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父恩難嘗入宮前 2
悄悄的在各宮各殿上邊小心的穿行,看見各個路過的宮女都仔細審視一番,就是沒找到想找的人。大概過了一盞茶的時間,葉無瀾看見前邊似乎是御花園的方向,便躍身飛到一處較隱蔽的假山之上,見沒有宮中守衛在這邊巡視,便坐在假山下邊,掏出袖子里的一張畫像,仔細的看了看上邊那清秀的姑娘。
小二阿毛說,他們家窮,早早的他爹就要將他賣進宮裡做太監,結果他妹妹心疼他,背著家裡人偷偷進宮做了宮女,讓他這個做哥哥的給家裡留些香火,可她妹妹這一進宮就是十幾年,剛進宮時才九歲,現在已經二十三歲了,還有兩年就可以從宮裡放出來了,可卻一直沒有消息,那時候葉無瀾就跟小二阿毛要來的畫像,想著以後如果有機會幫他找找妹妹,今天進宮,她本就有這個打算。
可沒想到,這宮中的宮女幾千人,她都不知道阿毛的妹妹究竟在哪個宮,這麼喏大的皇宮,她究竟要怎麼找啊?
「笨蛋。」募地,她抬手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煩躁的抬手抓了抓頭髮。
「假山後邊有人?出來!」
忽然,不遠處傳來一道聲音,先是嚇了葉無瀾一跳,驚愕於自己怎麼沒發現這附近還有其他人的存在,再是一愣,噫?貌似是個孩子的聲音?
不由的,她將畫像塞回袖子里,轉伸繞過假山,果然,只看見一抹小小的身影蹲在前邊的池塘邊,身體是蹲在那裡的,腦袋卻是微微轉過來,看向她的方向,遠遠的,也能看得出來他眼裡的不高興。
「呃……」哪裡來的孩子?
怪不得她沒發現,一個孩子,又沒有武功沒有內力,如果他一直蹲在那裡沒動的話,她一時沒發現,倒是有可能。
「原來是個小孩子。」
葉無瀾剛要張嘴,結果台詞被人搶了先,她正要走過去,頓時腳下一個踉蹌,嘴角狠抽的瞪著那小子。
靠之!他倆究竟誰是孩子?他個小屁孩兒居然說她堂堂葉無瀾女俠是個孩子?
頓時,她大步朝他走了過去,卻見他懶懶的收回目光,繼續專心的看著他面前池塘里那些小魚。
葉無瀾一怔,見他穿著一身簡單的素色儒衣,腦袋上邊一個簡單的男式髮髻,看起來乖乖的模樣,不由起了興緻,在他身邊蹲下身,笑眯眯道:「喂,小屁孩兒,你也是跟你爹進宮然後自己溜出來的呀?」
居然比她還快,這孩子究竟哪裡厲害?能躲開這麼多人的視線?
想到此,她忽然又覺得有些不對勁。
她有武功,她有成年人的智商,溜出來沒什麼問題,可眼前這孩子,才不過八九歲而己……
正想著,那小男孩兒便偏過頭來看她一眼,這一眼可了不得,竟是滿眼的諷刺,彷彿看一個弱智一樣。
葉無瀾頓了頓,看看他的年紀,又看看他一身簡單的衣服,直到看見他腳上明黃`色綉著龍紋的鞋子,才頓時汗顏的撇了撇嘴,挑眉繼續瞅瞅他:「你是皇上?」
那小男孩兒一臉「你說的是廢話」的表情,懶得答理她,繼續蹲在那裡看魚。
看這孩子雖然懶洋洋的沒什麼精神,但也不像是生了什麼重病的模樣,彷彿一樣子明白了什麼。
在中國,古有呂後有董卓有曹操,而在這蒼宏后,亦有了一個李太后。
嘖嘖,這小皇帝看來是當的很憋屈嘛,看看他這小眼神兒,一看就是個被壓制的性格古怪輕微精神分裂的主。
「可憐吶,可憐。」葉無瀾乾脆一屁股坐在他旁邊,感嘆道。
小皇帝見她坐在自己身邊,頓時厭煩的往遠處挪了挪,一臉的厭惡。
「喲,你還怕生吶?」葉無瀾笑嘿嘿的,想逗逗他,便又朝他靠近了幾分。
小皇帝又挪了挪,她又靠近幾分。
「你!」他瞪她。
「我?我怎麼了?」她笑他。
「你是哪個府上的?這麼大膽?朕、朕是皇帝!」
「嗯,我知道你是皇帝,知道啊!」葉無瀾笑的像個怪阿姨,相當的不懷好意。
「朕命令你不要靠近我!」他一邊往遠處挪一邊喊道。
葉無瀾正要向他靠近,陡然看見他腳下一塊凸起的石塊,頓時眼睛一眯,笑嘿嘿道:「好,好,我遵旨。」
彷彿是第一次聽見別人對他說「遵旨」兩個字,小皇帝爽的不行,傲然的一扭頭,卻是腳下猛地一絆,隨著一聲慘烈的驚叫,「撲嗵」一聲直直的墜進水裡。
「噗——救命啊!救命啊!你快來救我、救……朕……」小小的身子在水裡一陣亂撲騰。
葉無瀾嘿嘿一笑:「是你說不要我靠進你的,我說皇上啊,你總不能讓我抗旨不遵吧?嗯?」
「你……你……」小皇帝一雙眼睛瞪的圓圓的,白嫩嫩的可愛到爆的小臉氣的發青,一陣泄憤似的狠狠拍著水,卻是越這樣往下沉的越快。
見他真是不經逗,葉無瀾搖了搖頭:「那,皇上,你叫聲好姐姐來聽,你叫一聲,我就救你。」
小皇帝整個寬大的袖子里全是水,整個袖子都鼓了起來,聽見她的話,頓時憤憤的瞪他。
「叫啊,叫一聲好姐姐來聽聽。」葉無瀾咧嘴笑。
「不叫!」
「你不叫我就不救你了哦?」
「就不叫!」
喲,性子倒是挺硬的,有迫力,看來要是能脫離太后的束縛,長大后應該是個有主見的皇帝。
正想著,見那任性的小皇帝快沉沒了,她嘆了口氣,正要下水去救他,卻忽然聽見附近有不少人跑來的聲音,想必是他剛剛呼救的聲音有官兵聽到了,她一頓,見那小皇帝被嗆兩口水不會死,這才轉身飛快的一轉身溜了。
「皇上?皇上?快,皇上溺水了,快救駕……」
果然,葉無瀾還沒跑遠,就聽見官兵在那池塘邊的呼喊聲,這才放心的向著益芫殿的方向奔去。
不能亂走了,不然呆會兒她那將軍老爹估計就要發飆了!
大概十幾分鐘,她以輕功飛快的從皇宮最後方的御花園飛到南門不遠處的益芫殿,剛到那附近,遠遠的便看見岳遷站在益芫殿門外,面前站著一臉忐忑的似乎正在解釋什麼的那個小公公,不由的,她嘿嘿一笑,就這樣站在遠處看了一會兒,直到那小公公被教訓完了,岳遷正要自己出來找,她才一蹦一跳的相當「孩子氣」的往回跑。
「爹~!」
「瀾兒?」一看見葉無瀾小小身影,岳遷眼裡的緊張頓時放鬆了下來,上前接住她跳躍過來的小身子,一把抱進懷裡:「你這丫頭跑去什麼地方了?擔心死爹了。」
「呃……」葉無瀾轉頭睨了睨那邊低著頭一臉寒顫的小太監,笑嘻嘻道:「沒去哪裡呀,瀾兒去了茅廁,但是又想長蹲,公公說去替瀾兒找草紙,可是等了他好久也不見他回來,後來是有其他宮女姐姐去了茅廁,瀾兒跟人家借了些草紙才能出來,後來又迷了路,好不容易才找回來的!」
「是嗎?」岳遷頓時轉頭,目光冷冷掃了一眼那個不把他小女兒放在眼裡的小太監。
「將、將軍……咱家剛剛回來侍奉各位大人,一時,一時忘記岳小姐的事……還、還請將軍……請將軍不要……」
見那小太監也是十六七歲的年紀,正是年少氣盛的時候,葉無瀾才不跟他計較,剛剛見他被訓了一會兒就夠了,便抬手摟住岳遷的脖子撒嬌說:「爹,瀾兒餓了,進去吃東西吧。」
「好。」岳遷又淡淡看了一眼那一臉心虛的小太監,穩穩的抱著她,轉身回了益芫殿。
剛一進了益芫殿的門,便赫然聽見殿中一聲低喝:「不妥!」
只見那位太后的入幕之賓張大人一臉怒目道:「闐安城畢竟係數天闌國境內,三皇子既是當年由先帝所派往天闌為質子,又怎可在天闌國內發生戰事之時將三皇子接回來,這置我蒼宏國顏面於何地,置先帝的信譽何存?」
三皇子?
葉無瀾眼皮一跳,那不就是長孫憬煥?
岳遷抱著她回到桌后坐下,給她倒了些宮中秘制的果湯,葉無瀾端起碗,一邊慢慢喝著,一邊仔細的豎著耳朵聽著那幾分大人言詞激烈的爭辯。
又聽了一會兒,才明白,原來是闐安城那邊已經淪陷,而質子還在那裡,實在太危險,朝中有人建議想要把三皇子長孫憬煥接回蒼宏國。
「張大人多慮了,你此時的憂慮也正是我曾經考慮過的事情,不過聽說三皇子在質子府中被天闌國與金甲軍對戰時飛射而來的火駑所傷,雙腿已殘,如今又被那滿地橫屍而引起的瘟疫感染,此時已是傷痛未愈又惡疾纏身,三皇子畢竟是先帝嫡親血脈,也是在坐眾皇子們的同胞兄弟,三皇子在天闌國為質子已十餘載,質子本就是維繫兩國親盟之關係,而如今天闌國護質子不力,使他病危在戰火硝煙的闐安城中也不施以相救,難道我們蒼宏國要看著先帝的子孫流落在外成為它國的俘虜,也不肯接回本國?那又置我蒼宏國顏面何存?傳出去,眾人先是說我蒼宏國不仁不義不忠不孝,后是說我蒼宏國連一國皇子都無能力相救,這又置先帝的顏面於何存?」
「這……」李太后明顯不是很喜歡這個話題,但已被人提起到了這一地步,不得不開口:「按韓大人的意思是?三皇子必須回蒼宏?」
「不是必須,但請太后三思,三皇子如今已是這般境地,身負重傷又有惡疾,恐怕也是時日無多了,太后,我們蒼宏還要在四國之間生存,若是三皇子如今境地,我們還不將他接回國,定被人唾罵不仁不義之名,到那時,恐怕這傳言只多不減,太后,這一切會威脅到誰,想必您自己心裡也得掂量得出來。」
「大膽!韓大人說的這是什麼話?」張大人赫然怒道:「我蒼宏國地大物博,太后與皇上赫赫天威,豈容百姓幾句猜測妄言便可威脅到的?」
「慢。」李太后卻似乎是想到了些什麼,挑了挑眉,看了看那年邁的韓大人:「韓卿家此話並非沒有道理,可是,此時闐安城那邊局勢究竟如何你我未曾得知,如此貿然前去接三皇子回國?既然三皇子身染惡疾又重病纏身,即便是接得出來,又怎堪那奔波之路?」
「哎,無論如何,即便是奔波之苦,想必三皇子也是願意的。」韓大人嘆了口氣。
其他大人聽了聽,也頓時悲從中來:「是啊,三皇子離開蒼宏十餘年,想必是就算死,也願意死在蒼宏,畢竟,這是三皇子的家啊。」
「先帝當年是為了維繫兩國關係,才送去一名公主和親,又送三皇子前去為質子,而如今先帝已崩,天闌境內如今又危機重重,公主前些年已在天闌病逝,那時有人傳回一封似民間的家書,那上邊寫滿了公主對蒼宏的眷戀,可是她到死也沒能再回來,而如今三皇子又是如此,太后,還是讓三皇子回來吧,都是長孫家的子孫,何苦一直在外受流離之苦。」
眾人皆提三皇子時日無多又雙腿已殘,彷彿這才是能將他接回來的最大的理由。
葉無瀾偷偷看了看那邊李太后似在仔細斟酌,此時殿中有些混亂,有一半的聲音是支持三皇子回來,又有一半勸柬,明著說著各種理由,其實,就是不想放虎歸山。
忽然,在她身邊一時靜默的沒有表態的岳遷道:「稟太后,接三皇子回蒼宏,臣願代勞。」
葉無瀾一驚,在太后也震愕的看向他的同時,轉眼看向自己的將軍老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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