難道這也是我的錯嗎?」年羹堯不服道。
「當狗就當狗,你不當狗怎麼了解敵人?你知道圖裡琛最討厭什麼嗎?他的弱點是什麼?有時候忍辱負重不是一件壞的事情。你以後到了戰場上,總是這樣有骨氣,別人一眼就看出來了,那對付你不是很簡單嗎?有骨氣既然是你的優點,你就藏起來不要讓別人看到,這樣的話,敵人才會放鬆對你的警惕,覺得你不過一個小人而已。」
年羹堯沉吟半晌,低下頭,問道,「姑姑,剛才那個女人你不收拾嗎?」
李雁兒笑道,「你很聰明嘛,也能聽出她暗含諷刺。不收拾了,她又沒有欺負我,只不過是諷刺幾句。問題又不在於她。不過,既然你問了,你想不想為我報仇,我給你個機會。」
年羹堯躍躍欲試道,「好!你幫我一次,我也幫你一次!」
「有義氣!」李雁兒哈哈大笑,「像我,你是不是我失散的弟弟?有意思,那我會多幫你,你以後可要報答我。我們這樣,那些狗崽子天天欺負你,我都知道,你有骨氣,都不和我說。我剛才還是留了一手,只是拿槍嚇了嚇他們,不敢對他們太過放肆,畢竟鬧的太僵,他們難免懷恨在心。不過這些人哼哼,不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他們還是覺得你好欺負!」
「姑姑打算怎麼做?」
「皇上最近不是寵幸那個巴雅爾嗎?我們去把她抓過來放在圖裡琛的房間里。」
「哈哈!」年羹堯喊道,「姑姑,這個有意思!不管真還是假,皇上知道絕對生氣,到時候嘿嘿。」
李雁兒拍拍他的頭,「他媽的,你是第一個贊同我的。你果真是我的弟弟。你高興什麼!皇上何等精明,肯定知道是別人陷害的,算來算去,不就是噶布喇的鍋了嗎?不然就圖裡琛那慫樣,借他幾百個膽子也是不敢的。那不就害了自己兄弟嗎?」
「也對,那我們怎麼辦?」
「反其道而行之嘛。」李雁兒嘿嘿笑道。她心裡的算盤可不止為年羹堯報仇,連帶著還要拆散一下康熙和巴雅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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