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美人難當
玉璃一邊思索一邊說:「如果真如美人所說,那孔嬪其實是皇后丟棄的一顆棋子,她的身孕並非為皇后所期待,所以她一知道自己有孕就秘而不宣,若不是皇上把她貶去冷宮,怕是外人誰也不知。皇后明則看中孔嬪的胎,其實是另有所圖。」
如嫿聽了甚是高興,忙道:「這麼說孔嬪不是比誰都慌張?」
玉璃輕輕地搖了搖頭,「那就更要萬分小心了,孔嬪是不會坐以待斃的,皇后另有所圖,就更有可能借刀殺人。」說著看向了我。
我也贊同玉璃的想法,如嫿嚇得倒吸一口涼氣,我拍拍她的肩頭以示安慰,繼而眸光冷峻,「這後宮的水是越來越深了。」既然皇后指定良哥哥為孔嬪安胎,皇后意欲何為,我很快就能知道。
第二日,趙和妃就一病不起,連晨昏定醒都無法到席,張皇后正是合了心意,藉此為由向皇上請旨,把偌大的一個永和宮都留給趙和妃一個人養病,然後將我與桂寧秋分別遷往鄭賢妃的承乾宮和陳妃的長壽宮。
張后真是有心,孔嬪遷宮后永和宮再無人會與我為敵,將我趕到鄭賢妃宮中分明是想借她的手收拾我;又知我與寧秋親厚,故將我們拆開,陳妃向來不是一個善主,寧秋素來身子弱又是個好脾性的人,怎能經得起陳妃的欺侮?寧秋有事,我與陳妃如何和平共處,張后稍加挑撥,定能使我們內訌!
寧秋本一心躲著是非,我豈忍心拖她下水?無奈弘治已經應允,張后便讓得寵宮女碧落來逼著我們遷宮。孔嬪唯恐我們不亂,硬說自己的人手不夠,將如嫿與莫言都調了去,如嫿此去肯定凶多吉少,而莫言是寧秋唯一得力的宮婢,離了她寧秋如何收拾東西?寧秋一怒之下,氣病了。
我只能讓玉璃忙裡忙外地應付著,親自去向淑妃借了她的大宮女善照來,善照畢竟是太皇太後宮里出來的,有她在,孔嬪與碧落總會收斂一些,如嫿和莫言都能暫得安全,不然以孔氏的為人,很可能會做出讓手下栽贓如嫿偷了東西而將其打死打殘之類的事來。
這個孔氏因有孕而身價倍漲,張皇後送來許多賞賜不算,還免了她的晨昏定醒之禮。這還是張后第一次如此大方,以前她為了一個懷胎八個月的妃嬪不來請安還跟弘治大鬧了一頓,嚇得那個妃嬪沒幾日就早產,生出個死胎。
這是個危險的訊號,若張后不斷給孔氏各種特權,她必然會遭到後宮眾人的忌恨,看似平步青雲,卻愈加危險,只要一摔便會粉身碎骨。可是人被捧到高處很難不昏頭,尤其是像孔嬪這種從低處一步步艱難爬上來的人。
所以,我要刺激她。我見良哥哥來給孔嬪請脈,故意在眾人面前攔住他,要他為寧秋也診治一下。他極是聰明,立知我用意,斷然拒絕道:「桂貴人只能聽症取葯,微臣無能為力!」說罷毫不留情地撞開我就走。
小宮女慌的扶住我,不由得憤怒地罵了他一句。
我轉而去小廚房給寧秋煎藥,不多時就見孔嬪怒氣沖沖地闖了進來,不待我行禮,一腳踢翻煎藥的小爐,赤紅的碳滾了一地都是。宮人們嚇得全都退了出去,她朝我大聲罵道:「葉棲風是專為本嬪診脈的太醫,你竟敢攔他為桂寧秋看診?」
我不慍不惱,回道:「孔嬪娘娘莫生氣,小心對胎兒不好。」
「本嬪和孩子好得很!」孔德音更加惱恨,面目猙獰地指著我,「你安的什麼心,本嬪清楚得很。你還是好好珍惜眼下的日子吧!因為你不會在這世上活太久了。」
聽了她的話,我不僅不懼反而笑嘻嘻地望著她,道:「妾身一直記著娘娘的話,娘娘要皇上將妾身凌遲處死,妾身可是盼著這一天呢。」
我的反常倒是令孔德音有些慌張,「你什麼意思?盼著自己早點死?」
我笑著回道:「娘娘誤會了,妾身的意思是娘娘永遠不會有這麼一天!」
孔德音身子一顫,「放肆!本嬪現在就讓你嘗嘗厲害——」
「救命啊!救命啊!」不待她說完,我便驚聲尖叫著「救命」朝門外跑去,待門外宮人都看到我驚慌失措的樣子,我又像是被人揪回去一般,快步倒退回小廚房裡,心一橫從炙熱的紅炭上踩過去,最後向後坐倒在地。
待善照與碧落從門外趕進來,看到的是捂著嘴巴不知所措的孔氏,以及腳底燙傷、坐在地上淚流滿面的我。此事鬧到東西六宮面前,孔德音自是極力辯解自己什麼都沒有做,但我讓眾宮人看到的事實怎麼也無法支持她的辯解。有處事公正的善照在,碧落也不好撒謊,再加上我與孔氏平時的為人處事,誰都相信是孔氏霸道。
然而,這件事終究還是不了了之,因為我的大度,更因為張皇后的偏袒,將孔氏的所為辯解成無心之失,教訓幾句便了事。很多宮嬪都暗暗為我不平,我的目的也就達到了,後宮眾人都知道孔嬪氣焰囂張,愈加對她討厭忌恨。
而她也暫時不會對我及身邊的人下手了,那樣很容易就讓人懷疑是她做的。弘治本就對她的品行不滿,她要是再不知收斂,便會禍及腹中骨肉不受恩寵,這是她最不願意看到也是最不能接受的。
其實我的腳傷並不嚴重,不幾日就能康復,而且不會留下疤痕。弘治萬事追求完美,我怎會讓自己留下疤痕惹他不快?進入廚房前早換了厚底的鞋子,宮人都知道我有這個習慣,便是孔嬪查到這一層也說明不了什麼。
然,我受傷仍是令弘治感到歉疚,我便藉機要求讓自己和寧秋留在永和宮,可恨張皇后百般阻撓,折中之下,弘治讓寧秋繼續留在永和宮養病,要我遷去石嬪的長春宮,還說是怕我沾了永和宮的病氣。事已至此,也只好這樣了。
想到不能再與寧秋朝夕相處,心中無限感傷。寧秋只是安慰我,同在後宮仍是可以經常走動。要我想她的時候就去看她。為了防止我不在時宮人對她照顧不周,我懇求弘治恩恤。他便狠狠敲打了永和宮的下人,要他們好生照顧趙和妃與寧秋康復。
總算能走得安心了。
臨走前一夜,如嫿將一個藥方子呈給我,「孔嬪遷宮搬運的東西多,弄得亂糟糟的,奴婢無意中從她的一個匣子里發現了一張方子。匣子砸到地上開了鎖,奴婢看那匣子雖有些舊,但很是貴重的樣子,便覺得這方子重要,就悄悄記下回來默了一份。」
「難得你有這份機靈。」我接過方子一瞧,心中好生奇怪,這是治心疾的葯,孔德音怎麼會如此寶貝這個藥方?
「這些葯,有什麼不妥嗎?」玉璃問。
「奴婢假裝考御藥房的小太監,把這方子夾在幾張方子里問他們,他們皆說這是治療心疾的葯。依藥物的種類和份量看來,用藥之人患心疾的年份不短了。」如嫿立即回道,還就藥物作了簡單的解釋,她果然長大了許多,倒是叫我好生高興。
「心疾?」玉璃聽了一驚,急忙道,「按著宮規,有心疾的女子是不能入選宮廷的,孔嬪定是買通了一應官員才得以過關。」
如嫿提醒道:「美人,這可是欺君之罪呀!」
我立即搖了搖頭,「現在的時機不對,孔嬪懷有龍嗣,看在孩子的份上,皇上不會把她怎麼樣。而且孔嬪能夠費這麼大的周章混進宮來,一路爬到嬪位,上下肯定已經被她仔細打點過了。」
玉璃嘆道:「孔嬪現在已這般欺負人,若待她生下龍子,定然容不下美人。我們得了這個好機會,卻不能先下手為強,實在可惜。」
捧著這張方子,我卻笑了出來,「不急,她的肚子才三個月,有的是機會。再說想除掉孔嬪的人那麼多,我們為什麼要親自動手呢?一不小心還髒了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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