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媽媽我想你
北北甜甜的笑了，用小光頭蹭了蹭小和尚的手，笑得眼角都翹了起來。
「嗯，我給妹妹留了好多好吃的，每一次有好吃的我都給她藏了一點點！」
北北眨著大眼睛天真的說。
小和尚一聽就有點嘴饞了，小心翼翼的問：「那，你把好吃的藏在哪兒啦？」
「就藏在我房間里的……」
北北眉飛色舞的，剛剛說到這兒立刻就不說了。
他鼓著包子臉不高興的瞪著小和尚，「不說，你不準搶我房間里的好吃的！那是我給妹妹藏的，給妹妹，不給你！」
小和尚被北北瞪了一眼，有點不好意思的撓撓頭，然後灰溜溜的走了。
小孩子臉皮薄，沒法像大人一樣厚顏無恥，被人發現自己的小心思以後，哪兒能不尷尬？
顧南音一直靜靜站在小路上望著那邊。
四歲的孩子穿著比他大很多的僧袍坐在陽光底下曬太陽，一臉天真無邪的樣子，好像被扔在這無聊孤寂的深山裡也沒有一點點怨懟，大眼睛里仍舊是剛剛生下來時那般澄澈純凈。
北北摸了摸自己的小光頭，顯然非常的不理解，剛剛小師兄跟他聊天聊得好好的，為什麼說走就走啦？
茫然的眨了眨眼，他晃晃腦袋不去思考了，托著下巴舒服的曬太陽，像只慵懶的貓一樣，一臉滿足。
「北北——」
顧南音輕輕的走過去，柔柔的叫了一聲孩子的名字。
北北聽到熟悉的聲音，驚喜的睜大眼睛望向顧南音！
他用力的眨了眨眼睛，再拿手背揉了揉，發現自己不是做夢，也不是看錯了，媽媽真的來了！
他頓時高興的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的蹦到顧南音腳邊，兩隻手攥著她衣角，仰起小腦袋眼巴巴的望著她——
「……」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叫人，可最終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只是嘴唇動了動，顧南音看得出來，他在無聲的叫著，媽媽。
顧南音忽然就紅了眼眶，彎下腰一把將北北抱起來，緊緊抱在懷裡，貪婪的嗅著北北身上的香味。
沒有普通小孩子身上的奶香，只有終年在寺廟裡被沾染上的檀香味。
雖然不如奶香味好，但這味道依然是顧南音每一次午夜夢回時最想聞到的味道。
「我房間在那邊。」
北北輕輕扯了扯顧南音的袖子，一臉期待的望著顧南音。
顧南音點點頭，抱著北北就熟門熟路的往北北的房間走去。
寺廟很簡陋，房間也一樣簡單幹凈，裡面除了一張小床，一張小桌子，兩個小凳子以及一個臉盆，再也沒有其他的東西。
顧南音將門關上的那一刻，腳邊的北北就緊緊抱住了她的腿，開心的蹭了蹭，粉嘟嘟的小嘴一遍一遍的叫著「媽媽」。
媽媽說過，在外面不能夠叫媽媽，所以他只有回到房間以後才能盡情的叫個夠。
「媽媽……媽媽……媽媽……」
北北好像叫不膩似的，仰頭望著顧南音，一遍遍重複叫著，彷彿這樣就能夠將多日見不到媽媽的委屈盡數發泄出來。
顧南音額頭抵著門，緊緊抓著門閂，聽著奶聲奶氣的聲音，她眼眶已經濕潤了。
「叫了三十個媽媽啦！」
北北剛要鬆開顧南音，忽然又想起了什麼，說：「師父說，這個月有三十一號，唔，那我要再多叫一聲媽媽。」
說完，他果然又甜甜的叫了一聲媽媽，然後徹底將一個月三十一天的份兒都補了起來。
顧南音感覺到溫熱的液體打濕了睫毛，她半跪在北北面前，含著眼淚，手指一下一下輕輕的摩挲著北北的臉頰，哽咽著說：「媽媽好想你……寶貝，媽媽好想接你回家……」
「媽媽不哭——」
北北用自己白生生的小手擦了擦顧南音的眼淚，一臉「我很懂事我不哭」的樣子，小大人似的說：「等媽媽趕走了壞人，把妹妹找回來，北北就可以回家啦！媽媽不要哭，你還要努力找妹妹，北北會乖乖的，媽媽也要乖乖的，媽媽不哭……」
聽著孩子懂事的安慰自己，顧南音心裡更加難受了。
她忍不住將北北抱得更緊，彷彿怕自己一鬆開手就會發現這是一個夢，夢醒以後她照樣在家裡，跟北北隔著很遠很遠的距離，看不到，觸碰不到。
她抱著北北，眼淚更加洶湧。
她不知道北北一個人在寺廟裡害怕不害怕，夜裡做噩夢了想找媽媽找不到，會不會委屈的嚎啕大哭？
她同樣不知道，那個被人搶走的西西，現在還好嗎？
那些人有沒有欺負她，折磨她……害怕的時候，她會不會哭著找媽媽，找哥哥？
也許不會吧，被搶走的時候西西還那麼小，連媽媽都不會叫，根本就不會知道自己有一個哥哥，還有一個時時刻刻記掛著她的媽媽——
「媽媽，你看，我自己疊的被子哦！」
北北見顧南音哭得傷心，手足無措的站了一會兒，忽然扯了扯顧南音的袖子，指著床上歪歪扭扭的被子，一臉「求誇獎」的表情望著顧南音。
顧南音擦了擦眼淚，順著北北指著的方向看了一眼，看到那個被四歲孩子摺疊得極不好看的被子時，心裡又是一抽。
別人家的孩子，四歲還在媽媽懷裡撒嬌，她家的北北，已經可以自己洗臉自己刷牙，自己疊被子了。
「嗯，疊得真漂亮，以後北北回家了，也幫媽媽疊被子好不好？」
顧南音牽著北北的小手走到床邊坐下，一臉溫柔的抱住他。
北北很高興的點點頭，「好！我要幫媽媽和妹妹疊被子！爸爸打怪獸去了，我要幫爸爸保護媽媽和妹妹！」
顧南音忍不住笑了，忽然嗅到了一絲難聞的氣味。
她皺著眉頭，循著氣味找了找，才發現是從床單下面散發出來的。
她一怔，難道是北北尿床了？
北北見顧南音看著床單，他想起了什麼，開心的拍拍顧南音的手讓她鬆開自己，然後脫了鞋爬上床，扯開床單獻寶似的說：「媽媽你看！我給妹妹留的好吃的！」
「……」
顧南音一看床單下面那已經開始長霉點的糕點，一臉無奈，又滿心的心疼。
北北見顧南音不說話，這才好奇的看著自己藏的好東西。
一看之下，他整個人都茫然了。明明他放的時候還是白白的糕點啊，花生糕，師父悄悄給的，他掰了一半吃了，剩下的一半就放在床單下面了，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看著看著，他忍不住就紅了眼眶，委屈的撲進顧南音懷裡——
「媽媽，妹妹怎麼還不回來，我給她留的好吃的都壞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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