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當人形取款機的日子

天氣慢慢熱起來，外貿公司的日子也開始不好過了，東南亞的單子是徹底沒了、香港的也不要想了，連文傑的日本單子也開始受到影響。文傑的日本客人小倉到滬海來了，這傢伙一來是看看一直通話沒有謀面的文傑，二來是想仔細談談價錢。

小倉這傢伙也是阪神大地震的時候起來的，張經理的老客人，以前是在名古屋開個小小的雜貨鋪。大地震一來，張經理的貨到得最快，地震財后這廝還是講義氣的，關西人沒有東京人的彎彎繞，一直是訂單不斷，價格好說的主。

文傑去機場舉牌子，小倉不年輕了，四十多歲，那長相就差在額頭上寫上山口組三個大字了。小倉帶了個小弟來的，他公司的職員，就是一個拎包鞠躬的主。文傑的日語還算流利，雖然關西口音聽起來不太習慣，交流是沒問題的。

到了花園飯店，文傑在大堂里等。花園飯店是日資的，日本人願意住這裡。文傑的看法是貴、太貴了。晚飯是在酒店的山裡日餐廳吃，據說這裡的廚師是日本東京來的，裝修是全日式風格。

小倉訴苦，日本經濟不景氣，生意難做。文傑揣著明白裝糊塗，連聲應和，是啊，大6也一樣啊，這金融風暴......。吃完晚飯開始談正事。

文傑說：「我們國企太難做了，張經理是你的老朋友了，現在每天在看守所里玩躲貓貓。負擔的東西太多，退休工資、醫藥費、領導的開銷大啊。價格很難下來，除非是直接找生產廠，價格才有辦法降下來點。」

「和什麼公司做沒關係的，鄭桑你會把好質量關的嘛。」小倉這樣說著，這個心態在外貿客戶中很典型，後來大家跳出國企自己創業時客戶基本都能帶走。

「你也不要急，這次會降一些價，總要讓你能維持下去。要不現在先找一家公司慢慢地轉移一點單子，不能讓公司太突然。」文傑有自己的算盤。

「希望生意合作長久啊。」小倉鞠著躬，小弟的頭更是要碰到桌上了。

日本人嘛，夜生活是很重要的，有備而來啊，一個女人走了進來。原來是老相好，約好了見面的。文傑看女人簡直是極品啊，除了前突后翹，牽出去肯定會嚇壞小朋友的，這小倉什麼口味太重，整整高了小倉一頭，騎馬打仗？

送走了小倉，謀划自己的事。阿聯酋那裡默罕默德對第一套紙箱設備很滿意，其實馬來西亞也是在大6貼牌生產的，順理成章，第二套設備的訂單也下了。這樣一來今年的任務早早的完成了，小倉的訂單可以順利的飛單了。

很多外貿公司業務量下降，為了出口創匯寧願不賺錢也要拉來單子，最簡便易行的方法就是挖業務，挖其他公司的業務。找文傑的人很多，文傑其他業務員不一樣。不要廠家的回扣、也不要業務提成，客人會直接把傭金打到香港的帳戶上。在香港這是合法的收入，照章納稅沒有任何後遺症。

滬海的房子不好找，他不願意住到古北新區，六月的時候柯林頓在滬海訪問時，參觀的項目就在虹松路，那裡號稱小台灣，已經沒有了上海的風味。梅隴那些地方太偏僻，浦東也好不到哪裡，轉了一圈也沒合適的。

買房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從六月一日開始，中外籍人士在滬海購房可抵扣個人所得稅，可在這一時期內享受購房後起算的個人所得稅抵扣。文傑是六月底申報的所得稅，名目是親友饋贈，這是銀行給出的主意，拿出五百萬來，繳一百萬的稅。買房可以退稅，想想也對有了滬海稅務局的稅單，買車、消費誰也管不了。

五月份滬海市出台了，公有住房差價交換試行辦法，房屋中介可以合法經營了。文傑就是在金豐易居那裡看到的廣告，是瑞金路上的現房，三十一層的高檔公寓，三室二廳二衛一百十八平米的豪華裝修房，總價十五萬美元。這裡原來在日暉港，一條臭水溝的邊上，九二年官方開始填溝綠化，把地賣給了海華房產，這個樓盤九五年底建成，文傑買的是在頂樓的尾房，做了豪華裝修，買了義大利迪萊的傢具，索尼的背投電視機，窗帘、窗上用品也選了最好的，一下子又花出去了六十多萬。

想買車就先得學車，師傅人還不錯，給了三千元的購物卡，路迅考、側方移位一次就過，大路考時只拐了個彎就靠邊停車，考試通過拿白卡了。買桑塔納牌照便宜，才二萬起拍，其他車牌照十萬起拍。看著滿大街的桑塔納，想到開出去被人當出租，心情好不了。買輛好車算了，特意去了外高橋汽車市場，那裡的進口車多。

一副流行的有錢人打扮，鱷魚恤配牛仔褲，腳上是銳步的鞋，手裡是摩托羅拉328c手機。賣車的小伙有眼力，態度殷勤的跟在後面詳細地介紹。看中了一輛大車，銀灰色的賓士mL32o，suV是新的概念，很男人的車。連牌照帶稅費16o萬，車行上完牌后，會自然把車送到家裡。

奚磊在廣交會上仗義了一把，文傑一直記在心上。奚磊原來一直和香港客人做萬用表生意，日子滋潤得很，風暴一來那香港人失蹤。半年多了只做了可憐的幾萬美元業務，拿著那點可憐的工資度日。文傑把單子交給奚磊做，也能讓他多點收入。

奚磊請大家吃晚飯，文傑非要跟他搶，飯局設在黃河路，南北走向的黃河路，長不過755米，兩側有幾十家飯店和酒樓，比乍浦路時尚。桌面上除了奚磊和他的朋友外，還請了康妮，廣州回來一個多月了第一次過面。菜好得有點過分，龍蝦刺身、清蒸東星斑、每人一盅魚翅，酒是瑪歌莊園86年的紅酒。這是飯店裡最貴的東西了，賬單上來的時候，文傑拿出滙豐黑金卡結賬。服務員不敢作主，老闆上來打招呼說店太小，這卡刷不了。文傑只得再拿出招行卡，老闆一路送到了樓下，不停地打著招呼。

自從運通推出黑金百夫長卡之後，各大銀行為了吸引頂尖客戶，也推出了各種類似的黑金卡，滙豐黑金卡的正式名稱是卓越理財信用卡。這是滙豐私人銀行(瑞士)有限公司香港分公司的無限卡，滙豐私人銀行專為身家千萬以上的富豪們服務，配有專職的客戶經理。

接下來的節目是去泡吧，康妮坐在副駕位子上。八點多的時候已經不是交通高峰，一路跟著奚磊他們的車，康妮對新車很感興趣，這大傢伙在市面上很少見。衡山路東平路街角處一幢豪華雅緻花園洋房是薩莎酒吧，一家英式酒吧。大大的花園裡擺著桌椅，在燈光下顯得朦朧優雅，奚磊他們直衝裡面開卡泡妞，文傑和康妮坐在花園裡私語。康妮要了金湯力，文傑要了芝華士皇家禮炮，威士忌加蘇打水。兩人在廣州曖昧過，康妮看著嬌小玲瓏型，不過身材不錯。又開始了曖昧之旅，手隔著桌子前在了一起。

文傑來了句經典對白：「康妮，你姓什麼？」

「姓康名妮，英文是答很強悍。

文傑的英文名字是到公司后夏媛馨起的，傑克。很俗，貌似很多狗狗也叫這個名字，平時不用只是和老外談話時才用到。

兩人在花園裡談心，全然不管別人怎麼玩，到凌晨二點多才各自回家。

有了這一次的熱身，交往多了起來，經常一起吃個晚飯，逛逛街，要不就是開著車兜風。這天約康妮出來，找了個茶坊聊天。

文傑問：「你是哪年的？」

「七八年啊，你是哪年的？」

文傑說：「小妹妹乖，哥哥給你買糖吃哦，好多巧克力好嗎？」

康妮拉住文傑的手撒起嬌來：「哥哥，我要吃德芙，要有夾心的。」

兩人認識也有三個月了，文傑很進一步展，又猜不透康妮的心思。從茶坊出來，文傑牽著康妮的手，要帶康妮參觀自己的房子。

房子是新開的外銷公寓樓，這種檔次的公寓康妮是第一次進到裡面去。車開到大門口停了一下，保安走了過來，舉手敬著禮。在保安的目視中，車緩緩地開進了小區，這一幕對康妮來說太難忘了，錢真是個好東西。

房間里的擺設很奢華，窗外可以看見老式弄堂的屋頂，兩種不一樣的環境，形成了強烈的反差。康妮坐在柔軟的真皮沙里，心中感慨萬千。文傑從後面走了過來，康妮起身看著文傑。康妮的嘴唇微微張開著，文傑右手攬住她的腰，輕輕的吻了上去。文傑的舌頭滑入她嘴。這次康妮不再抗拒，很享受著。可是當文傑要摸上胸部時，康妮又掙脫了出來，整理好衣服坐回了沙。康妮很清醒，這個遊戲才剛剛開始，這麼早知道答案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

康妮的家在南市的弄堂里，父母屬於那種特別不幸的人，長身體的時候碰上了人造大飢荒，該高考時戴著綠帽子造反去了，火紅的青春沒過兩年就去了廣闊天地。等把到削尖了腦袋回城之後。沒過幾天安穩日子成了下崗人員。

康妮的童年是在南市狹窄的弄堂和局促的閣樓里渡過的，長大以後知道花園洋房、高樓大廈里的人們過著完全不同的生活。康妮非常嚮往著那種穿金戴銀，出入名車的生活。每當晚上回到沒有衛生設施的老房子里，夢想和現實之間巨大的反差，更加堅定了她脫離平民階層的決心，吃大戶、用大戶、自己變大戶。

長得漂亮周圍有無數的追求者，康妮從來都不屑一顧，男人長得好看又有什麼用，關鍵是要有財。廣交會上初次見到文傑時，只覺得這個鄰家大哥蠻好玩的，即使後來每天跟著出去也只是蹭飯而已。康妮的分寸把握得很好，既有好處又不須付出，還不會得罪人，媽媽從小教導，早已學會這些技巧。

回到滬海後文傑請客吃飯，康妮原本不想來的，聽說幾個都是外貿公司的，想著可能拉到訂單也就不推辭了。令康妮大吃一驚的是，文傑居然很有錢，康妮當然知道黑金卡意味著什麼，也知道賓士車的價格。直到文傑想帶她回家，才徹底意識到，事情變化了。

買得起這種公寓，開著賓士車的人，絕不是個業務員這麼簡單地。這人還年輕，旁敲側擊之下康妮很快就知道了，文傑的錢不是貪污受賄來的，這點太重要了。或許是家裡很有錢，或許是文傑很會賺錢，這是個機會遍地的時代，一夜暴富不是神話。

康妮知道要把握好現在，男人精蟲上腦的時候智商肯定會急劇下降，只是要利用好這個過程，就能使利益達到最大化。康妮坐回了沙，看著有點狼狽的文傑，預想中文傑應該是一個有耐心的男人，繼續交往著可以得到更多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