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滅孔之戰(一)
"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豈是我等能夠擔待得起的?!"鄭賢妃劈臉啐了石嬪一臉,"還是趕緊請皇上回來公斷,其他人都不許枉動!"
"可是--"
石嬪還欲再辯,為自己與陳妃爭取一線生機。鄭賢妃哪裡肯依,孔嬪死得蹊蹺必是人為,她生怕真兇逃脫,更怕別人把這屎盆子扣到她的頭上!所以她必須全力保護現狀,讓弘治回來查明真相。
陳妃早已慌了心神,沒了主意,任由鄭賢妃與石嬪死磕著。周娟與香婷竹也加入了戰團,爭吵聲越來越激烈,偶爾還夾雜著幾聲從黃雅嫣殿里傳來的痛苦呻吟,十下杖責足夠要了她這種嬌小姐半條命!
後宮一眾人心惶惶,陷入了一片混亂。
等陳妃緩過神來,要徹查孔嬪猝死一案時,弘治要眾人勿動靜候的聖旨已然先一步到了咸福宮,原來鄭賢妃一聽到孔嬪出事就派人快馬加鞭去給他報信了。只是礙於必須要完成祈福的一干步驟,他不得立即歸來。
日落之前,弘治拋下張后淑妃,坐了一輛最快的馬車趕了回來。他披著一路的風塵疲憊疾走進殿,眉頭緊擰,冷冽的臉色沉到了極點,再無半絲平時的溫暖潤和。叫人心生畏懼,連正眼看上一眼都不敢。
這才是他真實的樣子--冷酷殘暴!
"皇上--"陳妃打定了主意扮柔弱,一見他便哭哭啼啼地撲了上去,欲惹他憐愛。
"說!"弘治閃身,厭嫌地將她撥開,直奔太醫而去,"孔嬪因何而薨?"
"孔嬪素有心疾,她先是在太陽下毒曬,渾身滾燙,再突然進入冰庫,溫度驟降,心疾因此發作,不治而死!"到了這個時候,太醫只得好好實實地答話。
"孔嬪素有心疾?!"弘治的臉色又冰冷了三分,似有一種被愚弄之感。他大聲責問道,"孔嬪的身子是誰照看的?"
一個乾瘦的太醫哆哆嗦嗦地跪行出來,"是、是微臣。"幾個字已是說得汗如雨下。
"她素有心疾,你竟不知?!"弘治上去就是一腳,"可真會當差啊!"
"唉喲,萬歲爺,小心腳疼。"內監總管李廣急忙去撫弘治的腳。
太醫被踢歪在一邊,又急忙忍痛爬起跪好,"回、回皇上,微臣是近幾日才侍奉孔嬪,她、她原是葉太醫照看的。"
我雖將一切都安排妥當,無一遺漏,但聽到葉太醫三個字心還是不由自主地突的一跳。極力在心中安慰自己一定無事,才平穩如常。
我略一恍神,便聽鄭賢妃道:"提那奴才作什麼,前陣子就被孔嬪趕回家去了!也不知是托誰的門路進了太醫院,醫術奇差德性又不好!"
香選侍急忙小聲道:"賢妃娘娘,他可是皇後娘娘薦給孔嬪娘娘的!"聲音剛好能入弘治的耳朵,看來是想藉機將這把火燒到張后的頭上。
不想弘治卻對那瘦太醫道:"你不要以為將一干責任都推到一個革職的太醫身上,你便無事了!"
瘦太醫嚇得就要暈將過去,終見太醫院院判出來幫著說話,"心疾本屬隱疾,若不遇到發作極難察覺,更何況孔嬪又瞞得這樣緊,小心地調養著身子控制心疾,便是高明的醫手也需不少時日才能確診。還請皇上明鑒!"
這院判倒是個聰明人,知道推諉來去,太醫院難逃干係,弘治不會輕繞了他們,唯有將此事歸結到孔嬪或其他人頭上,才能將太醫的罪責減到最輕。
"不錯,患有心疾的女子是不得入宮的,孔嬪隱瞞此事本就犯了欺君之罪。"石嬪總算想到了這一層,只可惜太欠考慮,竟是用一種弘治最不喜歡的方式說出來的。
「依石嬪的意思,一切都是孔嬪的過錯,與他人無干?!」鄭賢妃咄咄逼人。她跟了弘治多年,受寵的時間又長,自是了解他的脾性,立即抓住了這個機會。
「這未免也太巧了吧?孔嬪的心疾早不發作晚不發作,偏是皇上離宮時發作?她既是小心隱瞞,又懷了皇嗣,定然對此病防患周全,怎會一發作便要了她的性命!」
鄭賢妃話音剛落,其他宮嬪為表明自己與此事絕無干係,急急連聲附和。陳妃驚怒交加,狠狠地瞪著這些人。她們雖是閃避,對於此事卻不敢鬆口。
「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就算孔嬪再用心隱瞞,也總會有人知曉!」弘治痛恨陰辣的眼神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此事朕一定要徹查到底,絕不讓朕的皇兒走得不安!」
我縮在最後的角落裡,聽出他的聲音里竟帶著微微的顫抖。我冷眼看著他微紅的眼睛似要掙出淚來,那嗜血飲恨的神情是那樣的痛心疾首。他也會痛嗎?他堅冷的心也會受傷嗎?我前世懷嗣時,何曾見他給過我半點溫情?!
哦,我差點忘了,他已經不是數年前的他,如今後宮皇嗣凋零,他開始忌怕自己後繼無人了。
弘治,這只是剛開始!你對我和我孩子所做的一切,要一點點償還乾淨!
我要你,生著比死了更痛!
弘治復從源頭查起,欲抽絲剝繭,層層梳理分析。太醫院院判受到啟發,說道:「皇上,孔嬪先是暴晒再入冰庫,溫度驟降才致使孔嬪心疾發作而亡。這絕不是巧合,此兇手必然極通醫理,方能想出此種殺人於無形的法子。」
「孔嬪暴晒!」弘治的眼神如蒼鷹一般抓住了惴惴不安的陳妃,「是誰做的?」
陳妃咚的一聲跪了下來,「是孔嬪失儀臣妾才罰得在殿外站了一會兒,臣妾真的不知孔妹妹有心疾啊!您要相信臣妾啊,皇上!」
弘治只是冷冷抬起陳妃的臉,聲音更是冷酷無情,「朕出宮是如何叮囑你的?孔嬪懷嗣,朕都讓她三分,你居然還敢罰她?你不怕傷了朕的皇兒嗎?!」
陳妃嚇得淚如雨下,「不是臣妾的錯,是——」
叭!弘治抬手給了陳妃一記響亮的耳光,陳妃白嫩的臉上便浮出五根鮮紅指印,「事已至此,你還敢說自己無錯?!」
鄭賢妃冷聲接道:「臣妾記得當時是陳妃要孔嬪去為她拿冷鎮水果,孔嬪才親去的。」眾宮嬪紛紛點頭。
陳妃慌忙嚷道:「不是臣妾,是、是石嬪,是她要孔嬪親自去拿的。臣妾沒有!臣妾,臣妾沒想過吃水果的,是她,都是她撩起的。」
石嬪聞言幾近暈倒,陳妃此刻為了自保什麼都做得出來,她此刻只得打碎了牙齒往肚子里咽,可她的腦子倒是清醒。只聽她道:「嬪妾是看茗美人在擺弄一個玉桃子,才想起陳妃愛吃水果,孔嬪一聽就急著親自去取了。」
陳妃急道:「對,對,一切都是茗美人引起的!」
眾人齊齊將目光看向了我,弘治的眼神更是複雜難辨。我知道一旦他認定是我做的,就不會對我手下留情。此刻,我絕不能流露出一絲害怕。
我避開弘治的銳利得足以將人剔骨削肉的目光,坦然地面對陳妃石嬪,不卑不亢地問:「兩位娘娘在說什麼,妾身怎麼聽不懂啊?」
陳妃罵道:「你少裝蒜了!你拿著皇上賜你的玉桃到處炫耀,還被本宮責罵了,你不記得了?!」她臉上的淚痕尤未乾。
石嬪忙不迭地介面道:「不錯,你為驗玉桃是否羊脂古玉,還將其投入火中。陳妃娘娘斥責了你,你又忙著去火里搶那玉桃!你的手還被火燎傷了。」
她真是好毒的眼睛!我瞬時變了臉色,慌的把筒在袖子里的手背到了身後!
「石嬪娘娘,你雖不喜妾身,卻不能這樣誣衊妾身!玉桃乃皇上所賜,妾身幾時丟進過火里?!」我極力忍著淚,含屈地向每一個人求助,可偏是眾人皆知我是冤枉的,卻沒有一個肯出來為我作證!
果然,偌大的後宮除了寧秋,我沒有一個朋友。
「就是你丟的!眾人都見著的!」陳妃大聲嚷嚷著。此時的她已經全無半點皇妃風範,倒像是一個撒潑的村婦。
「快把手拿出來!」石嬪叫喝著,還拼了命地向周選侍使眼色,到了此等時刻,周娟也顧不得皇上在場,發了瘋的撲過來。
她甚是凶蠻,我自知力氣敵不過她,便跪倒在弘治的腳邊,哀求道:「皇上要替妾身做主啊!」
周娟也慌地跪了下來。石嬪與陳妃死死咬著我不放,言之鑿鑿地說:「皇上,一驗她手便知臣妾所言非假!」
弘治看著我們,冰冷的眸子里沒有一絲感情,他對我道:「既無此事,茗兒不妨讓眾人一驗,也好還你清白。」
他的聲音也冷得沒有一絲溫度,我知道的,他遇事一向冷酷無情,對於我這種沒多少背景和利用價值的人更是如此。
我咬牙道:「皇上,若是茗兒從不曾丟過那玉桃,又當如何?」
石嬪冷哼一聲,「眾人都見著你燒化了玉桃,還在這裡嘴硬!」
我只盯著弘治,冷冷地重複了一遍,「若是茗兒不曾為,又當如何?」
弘治幽聲道:「自然要治陳妃與石嬪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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