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王子駕到
只聽土魯番王子一字一定地說道:「陛下曾說若小王能打敗大明的棋士、戰勝大明的武士,就會把她賜給我!」
她?!我與弘治同時一震——春風致!
我恍惚記起了當年的場面,那時土魯番王子還是一個孩子,不知怎麼就喜歡上了我,或是因為我傾國傾城的容貌,或是因為我對弘治的溫婉柔順,亦或是我不經意的笑容和善意。他吵著鬧著要娶我為王妃,他父親實在疼愛這唯一的兒子,怎麼哄他嚇他都不成。弘治為了不讓來使尷尬,便向他提出了那個約定。
當時不過順口一說,只當他是個孩子,誰想著這麼多年他竟當了真!
弘治壓低了聲音,眸色沉冷,「朕不是告訴過你,她已經不在了,以後都不要再提了嗎?」
王子的回答卻異常堅定,「她一定在,我知道陛下在等!」
我在心中冷哼一聲,真不知道弘治到底對他說了什麼,竟令他產生了這樣的錯覺!他難道以為不在的意思是春風致與弘治賭氣,離家出走,一走多年嗎?那個春風致已經死了,再也回不來了!
王子越發激動起來,「這些年小王一直在努力提高棋藝,尋訪並挑戰了中原民間的所有高手;而且遠渡扶桑,練就一身武藝,為的就是這一天!」
我不知該如何評述我此刻的心境,弘治苦心追求得到的而後又其棄之敝屣的我,原來在某些人的眼裡是那麼珍貴!葉棲風是被我傷得最深的男子,卻全改一貫的本性,入朝為官,只為查清我的死因與真相;而眼前的男子又痴痴地愛了我這麼多年,吃盡苦頭,只為有朝一日娶我回家!
世間有這麼多珍惜我的男子,為何我偏偏選了弘治?是緣,還是孽?!
弘治心中怕是已在叫苦不迭,早知勝負如此重要,他一定會把大明朝第一棋手請來與王子對弈,現今在眾人面前誇下海口,想要再改已是不能了!他扶了扶黃雅嫣的肩膀,「儘力便可!」
黃氏的肩卻傾向一邊,可見弘治所用力道之重。他不可以輸,卻也深知贏的可能性不大。
我笑著道:「若論棋藝,這後宮之中沒人能敵得過黃妹妹了,王子殿下可要小心嘍。」
王子粲然一笑,「謝娘娘提醒,小王與棋聖對弈也未曾敗過。」
黃雅嫣猛的一驚,她的棋藝全是跟棋聖學的,據我調查所知,黃氏研習多年也只是敗的子數越來越少,卻從未平過一局,更不要妄談勝了!
我心裡甚是快活,我倒要看看到時弘治能拿什麼賜給吐魯番王子,春風致的飾物還是她墳上的一杯黃土!
「娘娘請坐!」王子也顯然看出自己的話對黃氏起了震懾作用,更加勝券在握。
黃氏的臉色甚是難看,硬著頭皮坐了下去,難得瞧見她失魂的模樣,我上前幾步朝她輕聲道:「吾皇聖明,黃妹妹只管放心一戰。」
我看似好心安慰她,其實是嘲弄,倘若她輸了,弘治確實不會怪罪她,卻不可能不遷怒於她!
「娘娘!」我正欲後退之時,王子突然叫住了我,他恭敬地朝我一笑,「您用的是什麼香,和她的好像!」
他顯然是與弘治達成了某種約定,不在公開場合說出春風致三個字。我只是扮作懵懂不知,「她,她是誰?」又忽的緩過神一般,「你是說香啊,這是黃妹妹才送給我的香包。」
「可否借小王一看?」
我朝弘治望了一眼,知他不便反對,以免顯得小氣,遂解下香包遞了過去。王子放在鼻尖聞了又聞,「好像就是這種香氣……」他說著彷彿陷入回憶一般的喃喃自語,「她身上的香氣……」
我笑答:「這是多種香茶配合了許多花香配製出來的,黃妹妹可是寶貝得很,輕易不肯送人,我可是求了好久她才舍了我這麼一袋。」
王子即向黃氏道:「不知黃娘娘可否賞臉送小王一袋?」很不舍地把香包還給了我。
黃氏極為尷尬地一笑,含糊地應了一句,並趁人不注意狠狠地剜了我一眼。
棋局開始,王子落子便展開了攻勢,黃氏一開始便採取了守勢,王子本沒有太把黃氏放在眼裡,卻不想黃氏巧生變化、出乎意料,王子便專心對敵,越攻越猛,黃氏越守越亂,漸露潰態。棋局的勝敗顯而易見,黃氏勉力支撐,以十三子落敗。
王子卻對黃氏佩服得不已,「娘娘如此年輕便有這樣的棋藝實在令人佩服,以娘娘的聰慧再過兩三年,小王只怕要敗在娘娘手上。」
黃氏卻回道:「自我拜師以來,除了對我師傅從未在其他人手上敗得這樣慘過。王子若有空閑,我倒想邀王子再戰!」
王子聳了聳眉,模樣甚是俊朗,「棋逢對手,求之不得!」說罷望向弘治,「陛下以為呢?」
弘治勉強笑笑,「以棋會友,有何不可?」
王子又道:「不知這武藝比試,皇上打算派何人出戰?」他對七年前那場約定分明是極為認真的,弘治已經大意之中輸了一場,斷不能再輸了這第二場。比試武藝還與競棋不同,已不僅僅是面子了,倘若周邊列國知我大明武將無能,本就不安分的邊關怕是又要再起戰事了!
弘治不知這吐魯番王子的深淺,思索著到底是派朝中武將還是錦衣衛高手才最合適,一時躊躇。這時,李廣那難聽的嗓音再次響起,「啟稟皇上,何氏女求見茗貴人,說是奉了太皇太后的旨意。」
我甚是欣喜,「灧兒入宮了?」
「前幾日不是皇奶奶提了一句嘛,我便特許何氏女進宮來給她老人家看看。」弘治說罷,向李廣道,「宣吧。」
土魯番王子被這麼一打岔,便不好立即催促弘治,只能耐下性子等候時機。
我兩眼只盯著殿門口,若不是有外賓在場,只怕已不顧規矩迎身上去。灧兒先向皇上行了君臣之行,又見過其他眾位,方急急向我走來,「姐姐一向可好?我向太皇太后請過安后,就順道來看看姐姐,卻原來在這,真是讓灧兒好找,不過到底是見著了。」
我鼻頭一酸,只想落淚,「我好著呢,倒是你瘦了許多,一定受了不少委屈吧。」
當日她被逐出宮去,我只道我們姐妹再難有相見之日,想不到半年之後還有這樣的機緣,若非太皇太后的意思,弘治是不會召她入宮的。別看周氏久居深宮,其實耳目靈動得很,知灧兒因被逐出宮一事弄得婚事無著,特意召她入宮陪伴,以抬高她的身價。
灧兒握緊我的手,搖了搖頭,「比起姐姐,灧兒不委屈。」
黃氏的臉上掛著冷冷的笑,「茗貴人與何氏女還是姐妹情深,感人哪!凡凡與茗姐姐相識不過半年,自是比不得的!」
我亦冷冷回了一句,「自家姐妹都是一樣的。」
「是你!我認得你!」土魯番王子突然朝著何灧叫了起來,他用手比劃著,「那時候你才那麼一丁點大,還被春——」
弘治猛的咳嗽一聲,土魯番王子急忙換了句話,「還只是一個小女孩,現在都長這麼大了。」
灧兒一臉無措,顯然對這王子已經沒有什麼印象,當年土魯番貢使雖在宮中住了一段日子,灧兒畢竟不是皇室血脈,只入宮一次與王子同吃了頓飯而已,還是隔了數張桌子,也不怪她全然想不起來。
我卻也不便向她多作解釋,任由那王子自己去說清楚吧。土魯番王子又遇到了一個與春風致共識的故人,更是不願罷手,要弘治擇選勇士與他比武。
弘治真是頭疼不已,卻見一人站了出來,「皇上,臣願與土魯番王子比試,定當不辱使命!」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回京述職的鎮邊將軍炎埡倫,十四歲投軍,屢建戰功,軍功顯赫,是以二十幾歲的年輕就官拜鎮邊大將軍,人稱「邊陲戰神」!鎮守邊關數年,敵人聞風喪膽,不敢來犯。
弘治瞬間轉憂為喜,要說這炎將軍羽衣星冠、鼻直口方,若非身著武官軍服彰顯一身凜然正氣,乍一眼看上去還以為是個文儒書生呢,這二人身形相仿、年紀相當,一起比試倒也合適,斷不會有人說大明帝國欺負那小小的吐魯番,勝之不武。
弘治當即說了一聲好!
擇日不如撞日,弘治乾脆在殿外空曠拉開了較場,我們這些人既然觀了第一局,自然還要再觀一局。弘治一向如此,失了面子總是急著要找回來。
趁著空隙,我與灧兒急忙敘了些體己的話。因為我一直想著要怎麼樣才能讓炎將軍名正言順的輸掉比賽,因而有些心不在焉。
炎將軍是個難得的將才,也是個難得的愛民的好官,我絕不忍讓他因落敗而受弘治責罰,可我又必須讓土魯番王子贏了比試,唯有如此才有機會從弘治嘴裡探出一些真相。倒真是叫我好生為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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