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偏偏容不下一個我

首都，京陽。

臨墅淺灣的一套獨棟二層小別墅中，一對俊男靚女相對而坐在精緻的歐式雕花餐桌旁，享用著一頓不同尋常的燭光晚餐。

男子蓄著一頭利落的茶黑色短髮，鬼斧神工般的俊臉上一雙幽黑而明亮的眼睛，正緊緊的盯著坐在他對面的女子。

乾淨的白襯衫的扣子解開了兩顆，領口微微敞開著，袖口隨意的捲起至小臂中間，露出了一片小麥色的肌膚，身上無一不透露著高貴與優雅。

唯獨唇邊漾著那抹淺淺的笑容，看上去有些不懷好意。

女子一身法式杏色提花連衣裙，襯得本就雪白的肌膚更加細嫩光滑。亞麻灰棕色的長發鬆散的披在肩上，微微捲曲，略顯柔美。

精緻的小臉上那雙透亮的眼眸格外動人，雖然清澈的猶如一汪碧潭，卻在無形之中又攝人心魄。

不知她是突然之間想到了什麼，那雙燦若繁星的眼眸彎了彎，一對淺淺酒窩在臉頰上若隱若現，如此靈韻透露著別樣的風采。

她將纖細白皙的右手肘支在桌面上，青蔥十指中握著一隻紅酒杯，望著對面的男子。

在凝視了幾秒鐘之後，她濃密纖長的睫毛微微顫抖了一下，靈動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笑意，微微張開口，露出了兩顆俏皮的小虎牙。

「顧璟西，祝你生日快樂，也祝我終於能得償所願！」

林千亦的唇邊勾勒著上揚的弧度，口中歡快的祝福著，寒星碎玉般的雙眸中卻隱隱透著一股複雜的情緒。心愿終於達成的這一刻，她似乎並沒有想象中的激動和歡愉。

此言一出，對面的顧璟西渾身一僵。

他用力握緊了手中的紅酒杯，自嘲的笑了一聲。那雙璀璨的眼眸瞬間變暗了，而後，不易察覺的閃爍了一下，又變得無比漆黑，燃起了一道讓林千亦捉摸不透的情緒。

驀地，林千亦清晰的聽到一聲悶悶的玻璃碎裂聲，眼見著顧璟西生生捏斷了手中那隻價格不菲的酒杯握柄。

杯座還停留在餐桌上，杯肚卻傾翻而下，撞擊在地面上摔的四分五裂，杯中的羅曼尼帝康濺落的四處都是，封閉的空間中立刻蕩漾起一股辛烈的香味。

趴在沙發上假寐的貓咪頓時一驚，「喵嗚」的一聲之後，一溜煙的跑到了自己的窩裡。

「你留血了！」

注意到顧璟西手指間那抹奪目的紅色，林千亦瞬間呼吸一窒。

林千亦有些惱，趕緊站起身去找醫藥箱，口中卻還是忍不住抱怨道：「你這是用了多大力氣？酒杯都能捏碎！我和他的事你之前又不是不知道，至於這麼驚訝嗎？」

「林千亦，你是真不知道，還是故意裝不知道？」顧璟西突然開口，聲音陰沉晦澀，讓人聽了心裡止不住生出一股涼意。

「什麼？」

顧璟西很少這樣連名帶姓的叫她，這讓林千亦心裡莫名的有些發慌。她停住腳步，轉過身不明所以的望著顧璟西。

顧璟西緊緊的盯著林千亦的臉，渾身染髮出一股冷然的氣勢，就像一隻鷹隼死死地看守著它的獵物。

他站起身，一步一步的走向林千亦，沉重的步伐在地板上敲擊出壓抑的鼓點，他的眼中似乎有什麼情緒如火山爆發似的噴射而來。

林千亦漸漸才明白，那是顧璟西胸中徐徐醞釀的怒火。

室內的氣氛突然變得古怪起來。

林千亦能清楚地感受到，顧璟西帶給她的那種不同往日壓迫感。看著顧璟西微微發紅的眼眶，她的心跳不禁漏了一拍，腳步不自覺地隨著他的前進緩緩向後撤退著。

「砰」的一聲，林千亦單薄的脊背撞上了身後的牆壁，她已經退無可退了。

她總感覺今天的顧璟西有些不尋常，卻又說不出來到底是哪裡不一樣。

感受著身前的人逐漸壓迫而來的氣勢，她根本不敢抬頭去看他的眼睛，好像是犯了什麼錯誤似的拚命垂著頭，想法設法的要快速逃離出這個窘迫的境地。

「我先替你包紮！」

林千亦準備開溜，卻還沒來得及閃身，顧璟西的手臂就飛快地抵在了她身後的牆上，攔住了她的去路。

「你答應他了？」

顧璟西垂著頭盯著林千亦，他似乎在努力的平復著自己沉重的喘息聲，根本顧不得指間作用的力氣已經將自己的鮮血漸漸染紅了牆面。

「嗯。」林千亦猜不出顧璟西突然哪根筋不對，只是有些羞澀的輕輕回了一聲。

「所以，昨晚你們兩個在一起？」林千亦彷彿聽見了他咬牙的聲音。

林千亦又羞又惱，「你想什麼呢？我們什麼都沒做！」

「為什麼要和他在一起？」顧璟西的聲音有些冷，但又隱隱燃燒著火苗。

「你知道的，我高中的時候就……」

林千亦終於抬起頭，無奈的望著顧璟西，可是，還不等她的話說完，就被顧璟西飛快的打斷了。

「我不知道！」顧璟西皺著眉，眼中湧現出一片哀傷，大聲質問了一句：「先是沈嘉行，后是許紓言，你心裡裝著那麼多人，為什麼偏偏就容不下一個我？」

林千亦滿目愕然，「你胡說什麼呢？」

顧璟西突如其來的激動和胡言亂語讓林千亦感到震驚，更多的卻是不可置信。

她的腦袋有些發懵，心裡暗暗揣摩，顧璟西是不是又在偷偷琢磨著什麼鬼點子，想要逗弄她。

「明明是我先遇見你的，十二年，我守在你身邊十二年！他們憑什麼後來者居上？」顧璟西眼中翻湧的情緒不減，他微微向前探了探身，靠的林千亦更近了些。

鼻尖掃過辛烈的酒氣，林千亦望著顧璟西微微泛紅的臉頰，心裡漸漸升起一股不安，卻裝作若無其事的回了一句：「你喝醉了！」

「我沒醉，我清楚得很！」顧璟西十分堅定的回了一句，繼續道：「你剛才不是問我，為什麼今天偏偏只叫你一個人陪我過生日嗎？那是因為，我有一件特別重要的事要對你說。你知道的，你知道我對你的感情，這麼多年了，你對我難道就沒有過一點點心動嗎？」

顧璟西緊緊地盯著林千亦，急切的等待著她的回答。

林千亦抬頭望著他的眼睛，那種無比期待又滿是侵略性的目光，讓她心底莫名滋生出一種懼意。

「你能不能別開玩笑了，我先幫你處理傷口！」

瞧著顧璟西無比認真的模樣，林千亦這才明白，他並不是在逗弄她。奈何這一刻，她卻不敢將心底真實的答案說出來，下意識的選擇了逃避。

她心中期待著顧璟西別再向前了，就此打住，現在這樣不遠不近的距離，能將他們之間的關係保持的剛剛好。她不想捅破那層窗戶紙，她怕他們以後就只能擦肩而過了。

見林千亦作勢要離開，顧璟西突然抓住她的手臂，手上一個用力，將她拉了回來。

「小亦，我喜歡你！」

顧璟西振聾發聵的這一聲叫喊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林千亦只覺得自己的耳朵都炸了，連同她的心。

林千亦垂著頭沒有回應，兩人都不再說話，室內安靜得出奇。林千亦沉默的每一分每一秒顧璟西都像是光腳站在針尖上似的，十分的難熬。

「小亦……」顧璟西終於耐不住性子，啞著嗓子喚了一聲，催促著她回話。

這些年來，顧璟西常常在心底一遍一遍的呼喚著她，卻總是開玩笑的叫著她的綽號財主，很少這樣開口叫她。

林千亦知道，他認真了。

她伸手將顧璟西握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拉下來，終於抬起了頭。

她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語氣冷靜卻十分真誠的回了一句：「顧璟西，你是我的朋友，我最好的朋友。」

林千亦的反應過於冷漠，她眼眸中迸射出的那道冰冷的目光，戳的顧璟西心窩子直疼。

顧璟西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內心澎湃的情緒，一股腦的將隱藏在自己心底多年的秘密說了出來。

「我不想做你的朋友！我喜歡你，喜歡了你十二年，你難道看不出來嗎？這些話我很早就想對你說了，我想和你在一起，想娶你，想一輩子對你好……」

「別說了！」林千亦突然大聲的打斷了顧璟西的話。

她停頓了片刻，輕緩卻無比堅定的回了句：「我們之間，除了朋友之外，永遠不會再有其他關係。」

顧璟西聞言，眸光一顫。

他眼中的光亮漸漸熄滅了，眼角隱隱有光澤閃現，喃喃的說了一句：「我不要，我不要再做你的朋友了，我不甘心……」

就當林千亦思量著，到底應該說些什麼話來安慰一下顧璟西的時候，顧璟西的身體突然向她靠近，下一刻就飛快的伸出雙手托起了她的臉頰。

林千亦心底陡然生出一股恐懼，她下意識的側頭躲開顧璟西的吻，雙手拚命地推打著他的胸膛和手臂。

奈何男女之間的力量本就相差懸殊，顧璟西又練習了多年的自由搏擊，就算是三五個大漢站在他面前，他也能輕鬆撂倒，林千亦又哪裡能僥倖掙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