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靠近
第39章靠近
黛兒越想她娘臨終前的話就越覺得不對。
「爹,黛兒想問你個問題,請爹就實回答。」她非常冷靜的問道。
唐錦抬起頭,看著女兒,「問吧,你大了,該知道的也應該知道了。」
黛兒抬眸靜靜的看著他爹,爹話裡有話,蹙眉,滿腹疑團。
「娘原來是不是大戶人家裡的人?」
唐錦獃獃望了望黛兒,點點頭,緩緩的說:「你娘是徽府的上等丫鬟。」
爹的回答,就如一擊悶棍打在黛兒的腦袋上,嗡嗡作響。
娘竟然是徽家的上等丫鬟,那娘反對她嫁入徽家一定是有原因的。
「爹,您說說娘的故事可以嗎?」
黛兒以前問過她娘,但她從來不講,而且每次一提到過去,她娘就滿臉悲痛,舊疾心絞痛就會犯病。
所以,她也沒敢再問。
「其實,我不是你親爹,你娘嫁給我的時候,就懷著你。」唐錦幽幽的說。
這樣的回答又如一擊悶棍打過來,讓黛兒更加發懵,怔怔的盯著她爹。
「你娘以前的事,我也不太清楚,我是從逸媚閣中把你娘贖出來的,她那時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樣了,身體極度虛弱,老鴇見無利可圖,聽說本要賣到外地,但怕她身體吃不住,萬一在路上出事了,會虧本,所以,老鴇才肯用低價讓我贖出來,我也是偶爾送逸媚閣姑娘定的傘給紅樓,才無意間發現你娘的,見她可憐,贖了出來后,就在家裡養著。她生了你之後,為了感激我,就嫁給我,我是後來才知道她是徽府的高等丫鬟,之前經受了什麼磨難,你娘一直不願說,我也不想她傷心,也就一直沒有問。」
唐錦說完,深深吐了口氣,就像壓了多年的重擔終於放下了。
黛兒雙眸隨著他爹的話漸漸黯淡,滿布陰霾。
腦海里感受著娘經受過的痛苦經歷,娘臨終前的慘狀,一直不肯閉上原本美麗的眼睛,剪瞳的不甘、哀怨一直空洞望向遠方的樣子不斷地閃現在黛兒的腦海里。
黛兒心如波濤翻滾,剪瞳卻冷如寒冰,手緊緊握著玉鐲,牙緊緊地咬著毫無血色的唇,小小的身軀使勁的發抖。
她娘臨死前說話,「記住,不要嫁入豪門,不要相信男人,徽家?」在黛兒耳邊響起。
對,娘最後是說的徽家,因為當時娘的聲音極其微弱,幾乎聽不到她的話了,但今天她爹說的事,就可以證實,她娘說的是徽家。
徽家?!
娘眼中的不甘、悲憤讓黛兒充滿了仇恨,徽家?徽家對我娘做了什麼?
「報仇」兩個字閃現在黛兒腦海中。
「娘,是誰害了您,黛兒一定要他償還。」黛兒冷冽的目光,停在母親的墓碑上。
「黛兒。」楚溟炫來到墳前。
黛兒站起來,緩緩轉身,原本剪瞳中極度的仇恨,以一抹清冷深深的埋藏。她抬眸凝視著面前表情依舊冷峻,眸瞳中卻帶著關切的楚溟炫。
這個樣子的黛兒讓楚溟炫暗暗擔心。
「王爺,謝謝您。」黛兒淡淡的,沒有一絲表情。
「黛兒。」楚溟炫略帶點責怪,她這樣客氣讓自己心裡不太舒服,看著被失去至親折磨得黛兒,又不忍。
「剛才和府衙的一起去了你家,我們懷疑火是有人故意放的。」
楚溟炫一直猶豫著要不要告訴黛兒,她還那麼小,怎麼能承受那麼多。
但是,她應該有權利知道。
而且,也許她想知道。
黛兒眼眸閃過冷笑,認真的盯著楚溟炫的剪眸。
「故意嗎?到底為什麼?我娘已經經受了太多的痛苦,他們為什麼還要這樣做?」
楚溟炫還是一副冷冽的表情,蹙眉,疑惑的凝視著黛兒。
想著母親曾經受過的苦,悲憤的心情瀰漫著整個心頭。
但是,自己要學會堅強,要報仇。
黛兒揚起頭看著遠處的天空,柔美的面容上綻放一抹冰冷的笑容,「娘,放心。」純真無邪的小女孩,在這一刻變得堅毅從容。
黛兒微微扭頭,凝視著楚溟炫,凄美的笑容包容著隱忍,清澈的瑩光微微含在雙眸中。
站在邊上的楚溟炫徒然一怔,眼前的黛兒竟然嫵媚詭異。
「王爺,黛兒能拜託您,幫查清楚嗎?」黛兒只有求助楚溟炫了,她一定要查清楚。
「我已經交代府衙了,有我的命令,他們不敢怠慢,我也另會派人詳查。」
他凝視著與以往不同的黛兒,「黛兒,你家已經被毀,要不先到王府暫住好嗎?」他是真的擔心她。
她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爹,又抬頭看了看楚溟炫。
她知道,自己勢單力薄。
必須要有個依靠,才能幫母親報仇,於是,她點了點頭,「那就勞煩王爺了。」
唐錦緩緩的站起身,目光一直未離開墓碑,「黛兒,你隨王爺去吧,爹要陪著你娘。」
「爹。」
黛兒雖然知道眼前的人不是親爹,但十多年的養育之恩,就如同親爹一樣,黛兒理解爹現在的心情,他們十多年夫妻的恩愛。
「黛兒,不用擔心,本王可以立刻派人在這裡修建房子,讓老人家住在這裡,一應生活本王都會安排妥當。」
楚溟炫從來就不是很有熱心的人,但為了黛兒他願意。
「謝謝王爺。」
黛兒沒有理由拒絕,她也不想看到爹受苦。
如果安置好爹,她也可以放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私塾。
白文陵對面坐著一襲白色孝服的黛兒,頭上鬆鬆挽著一個小卷,白色絲帶打個蝴蝶結系著,兩邊長長的白色絲帶隨著如瀑黑髮披在肩后,往日喜歡掛著清純調皮笑容的臉,沒有一絲表情,蒼白如紙。
白文陵感受到那雙晶瑩清透的雙眸,帶著深沉的冷冽,隱藏著萬般情緒,不安如貓爪撓遍心房,讓他微微恐懼。
一早,就見黛兒立在私塾門口,清冷的人沁在清晨水鄉霧氣朦朦中,真的嚇了白文陵一跳。
他聽說黛兒家的變故,曾經去找過黛兒,但無奈沒有見到。
黛兒抬起清冷晶瑩的雙眸,看著白文陵,「先生,黛兒有些矛盾,所以想請教先生。」
在她心中,白文陵是現在最值得自己信任的人。
白文陵目光閃亮而凝滯,「你說吧。」
黛兒移目望向掛在私塾中正中牆上白文陵的一副揮毫《萬物春風》,目光深究冷靜,「先生,人為什麼不能按照自己想象,快樂的生活著?」
「人生本無常。」白文陵帶著淡淡的擔憂,注視著眼前的黛兒。
她的變化太大了,失去母親的痛苦,讓這15歲的少女柔弱的肩上要承擔著怎麼樣的痛苦。
「人應該為目的而活,還是為或者而活?」黛兒轉過眼光,凝視著白文陵。
「人生如果沒有目標,活著也是行屍走肉,還不如不活著。」白文陵發自內心,順口出來的回答,但是他不知道,也就是這個回答,讓黛兒作出了一個決定。
黛兒低垂眼眸,沉思良久,復抬頭,晶瑩清澈的剪瞳中煥發異樣的光芒,她緩緩地站起身,潤粉的雙唇微微一笑。
「白先生,黛兒明白了,多謝先生指點,將來黛兒需要白先生伸手相助時,不知先生是否願意給予黛兒幫助呢?」
白文陵也站起身,面對這眼前的不一樣的黛兒,菱角分明的嘴角掛著沉穩的笑容,堅定的點點頭,但心裡揣測、不安。
「黛兒,先生自然會願意相助。但是,黛兒,你還小,很多事是你所無法承受的,也是很多事你不能明白的,人世間的險惡都在人心中,心動則意動、意動則行動、行動則定果,凡事三思而後行。」
黛兒點點頭,眼眸略微低垂,抿嘴一笑,「先生,黛兒雖小,但黛兒知道有些事,我必須承受。」
說完,轉身向門口走去。
白文陵看著嬌小的黛兒,削弱的雙肩像要擔起千般重擔一樣。
努力堅挺著,失去母親的變故,帶走了她的快樂……
他多麼希望自己能擁抱著她,給她支持,給她溫暖。
雙手隨著思想已經抬到半空,可還是徒然停了下來,自己能給她什麼呢?只能獃獃的望著離去的白色雪衣少女,如風飄去,她的身影依然消瘦、卻透出森寒的冰冷。
門口停著一輛馬車,黛兒對車夫說,「先去我家,然後,我們回王府。」
黛兒站在已成廢墟的樓前。
這是她和父母一起曾經生活了十五年充滿溫馨的家,晶瑩清麗的剪充滿淚水。
「娘,黛兒該怎麼辦?」豆大的淚珠在透明如玉的面容上滑落。
「娘,到底是誰害的您?是徽家嗎?為什麼?
就算是有什麼事,善良的您也遠離了他們的生活,能給他們什麼樣的威脅?
為什麼一定要讓我們**陽相隔?難道害您的人不懂失去親人的痛苦嗎?
黛兒小小的拳頭已經緊緊地握著在心裡努力的給自己力量,她要查出真相,要將害她母親的人繩之以法。
徽家南已經站在離黛兒五米的地方,獃獃的注視著眼前的慘狀。
自從上次在河邊見過黛兒后,徽家南後悔自己的當時的粗暴,黛兒在小戶人家長大,自由自在天真活潑正是她的優點。
一連幾天腦海中不停地閃現著她的一顰一笑。終於忍不住,就在他準備親自上門道歉的當天,他聽到黛兒家突遭變故的消息。
震驚事情的突然,也擔心黛兒的安危,派管家打聽過情況,得到的回答火災是意外。
黛兒在火災前幾天都不見蹤影。
然而,大火當天,黛兒與敬親王爺一起出現在火場,聽到這個消息,讓徽家南愕然,滿心莫名其妙的煩躁。
他派小三每天都到黛兒家廢墟,尋找黛兒,只要有消息就馬上通知他。他不相信她就那麼快與什麼王爺扯到一起。
今天,聽到小三回來彙報說唐黛兒出現在自己家,他抑制不住的興奮,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這裡。
然而。
不知是什麼原因,他卻不敢靠近黛兒,從黛兒的背影中,他能感到極度的悲傷和刺骨的寒冷。
冷,在黛兒身上是從來沒有的情感,她是那麼天真、嬌俏,就像自由的飛鳥,快樂而無拘無束。
良久,黛兒果斷的抹去自己的眼淚,轉身,定格。
徽家南蹙眉,背手,冷冷的注視著眼前的黛兒,不管她現在又多難過,徽家南也是很介意她的失蹤。
黛兒剪瞳飛快閃閃過憤恨的光芒,徽家?母親的死肯定和徽家有關係,但是,沒有確定之前,黛兒也不知道該採取什麼樣的行動。面對徽家南時,心情是複雜的,但可以確定對徽家,唐黛兒帶有敵意。
徽家南也從黛兒眼眸中感受到了敵意,更深的蹙眉,她的清冷和眼中的悲憤視乎與自己有關。
徽家南再也無法在這樣怪異的氣氛中屹立不動,他放鬆了下自己的臉龐,向黛兒走了過來。
「黛兒,你沒事吧。」徽家南發自內心的關心,讓黛兒顫抖了一下。
垂下眼眸,掩蓋著自己的思緒,片刻就抬眸,依然清澈清亮的剪瞳凝視著徽家南。
「徽少爺,黛兒沒事,多謝關心。」
「你這幾天都在哪裡?我找了你幾天。」徽家南雖然覺得現在不是時候,但他還是忍不住問了。
黛兒彎眉一挑,眼眸中帶著嘲笑,「徽少爺找小女子有何指教?」
徽家南憤怒的眼光直射過來,恨恨的盯著黛兒,「聽說你在敬親王府呆了幾天,是怎麼回事?」
「哈哈。」黛兒輕輕的笑了。
純真和調皮的表情又回到絕美的臉龐,長長睫毛下,那雙眼睛清澈如星光,她略有些純真的。
卻清楚地一字一句地答道:「那是本姑娘的事,徽少爺沒有權利過問。」
徽家南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呼」地衝到黛兒面前,一把使勁抓住她纖細的手肘,吼道:「唐黛兒,你給我聽好了,本少爺想管的就要管,別以為什麼敬親王爺,本少爺不怕,不信你試試。」
黛兒蹙眉,一雙複雜的雙眸盯著面前暴怒的徽家南。自己究竟要怎麼辦?
其實,黛兒還是沒有想好,她害怕自己無法應付將要面對的鬥爭。
但,她一定要逼自己去面對。而要為娘報仇,徽家南就是自己的一顆棋子。
黛兒面容微微放鬆,她那亮晶晶的眼睛里,含著情,凝著意,閃動著淚花,托出一副誰都愛憐的神態。
輕輕的抬眸凝視著面前的男人。
她那彎彎的、似黛的眉宇間,跳動著美,夾著柔,伏著剛毅,托出一股倔強之氣,不屈之態。
各種的神態在嬌俏的臉上變換,徽家南被她的氣勢怔住了,徒然放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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