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月夜暢談

第三章 月夜暢談

季青連忙給他拍著背順氣,等他稍微平靜一點,才緩緩說:「守著夕山又如何?咱家已經這樣了……」

他話到嘴邊,可看著爹現在的樣子又不忍心,忙說:「爹,你別多操心,好好休養身體,我去給你端飯來。」說完便出了卧房。

「青兒,你為何如此倔呢,我已經這樣了,難道你也要走老路嗎?」季武不甘心的低喃道。

其實他又何嘗願意讓兒子苦守這山村,只是他是個實誠人,不會做違逆祖先的事,更別說自己已經得到報應了,可絕不能讓青兒重蹈覆轍。

鄉村的夜總是特別的寂靜,晚飯後,都各自休息了。

季青一個人來到院子里乘涼,夏天的蚊子挺多,嗡嗡聲不絕於耳,不過微風吹著確也挺涼爽,今晚月色朦朧,獨自坐在院中的季青,看起來是如此的寂寞,每天都是這時候才能得些許安寧,仰望著天空點點繁星,季青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自從季武雙眼失明后,家裡的重擔就落到了季青的身上,好在二叔也能幹,這兩年也幫了許多忙。而且他在外面遊歷過,有許多見識,可以講許多外面的故事給季青聽,也讓季青那顆本就不甘心一輩子呆在這小山溝的心泛起了更深的慾望。

欲擺脫這窮山溝,去到外面,見識新世界,每次想到這些,季青那白皙的臉上就泛起絲絲微笑,想象自己站在寬闊馬路上看著新城市的樣子。

季蓮也睡不著,借著月光在窗邊看書,自從冬爺爺教她讀書識字以來,她就對書本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每晚都要抽時間看上一陣。

今夜,她透過窗戶,看著季青落寞的坐在院子里,就在想:「哥哥或許還是想弄清楚祖訓的緣由吧,季家為何要苦守著夕山,這其中到底藏著什麼秘密呢?」

可是,這事他們問了爹很多次,都沒有得到解答,看著哥哥愁眉不展,季蓮心裡也很不是滋味。

「哥,你也睡不著嗎?」季蓮輕輕走出來,在季青的身邊坐下問道。

「蓮兒,你說咱家真的是被詛咒了嗎?」季青一臉愁容,不安的看著自己的妹妹問。

「哥,你別信這些,好好過日子就行,什麼詛咒不詛咒的,別想太多!」季蓮抬頭望著天上的星星,她只能這麼安慰哥哥。

「可是,爹現在連出去治病都不肯,說要守著夕山贖罪,而大家都私下裡說,咱們爺爺違背祖訓送了二叔出山,才導致這一切,爺爺不到四十就雙目失明全身癱瘓,之後不久就去世了,前兩年二叔回來爹也成了這樣,你說這也太巧了吧,萬一……」季青雙手捂著頭,垂頭喪氣的說。

「哥!」季蓮連忙打斷他的話,輕輕搖了搖他的手,示意哥哥不要說這些。

季青抬起頭,也知道自己失言了,在家裡不該發這樣的牢騷,畢竟二叔才回來兩年,家裡便有了詛咒之說,二叔心裡肯定也不好過。

他勉強擠出一絲微笑看了季蓮一眼,沒有繼續說下去。

兩人沉默了一會,季蓮接著說:「哥,你說二叔跟爹怎麼長的完全不像呢,二叔高大威猛,而咱爹敦厚老實,說他倆是雙胞胎,估計沒幾個人信,所以,才有人編造這些流言蜚語吧!」

季青搖了搖頭,他就是想搞清楚這件事的真相,可爹和二叔卻守口如瓶,無論別人怎麼說怎麼議論,他們都沒想過要出來澄清一下。

兩年前二叔突然拿著爺爺的親筆信回來認親,他們本滿心歡喜,沒想到,二叔剛回來兩天,家裡就出了意外,向來身體硬朗的季武居然失明了,而且沒過多久就全身癱瘓。

這件事當時並沒有引起多大的風波,村民們也只是覺得季武挺不幸的,年紀輕輕便成了這樣,可不知道誰把季青爺爺的事也拉出來一起說,漸漸的,就演變成了季家的詛咒。

「我打聽過,雙胞胎不像的也有很多,二叔有爺爺曾給張廣仁寫的親筆信,耳朵後面也跟爹一樣有一顆痣,我覺得這沒什麼啊,為何有人要用這件事做文章,還說咱家是被詛咒?這說不通呀?」

季青一臉疑惑的看著季蓮,他沒明白,季蓮想說的是什麼。

「哥,我不是說二叔身份有假,我是覺得,有人在利用二叔回家這事,在針對我們季家。」蓮兒向來機敏,又不信這些詛咒的事,只不過,事情一天天醞釀下來,看著哥哥一天天憔悴下去,她覺得,這事情必須解決。

「咱們季家就一普通農民,平時與人為善,誰沒事來針對我們?」季青想不通這中間的道道,反而更加疑惑了。

「我擔心是有人故意把咱爹突然生病這事跟咱爺的聯繫起來的,而他們這麼傳,要不就是為了讓咱家日子不好過,要不就是有別的目的。」季蓮說著,心裡也直打鼓,她本不想說這些,可是,這一天天的被別人指指點點,也不是個事。

「蓮兒,我現在擔心的是咱爹,這兩年來,他衰老的太快,若詛咒是真的,爹可能……」季青說不下去了,他沒見過自己爺爺,但村裡老人說,爺爺在癱瘓后不久就去世了。

季蓮又怎麼不懂,她不僅擔心爹,還擔心哥哥,如果詛咒成真,那麼哥哥同樣會有這一天。

她再不信這詛咒之說,可大家以訛傳訛多了,也難免心裡有疙瘩,何況她也不敢拿家人的身體和未來去賭,所以,她要好好想想,這事如何才能儘快了了。

「青兒、蓮兒,你們還沒睡呢?」季禮從堂屋走出來,也搬了張凳子在院子里坐下,微笑的看著侄兒侄女,黝黑的臉上卻一臉平靜。

季青和季蓮也笑了笑,看著二叔有些不安。

「青兒,蓮兒,我知道你們也在擔心那個詛咒的事,其實我並不信這個傳言,但是,說的人多了,不信又怎樣?現在連給青兒說門親事都很難,只怕大家都在觀望,都在等我們季家還會發生什麼。」

季蓮沒想到二叔今天居然會來他們提這詛咒之事,她小心的問了一句:「二叔可有什麼辦法,讓流言不攻自破嗎?」

季禮搖搖頭,他是習武之人,又在軍隊中摸爬滾打多年,不擅長處理這種家長里短的口舌之爭,而且這事本也因他自己而起,他也不適宜出來解釋什麼。

「二叔,你養父當初是怎麼帶你離開夕山的?為什麼時隔四十年才告訴你身世呢?」季青好奇的問。

「過往的事我聽到的也不過是養父的一面之詞,事情到底怎麼回事,恐怕很難說清楚,不過我總覺得,養父讓我回來,是有什麼事要發生,但絕對不是大哥突然生病這事……」

季蓮和季青一臉茫然,如果連爹出事都不算事的話,那什麼才算?

「二叔,你是不是也覺得這詛咒背後,還有別的目的?」季青看著二叔,眼神里充滿著期待。

「青兒,不管詛咒背後有什麼,都不是你要管的,你要做的,就是維護季家,讓季家早日開枝散葉,也讓你爹能安心啊!」季禮沉沉的看著季青,眼裡全是慈愛。

季青很抗拒婚姻,在一切沒搞清楚之前,他根本就不想結婚,這兩年來,二叔和爹明裡暗裡都在催促,可他真的不想就這麼認命。

「二叔,這事以後再說吧,我看今天你們也累了,還是早點休息,先別管這過去未來,咱們起碼得過好現在,是吧!」季蓮連忙替季青打岔,她知道,現在連李叔家跛腳的女兒都不願意到自己家來,其他女孩就更別說了。

她也不願看哥哥頂著詛咒的帽子,去娶一個自己不愛的人。

季青也忙起身,朝二叔說:「二叔早點睡,我回屋了。」

兄妹倆肩並肩朝房裡走去,留下季禮一個人靜靜的看著夜空發獃。

他又何嘗不想知道,為什麼自己剛回來,季家就突遭變故,難道真的是因為當初自己被送到了外面,所以觸發了季家的詛咒嗎?

為何季家先祖要發這樣的毒誓,讓子子孫孫都困守夕山?這夕山有什麼特殊嗎?

季蓮站在窗邊,望著二叔的背影,只見他定定的看著不遠處的夕山,她也順著看去。

月色下的夕山,一片朦朧,隱約有幾隻飛鳥在林中撲騰,看著這山,季蓮不由得又想起昨夜那個離奇的夢。

那條大青蛇吐著信的樣子她還心有餘悸,那條蛇信劃過臉頰時冰涼滑膩的感覺又油然而生,她不由得摸了摸臉頰,心裡一陣唏噓。

夕山背後到底藏著什麼呢?為什麼從沒人上到過山頂?據說夕山上蛇蟲多,而且山又高又險,一般人上不去,這樣一座山,為何季家先祖要發誓祖祖輩輩守著?

而誓言這東西真有那麼靈嗎?爺爺偷偷送了一個孩子去了山外,就觸發了詛咒,讓季家永不得安了嗎?

一連串的句號襲向季蓮的腦海,她望著屋外的夕山,心裡已經有了新的主意。

她看了一眼仍舊發獃的二叔,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二叔怕也是有同樣的想法吧,只是家裡現在這情況,二叔不能再有事,而我則是最好的選擇。」

打定主意,她會心的笑了笑,今晚養足精神,明天準備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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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山密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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