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七年綺夢

就是輕輕柔柔的四個字，卻讓林千亦心裡「咯噔」一下。

她看得出，苑清禾拚命地想讓自己看起來平靜一些，聲音中卻還是忍不住露出了一絲哭腔。

林千亦來不及再說別的，只想儘快趕到苑清禾身邊去陪著她。

「我現在就去你單位！」

「別，我沒在單位。」

「你在哪兒？」

「大晚上的，你別折騰了，也沒什麼大事，明天一早我就回去了。」

「別廢話，快告訴我，你要是不說，我就滿京陽一家一家醫院的找！京陽找不到，我就回龍洲找，總能找到你！」

林千亦是真的急了。

她雖然不知道苑清禾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她知道，現在她必須陪在她身邊，一刻也不能耽誤。

拗不過林千亦的執著，苑清禾嘆了口氣，在對話框里在微信對話框里點擊了發送位置。

林千亦囑咐苑清禾先休息一會兒等著她，掛斷電話之後立刻打了車直奔醫院，路上不停地催著司機師傅快點開。

終於到了醫院門口，林千亦突然想到了什麼。

她一路小跑到周邊的餐館點了一份烏雞湯，特地囑咐老闆一定要加枸杞和紅棗，趁著老闆打包的功夫，她又趕緊去旁邊的便利店買了一包紅糖薑茶。

醫院裡，林千亦透過病房門上的窗子看見苑清禾虛弱的樣子。

她睜著眼睛，靜靜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面色蒼白如紙，像是在默默思考著什麼，時不時地眉頭微蹙，時不時地重重吐納著。

林千亦整個人就像是被放到了冰窖里，從頭涼到底，突然有些不敢向前了。

好一會兒，她才緩過神來，推門輕喚了一聲：「清禾！」

林千亦的到來擾了苑清禾的心緒，她掙扎著從床上坐起來，蒼白的面龐因疼痛而微微扭曲，細細的汗珠從額頭滲出。

「你別動！」

林千亦將手中的東西放在床邊的柜子上，一邊扶苑清禾躺下，一邊幫她將床搖起來，讓她靠的舒服些。

苑清禾目光下移，一把抓住林千亦的小臂，慌張的問了一句：「你袖子上怎麼都是血？你受傷了？」

林千亦看了一眼自己的袖子，何止是袖子，就連裙擺上也沾染了鮮紅的血跡。

她愣了愣，突然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

「不是我，是顧璟西……」剛剛發生過的事方才要說出口，林千亦突然覺得現在說這些有些不合時宜，立刻轉言道：「我不小心蹭上的。」

「顧璟西怎麼了？」

「你還是先擔心擔心你自己吧！你平時心挺細的，怎麼連自己懷孕了都不知道？何燃呢？他去給你繳費了嗎？」林千亦拉了一張椅子，坐在了苑清禾床邊。

「我知道的……」

不等苑清禾回話，突然傳來了一個開門聲，緊接著，一個熟悉的男聲陡然響起：「清禾，我買了雞湯……」

三人面面相覷，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尷尬。

男人一張笑臉，眼睛不大卻晶亮有神，兩道濃濃的眉毛也隨著唇邊的笑意泛起了柔柔的漣漪。也不知他是牙齒襯得皮膚黑，還是皮膚襯得牙齒白，總歸顯得很健康。

「李泊茗？」

林千亦古怪的看了一眼來人，又不解的望向苑清禾，她實在是想不明白，李泊茗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李泊茗在高中時代就是苑清禾的忠犬，說難聽點就是舔狗，他明知道苑清禾心有所屬，卻還整日想方設法的逗她開心，對她好，也不圖什麼。

不但如此，李泊茗還努力考上苑清禾夢想的大學，與她同修了護理專業，成為了一名男護。

作為萬花叢中的一點綠，李泊茗倒也不覺得有什麼尷尬，反而樂在其中。

「是他送我來醫院的。」苑清禾小聲解釋了一句。

「他送你來的？那何燃呢？」林千亦蹙著眉，這種事情何燃也能假手於人？心中的困惑多過了訝異，莫名的有幾分惱火。

苑清禾聞言微微一怔，最終沒有說話，而是垂下了眼眸，眼角似乎有些濕了。

看到苑清禾的反應，李泊茗望了望病床邊的柜子，連忙提了提手中的袋子，解圍道：「千亦也只買了一份雞湯吧？剛好我也買了一份，你們姐妹一人一碗。」

林千亦打量著苑清禾的反應，心中漸漸有了數。

她想了想，還是對李泊茗下了逐客令：「今天辛苦你帶清禾來醫院了，我在這裡照顧清禾方便些，今晚我留下吧，要不，你就先回去休息？」

李泊茗看了看苑清禾，舒了口氣道：「也好，你在這裡我也放心，明天早上我再過來接你們回家。」

聽聞此言，苑清禾抬起頭，臉頰有些泛紅難為情道：「不用了，明天我自己坐車去上班就行了。」

「你逞什麼強！瞧你這樣子，趕緊請假休息幾天，我照顧你！」林千亦皺眉，語氣有些強硬，卻掩藏不住眼底滿滿的心疼。

「可是……」

「聽我的！」苑清禾還想說些什麼，卻被林千亦堅定的制止了，她望向李泊茗，懇請道：「李泊茗，清禾的事希望你能保密。」

「你放心，我是不會說出去的。」說著，他又瞥了一眼苑清禾，似乎是看不夠她似的，徵求道：「明天早上就讓我過來接你們吧？」

「那就麻煩你了！」苑清禾沒有答話，反倒是林千亦飛快的答了一句。

「不麻煩，不麻煩！」李泊茗像是鬆了口氣，訕訕地笑著。

李泊茗走後，林千亦看了看他買回來的雞湯，食材竟然比自己買的還要豐富，也難為他一個大男人，竟然如此精心的照顧苑清禾。

林千亦本想跟苑清禾誇他兩句，不過轉而想想，這麼多年，李泊茗一直默默的守護在苑清禾身邊，不遺餘力的對她好，如今的這點小事也不足掛齒了。

「喝碗雞湯吧！」

「你別忙了，我不餓。」

林千亦也沒有強迫她，而是直接坐到了苑清禾的床沿上，打量著她沮喪、委屈又痛苦的神情，微微嘆了口氣。

驀地，她突然發現苑清禾一側的臉頰有些紅腫，忍不住伸手去摸，「你這臉是怎麼回事？」

「千亦，我跟何燃分手了。」

苑清禾沒有答她的話，反而說起了另一件事。

就是這溫溫柔柔的一句話，讓林千亦的手指瞬間僵在了半空中。而後，她眼中的震驚漸漸被怒火所取代。

「他打的？這個混賬！你這麼好的姑娘打著燈籠都找不著，他還敢甩你？我找他算賬去！」

「別去！」見林千亦作勢起身要走，苑清禾連忙伸手拉住她，澀聲道：「是我提的。」

「你？」林千亦轉過身，不可置信的望著苑清禾。

此刻，她的腦中漸漸浮現出苑清禾不止一次說過的話：「除非何燃不要我了，否則，我一輩子都會纏著他，因為我真的太愛他了。」

「是我……」

苑清禾的聲音顫抖哽咽，下一瞬間，淚水就漫濕了眼眶，滴滴答答的落在乾淨雪白的被子上，化成一個個水痕。

林千亦不知所措起來，伸出手緊緊地抱住苑清禾，輕撫著她的後背安慰道：「你別哭啊……清禾，我在這裡呢，你還有我，我會一直陪著你。」

苑清禾伏在林千亦的肩頭，一改往日的不善言辭，泣不成聲的說了許多話。

「我早就知道，他沒有那麼喜歡我，可是，我還想努力一下，再努力一下，萬一有一天他被我感動了呢？萬一有一天他就看見我的好了呢？」

「我不奢求他轟轟烈烈的愛我，只求他對我的感情經得起細水長流，每天給我一點點就好，一點點就足夠了。哪怕他還想分一些給別人，我也可以不爭的……」

「他膩了，他厭煩我了，即便是我對他百依百順，唯命是從，他也覺得我麻煩。」

「千亦，我和他結束了，七年的感情，最後還是結束了。」

「我本以為，只要我足夠通情達理，足夠溫順懂事，他就不會離開我，我們就會永遠在一起，然後，我們會有一個家，還會有一個孩子，我們一起陪著孩子長大……」

「可是，何燃不愛我，這些終究只是我的妄想。何燃、家、孩子，都不會有了……」

「為什麼他就不能過踏實安穩的生活呢？他喜歡帶刺的玫瑰，不喜歡溫室里不起眼的小花，我努力了，可是我做不到，我真的很努力想成為他喜歡的那種樣子了……」

「千亦，我好累……」

林千亦聽到這些話心都要碎了。

她輕撫著苑清禾的後背，安慰道：「沒有人規定，你必須長成玫瑰，你可以做茉莉，做雛菊，甚至做無名小花，愛你的人會愛你的全部，不會讓你如此狼狽。清禾，你努力過了，試過了，就別再讓自己受傷了，還有人心疼著你呢！」

林千亦是看著苑清禾一步步如何走過來的，苑清禾付出了多少努力，受了多少委屈，恐怕只有她最知道。

聽著苑清禾顫抖的講述著自己破碎的美夢，林千亦也不自覺的濕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