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挖出幕後黑手
小順子伏在地上,額頭磕地不起,「確是奴才一人乾的,請顧淑女明察。」
我目光一冷,走過去,用腳尖抬起他顫抖的頭顱,逼視他的眼睛,「把你知道的全部說出來,否則——我會先殺掉你的家人讓你嘗盡喪親之痛,然後除掉你,再嫁禍給香選侍。那些無辜的人會死,都是因為你!」
小順子還只是個十六歲的孩子,哪經起我這般恐嚇,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交待了一切。原來香婷竹得知他為了給自己害了眼病的老母親治病而四處籌錢,就重金收買了他,要他在我的飲食中下毒,他寧死不肯害人性命,香婷竹權宜之下才改成了摻黃豆粉。
玉璃罵道:「虧得你聰明,沒在淑女的飲食中下毒,不然第二個死的人就是你!」
小順子抹著眼淚,斷斷續續地說:「謀財害命的事絕不能做,不然娘就是死也不會吃奴才買的葯的。」遂又向我磕頭道:「這事真的是奴才一個人乾的,奴才怕連累別人,一個字都不敢對外說。奴才對不起淑女,請淑女賜死!」
我沉思了片刻,緩緩開口道:「我會找最好的大夫去給你母親看病。而你,必須受到應有的懲罰。將你剛才所說的全數寫下,畫上押,收拾收拾去做雜役吧!」
小順子瞬時傻了,他想不到我會饒他性命,更想不到我會給他母親治病。玉璃催促道:「還不快寫?淑女這是在保全你的性命!」
不錯,小順子成了香婷竹的一塊心病,她一定會想盡辦法殺他,有這一紙證詞在我手裡,殺他就變得毫無意義,只有除掉我,她才能真正安全。而她的把柄在我手裡,以後都要顧忌三分,不會再輕易對我下手。
這一天折騰到現在,我已睏乏至極,如嫿與玉璃伺候我就寢。如嫿撅著小嘴憤憤不平,「淑女何不帶著小順子去見皇上,看皇上不辦了香選侍。」
她的天真令我啞然失笑,「一點兒黃豆粉,就能把香婷竹打入冷宮、就能要她的命?」
如嫿還是氣不過,「那也不能這麼便宜她了!」
玉璃耐心地解釋道:「淑女是要皇上把對香選侍的不滿一點點存起來,等皇上要治她罪的時候,數罪併罰,她就再無半分翻身的機會了。」
我點點頭,躺了下去,正要閉上眼睛,卻聽玉璃繼續道:「只是淑女太過菩薩心腸,就這麼饒過了小順子。逼死他,一則可以殺一儆百;二則能讓皇上更加厭惡香選侍,豈非一舉兩得?」
我不殺小順子的原因有很多,最根本的還是因為他的孝與善,若非他的善良,我早就被毒死了。而且他母親只有他一個兒子,已成了無根之人,如何再承受喪子之痛?就當為義母積一點善吧。
然而我只回了一句,「要一個誓死忠心的人,豈不比一個死人更好?」我可是鉅賈的女兒,商人會付出自己的仁慈,是因為能得到巨大的回報!
玉璃暗暗一驚,贊道:「淑女深謀遠慮。」
第二日早上給一宮主妃請安時,我便以小順子辦事不利為由奏請趙和妃,罰他去做雜役。趙和妃自然不會為了一個粗使宮人與我起爭執,當即允了。與此同時,如嫿也將風聲添油加醋地放了出去。想到香婷竹定要擔驚受怕好一陣子,心裡很是痛快,等著刀子下來有時比直接挨刀子,更來得煎熬。
這一日是十五,每月十五弘治照例都要去皇後宮中度過,自然不會召我相伴。我也樂得拿一整日的時間來綉經幡,不過他並沒有忘了我,還宣了位太醫來給我看診。只是我沒想到,竟是良哥哥。
「皇后的主意?」我坐在綉架前連頭都沒有抬,既然我親自來複仇,自然希望他早日離開這個深淵,去過屬於他的日子。
葉棲風不羈一笑,「微臣嗜酒無度,行事古怪,所以名聲很臭。皇後娘娘點名讓微臣來,看來是不想顧淑女好得太快。」繼而肅聲道:「微臣有幾句話要單獨對淑女說。」
「我們沒什麼好說的。」我仍是低著頭,冷冷拒絕。
「難道您不想知道那個孩子的死活嗎?」
聽到這話,我的耳畔猛的響起了嬰兒的啼哭聲,驚悲之中手一抖,鋼針狠狠扎入手指,我才痛醒過來,看到一滴殷紅的血,落在了經幡上,暈染出一片血紅。
「噯呀,淑女,你的手!」如嫿驚聲叫道,掏出絲絹要替我止血。
「你們都下去!」我面目扭曲地大喝一聲,把她們嚇了一跳。她們從未見我如此失控,卻又不敢多問,趕忙走了出去。
「寶寶在哪?男孩,還是女孩?」短短的十個字,我彷彿用盡了一世的時間才將它們說出來。
寶寶是我懷胎十月的孩子,是我與弘治的第一個孩子,大明王朝真真正正的第一位皇嗣。我剛剛懷上這個小生命的時候,他的父親——那個口口聲聲說愛我一世的男人就披上正紅的新郎禮服,迎娶從紫禁城正門抬進宮的新娘。我便給他取了個乳名,叫寶寶,他是我的寶貝,是我失去弘治的心后唯一從他身上拿走的東西,是我們之間唯一也是最後的紐帶。
他在我的身體里一點點長大,沒過多久,他的祖父憲宗皇帝隨萬貴妃仙去,弘治登基稱帝,大封東宮眾妃嬪,唯獨漏掉了身為太子側妃的我,張氏當上皇后好不得意,硬說我肚子的孩子剋死先帝,是個孽障,將身懷六甲的我丟棄在東宮一隅。
我失去了所有,尚未出世的寶寶是我唯一的支撐。我凄苦地挨過了一天又一天,祈盼著初為人母的喜悅,誰知等來的卻是全族被滅的消息!
胎動。臨盆。難產。死亡。
我死得那樣快,快到只模糊不清地聽到一聲新生兒的啼哭聲,連他是男孩還是女孩都不知道。當我再度清醒時,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團火焰當中,涅槃重生。
我活著的每一刻都在思念那從未謀面的孩子。虎毒尚且不食子,我想無論弘治對我怎樣的愛馳恩絕,總不至於傷害我們的孩子,那畢竟是他的親骨肉,畢竟是他第一個孩子。可是,有關春風致的一切,都被抹得乾乾淨淨,我彷彿從未在這個世上存在過,更不用說我生下的孩子。
所以,我必須進宮,必須知道弘治究竟把我們的寶寶怎麼樣了!我是那樣渴望見到他,甚至向上蒼許願,只要我那可憐的孩子還活著,只要他還好好活著我寧可放棄報仇。
然而,入宮后我想盡了一切辦法打探,也沒有查到寶寶的半點消息。宮中根本沒有五歲半的孩子,弘治膝下唯一的皇子是弘治四年所生,今年虛歲也不過三歲。入宮,將我心中僅存的一絲希望也打得粉碎。
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喪子之痛便將我的心一刀一刀凌遲,我不知自己流了多少淚,只知道那都是血,每落一滴,我對弘治的恨就會增加一分。就算寶寶是張皇后或哪個妃嬪害死的,那也是弘治的錯,他害死了我,還沒有保護好我們唯一的孩子。
我不甘心,便是寶寶真的死了,宗牒里也該記錄下他的點點滴滴,可是什麼也沒有,沒有春風致,更沒有這個孩子。這意味著,我的寶寶不僅沒了,不知男女沒有姓名,甚至到今日都沒有得到弘治與大明王朝的承認!
那一刻,我簡直瘋了,把宗牒撕碎了一地。我用性命起誓,要查明寶寶的死,然後將兇手碎屍萬段、挫骨揚灰,就算是王太后或太皇太后,也絕不手下留情!
我現在最想知道的,是我的寶寶葬在哪裡!我不能讓他小小的身體孤孤單單地埋在黃土裡,至少我要把他與我春氏的父母族人們葬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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