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章 妹妹怎麼還不回來

北北緊緊攥著顧南音的衣裳，很傷心很難過的放聲大哭。

一個月沒有見到媽媽，他都沒有這麼大哭過，可為了妹妹，他竟然哭得這麼難受。

顧南音不禁一下一下輕輕拍著北北的背脊，輕嘆一聲。

這就是雙胞胎之間的感應么？因為一起在媽媽肚子里待了十個月，所以感情這麼好，想妹妹都想得哭了——

顧南音一直哄著北北，北北哭得都打嗝兒了才終於收起了眼淚。

他不好意思的用手背擦了擦眼淚，將額頭抵在顧南音懷裡，彆扭的說：「媽媽我把你的衣裳打濕了……媽媽，我幫你洗了好不好？我在學洗衣服，我可聰明了！」

顧南音一怔，捧著北北的臉頰，皺眉問道：「景明師父讓你洗衣服？」

北北乖乖的點點頭，又搖了搖頭，說：「師父說，我明年就五歲啦，明年開始洗自己的衣服，今年慢慢學就行了！」

「五歲也還小呢！」

顧南音皺緊眉頭，哪有五歲的孩子自己洗衣服的？

要是有洗衣機還好，按一下就行了，可這裡都是人工手洗的呀，北北的手這麼白這麼嫩，洗衣服豈不是要把這嫩呼呼的小手泡得起褶子？

「不小了，師兄們五歲都開始洗衣服了，還跟著師父一起做早課念經呢！」

北北挺起小胸脯，很努力的想證明自己已經不小了。

顧南音拿食指輕輕戳了戳北北的小胸膛，小孩子怕癢，剛剛戳到就笑得滿床打滾，眼角都止不住往上翹。

咯咯笑著滾到了床頭，北北立刻滾過來，白嫩的手指怕失去似的輕輕扯著顧南音的衣角，扯住了就不想再鬆開。

笑夠了鬧夠了，北北就趴在床上，仰頭望著顧南音，一雙眼睛亮晶晶的，裡面彷彿裝著兩顆熠熠發光的小星星。

他就那樣開心而滿足的笑著，不說話，不鬧騰，小手攥著媽媽的衣角，就像攥住了整個世界一樣。

看著北北滿足的模樣，顧南音禁不住又濕潤了眼眶。

她脫掉鞋子側躺在小床上，將北北抱過來，整了整他的小枕頭，讓他舒舒服服的睡在上面，溫柔說：「寶貝，睡覺好不好？景明師父說你每天都要睡午覺的——」

「不想睡。」

北北挪動著小身子往顧南音懷裡蹭，雖然有點睏乏，卻一點也不想睡覺。

媽媽一個月就來一次，睡著了就看不著媽媽了。

一個月啊，好長好長的，他要趁媽媽陪著他的時候拚命的看個夠，剩下的三十天才不會因為想媽媽而想得半夜坐在床頭哭。

小師兄說，男子漢不能輕易掉眼淚，他不想掉眼淚，所以他要好好記住媽媽的臉，以後晚上做噩夢醒了就可以想著媽媽的臉，不用再害怕。

顧南音心疼得輕輕抽了一口氣，然後從自己口袋裡掏出一個小項鏈。

那種項鏈是由一條鏈子和一個心形的吊墜組成的，吊墜可以打開，裡面剛好夠放一寸的小照片。

「媽媽送我的嗎？」

北北眨巴著眼睛期待的望著漂亮的小墜子，顧南音點點頭笑笑，教他怎麼打開弔墜。

北北學了半分鐘，很聰明的學會了怎麼打開。

等他終於將吊墜打開的那一霎，他高興得都快跳起來了！

「媽媽！」

北北白嫩嫩的手指直直的指著吊墜里的小照片，照片上是媽媽！笑著的媽媽！

他驚喜的抬頭望著顧南音，那黑曜石一樣的眼睛在熠熠發光。

顧南音的手指輕輕撫摸著北北的臉頰，溫柔說：「寶貝，等你長大一點，媽媽就給你買一個手機，裡面全部存上媽媽的照片，好不好？」

「嗯！」北北聽話的點頭，緊緊攥著手中的項鏈，彷彿得到了什麼了不得的大寶貝一樣。

他要快快長大，長大了就可以把妹妹找回來，以後跟奧特曼一樣保護媽媽和妹妹！

「那現在乖乖睡覺好不好？媽媽陪著你睡——」

「嗯。」

北北將項鏈掛在了脖子上，終於肯閉上眼睛睡一會兒了。

顧南音摟著北北，一下一下輕輕的拍著他的背脊，他羽扇一樣的睫毛忽然展開，黑曜石一樣的眼睛亮亮的望著顧南音，「媽媽，要摟著。」

停頓了一下，似乎怕媽媽不答應似的，又眼巴巴的說：「小師兄說，他媽媽都會摟著他睡覺的，北北也要媽媽摟著……好不好，媽媽？」

他的額頭在顧南音懷裡蹭了蹭，顧南音勾唇輕輕笑了一聲，然後將他整個摟在懷裡。

不一會兒，北北就睡著了。

顧南音這才睜開眼睛靜靜的看著熟睡中的孩子，手指輕輕劃過孩子的小光頭，劃過孩子的額頭，眉毛，眼睛，小鼻子，小嘴唇，最後落在那張嫩嫩的小臉上。

沒有頭髮的小寶貝兒有一種很傻很蠢萌的感覺，讓人一看就忍不住想疼著愛著他。

不知道他留了頭髮以後，會變成什麼樣呢？

會跟他爸爸一樣嗎？

顧南音閉上眼睛，仔細在腦海中勾勒著北北爸爸的模樣，卻一點也想不起來了。其實，在那個晚上以後，她就已經不大記得清那個男人長什麼樣子了，現在五年都過去了，又哪裡能夠回憶得起來？

「想他做什麼呢，這輩子也不見得能夠再相見了。」

顧南音淡淡的笑了笑，然後繼續看著自己的寶貝兒子。

雙胞胎是她辛辛苦苦生下來的，是她一個人的，跟那個男人無關。

一個人靜靜的看了孩子一會兒，顧南音輕輕湊過去在孩子額頭上吻了一下，這才輕手輕腳的下了床。

拉開小房間門的那一霎，顧南音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床上睡得香甜的孩子，剋制住想帶走他的念頭，輕輕關上門離開了。

*

寺廟前面。

靳初心靠在銀杏樹上打了個盹兒，聽到腳步聲就醒了過來。打著呵欠，伸了伸懶腰，看見顧南音出來了，她這才站起來。

「長明燈已經弄好了，香油錢也給了。」

靳初心笑眯眯的跟顧南音說，顧南音回頭望了一眼莊重的大雄寶殿，遲疑了一下，說：「你等我一會兒，我去磕個頭。」

「去吧。」

靳初心一臉無奈。

顧南音走進大雄寶殿，又跪在蒲團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

她是醫生，本不應該迷信，不應該信鬼神，可她的孩子在寺廟裡，她的孩子是在寺廟的蔭蔽下才能夠健康成長，哪怕她不信這些，心裡依然對神佛有著最基本的尊重和敬畏。

她是一個失去了孩子的母親，她心裡也渴求著，但願天上有神佛，保佑她可憐的女兒平安順遂。

即使讓她少活十年都沒有關係，只要雙胞胎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長大，她寧可折壽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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