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八章 他輸了
「寧小仇,你知道他是什麼人嗎?」一場空冷笑道,他輕蔑的看了朱炎燁一眼,眼中滿是幸災樂禍。
朱炎燁此時根本無法扭轉局面,一場空的劍指著他,他隨時都會斃命,而眼看著自己的身份要暴露,他心急如焚。
「我不要他死,你快放了他——」而寧小仇哭著求道,她仰面望著一場空,緊張不安的求著。
而一場空見她這副樣子,心裡莫名的暴躁起來,「他根本不是什麼李令白!」他怒吼道。
「我知道!」寧小仇突然大聲回答,她臉色蒼白,神情激動,眼淚卻像是斷了線的珠子簌簌的往下滾落。
朱炎燁大驚,他怔然望著她,猶如被一道雷劈中——她知道,知道什麼?
一場空也顯然大為震動,他皺眉看她,很是不解,「你知道他是誰?」他察覺不到自己的嗓音已經變了,失望,落寞,挫敗。
寧小仇跪著,她爬到朱炎燁的身邊去,痛哭不止,「嗚嗚——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她撲到朱炎燁的懷中,放聲大哭起來。
朱炎燁愣著,懷中的溫暖讓他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做夢,過了許久他僵住的手才開始慢慢的活動,他眼睛一陣陣酸澀,熱淚將那冰冷的面具浸濕。
一場空此時感到自己是多餘的,他彷彿覺得自己就是一個笑話,看著地上那相擁而泣的兩人,他的心口似乎在被人慢慢的撕開。
「不哭,沒事的——」朱炎燁恢復了自己的聲音,他拍了拍她的後背,溫柔的安慰道。
寧小仇解開他臉上的面具,她看著那張熟悉而布滿淚痕的臉,毫不驚訝,她早知道是他,「我不想你死——」她泣不成聲道,悲傷無助得令人心疼。
朱炎燁抹了抹眼角的淚,他破涕而笑,「沒關係,我不會死的,我會一直陪著你,好不好?」他心疼的揉了揉她的臉,一如往常那般哄著她。
寧小仇傷心大哭著,她剛才是真的害怕了,看著他受傷,看著他被人用劍指著,她是怕極了。
「對不起,寧兒,以後我不會再惹你哭了——」他緊緊抱著她,發自肺腑道,這一刻,讓他覺得所有的辛苦,所有的隱忍都是值得的,她一直都是他的寧兒。
一場空看著這一幕,明明心痛,可是他卻不得不逼著自己目睹一切,他意識到自己真的輸了,在寧小仇的心中,始終只有朱炎燁,他做的一切都是徒勞。
他緩緩的放下手中的劍,剛才的憤怒和仇恨好像一下子轉化成了空虛的落寞與孤寂,他愛她,以為她被朱炎燁殺死了,所以決定幫德太妃做事,只想為她報仇,可是沒想到,她沒有死,這只是朱炎燁的計策,他哪裡捨得放開她。
如此看來,他不怪寧小仇,也沒理由怨自己不早些來太和谷,因為朱炎燁至始至終都沒打算把她放開,她始終都被他牢牢的掌握著,這樣的天衣無縫,別人怎麼會有機會趁虛而入呢?
他剛剛故意裝作不認識她,只是不想把她卷進德太妃的陰謀中來,天曉得當他看到她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時,他心裡有多麼的瘋狂。
「你帶她走吧,走的越遠越好。」良久,一場空收起長劍,釋然說道。
此時密林中空蕩蕩的,偶爾有一兩聲飛鳥啼叫響起,但又很快被這空谷深林吞沒,無聲無息。
月色皎潔,仍帶著幾分冷冽清亮,在這滿地狼藉的林子里,三人心中滋味各不一般,貪嗔痴,其中苦楚,各自領略。
朱炎燁抬眼看了看那孤寂的身影,他心裡忽然有些不忍,「雲斐,你別被司赤芍騙了。」他扶著寧小仇站起來,放下彼此的仇恨敵對,認真的開口道。
「太妃根本不是真正的司花蕪,她真實的身份是司赤芍,而你和雲旗也不是什麼周朝皇帝的遺孤,你們是大銃的皇子,司花蕪是你們的親生母親。」朱炎燁沉聲道,身為皇帝,他本不應該對他說出真相的,更何況他並不臣服於他,他的真實身份會威脅他的江山。
而此話一出,雲斐跟寧小仇都愣住,他故作鎮定,不想在朱炎燁面前表現出訝異,再者,這樣離譜的話他還拿不準,到底要不要相信,雖然他對德太妃所說的話早就充滿了懷疑。
「什、什麼?這麼說你們是親兄弟?!」寧小仇淚痕未乾,她吃驚的看了看雲斐,又看了看朱炎燁。
空氣中突然陷入死一樣的寂靜,雲斐的背影孤獨而寂寥,可朱炎燁卻知道,這麼多年,他必定背負不少,從太和大師的話看來,他跟雲旗不一樣,並沒有被德太妃控制。
「朱炎燁,我憑什麼相信你。」雲斐握著劍的手暗暗的收緊,他心中萬般滋味,但還是咬牙冷笑道。
「你大可以去問問太和大師,司赤芍的謊言早已經漏洞百出,我相信你也察覺出來了,你們若真的是周朝皇帝的兒子,她若真是出於憐憫而救下你們,為何又會肆意擺布你們,甚至還把雲旗養成一個奴隸呢。」朱炎燁字字犀利道。
寧小仇這會兒反應過來,她想起剛才在院子里德太妃說的話,不由得急忙點頭道,「關鍵是周朝的皇帝根本沒有兒子啊,歷史上記載著,他當時和他的男寵躲在九成山的地洞里,後來被燒死了。」
雲斐聽了,心裡不由得亂糟糟的一團,他知道,朱炎燁不是個小人,不會拿他的身世來胡謅,但德太妃就不一樣了,除此之外,寧小仇的來歷他也比任何都清楚,她不會騙他。
「我還記得,劉靖平的男寵姓玉呢,可是叫玉什麼,我不記得了。」寧小仇苦惱自語道。
「玉海龍?」朱炎燁看著她,忍不住猜測道,卻沒想到,她的眼睛一下子蹭的亮起來。
「沒錯!就是叫玉海龍!據說長得還挺帥的呢!」她興奮的笑道,剛剛的狂風暴雨好像都已經被拋到了腦後。
朱炎燁卻心底一寒,「雲斐,你應該知道,那蓬萊道人的真實姓名,就是玉海龍吧,這樣看來的話,他在九成宮幫父皇煉丹,目的可不單純。」
雲斐臉色凝重,卻更多的是無奈,他意識到,這場陰謀遠比他想象的還要可怕許多。
「他們想利用我師父的遺體來重現奪舍術,只要用一個來自未來的靈魂當做養分來澆灌施術者的靈魂,那麼施術者的靈魂將可以延續到未來。」雲斐忽然沉聲道。
朱炎燁看了修離的來信,也知道了奪舍術的秘密,可沒想到,他們竟然真的付諸行動了。
「可是虛懷師父不是已經死了嗎?」寧小仇不解的說道,她忍不住回想起那躺在水晶棺里的老人,那張慈祥的面容似乎只像是睡著了一樣。
「師父雖然死了,可是他的身體里還困著一個人的靈魂。」雲斐的聲音更低沉了,而此時朱炎燁卻不由自主的握緊了寧小仇的手,他暗自緊張的看了看她,似乎已經知道,接下來雲斐會說什麼。
「還有這種事?被困著的人是誰?」寧小仇好奇追問道。
雲斐沉默了一陣,隨後卻緩緩轉身來,他雙目明亮而堅定的看著寧小仇,「是你的母親,寧微。」他開口說道。
時間過去許久,月亮也升高了,而寧小仇的腦子裡卻仍然是嗡嗡的一片。
「在你來碧波潭之前,我就知道了你的存在,她經常告訴我關於你的一切,小雞燉蘑菇也是她教我的。」他直直的看著她,一字一頓的說道。
在他很小的時候,就知道師父的身體里住著兩個人,一個是男人,一個是女人,男人就是虛懷大師,個性溫厚善良,而另一個是一位叫做寧微的女子,她天真開朗,腦子裡總有數不盡的鬼點子,雲斐叫她寧師父。
寧小仇呆愣在原地,若不是朱炎燁扶著,她早已經癱軟坐地,翁亂的腦子裡不斷的閃過媽媽的一切——那一年,媽媽突然發病,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不認識她,也不認識爸爸,嘴巴里說著奇奇怪怪的話。
她總是間歇性的發病,直到幾年前,療養院說她突然摔了一跤,就變成了植物人,可是腦袋裡卻沒有創傷。
原來,她媽媽的靈魂被困住了,困在了虛懷的身體里回不去,而冥冥之中這一切似乎早就安排好了,她有了跟她媽媽一樣的經歷。
「那、那她的靈魂怎麼才能回去?」寧小仇難以自處,她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突如其來的真相,回過神來,她只擔心的問道。
「一旦她的靈魂在我師父的身體里醒來,就會變成蓬萊道人的祭品,他們正在等著她醒來,不過當年師父去世的時候,曾有一個紅衣喇嘛經過,他在師父的身體上下了一道咒,壓制住了被困的靈魂,所以目前他們還無法令她蘇醒。」雲斐擔憂著,他最擔心的始終是寧小仇。
「而如果讓他們知道你跟鍾清初靈魂互換的事,他們將會選擇你來當祭品,用你的靈魂來做養分,以達到長生不老的目的。」雲斐緊張道,「快走吧,你快帶她回上京,好好護著她。」
他忽然急聲道,這也正是他不得不裝作不認識她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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