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洪武十三年三月初六日,燕王朱棣出發前往番地北平,一路浩浩蕩蕩,於四月初十到達,進駐燕王府,兩三天的忙亂之後,一切井然有序。
作為親衛,崔淼依舊留在了燕王府,因為回到番地,他這個總旗不在是光桿司令,終於見到了他要統領的五十個軍士,也分配到了五十畝屯田,一頭耕牛,一些農具,還有幾袋糧種。現在的輪值也由以前的兩天一輪,變成了現在的七天一輪,以空出時間整理屯田,出產糧食自足和供應軍需。
總旗是明朝武官官職,正七品,統領五個小旗(從七品),以及五十名軍士,分配給崔淼的五個小旗,分別是郎平,王才,陳虎,馬強,孫海。其中郎平和孫海是犯官,充軍到北平屯田,后積累戰功,擢升為小旗。其他三人則都是老兵,前前後後打過不少仗。五人初見崔淼時,都是一片驚愕,沒想到崔淼竟是這般文弱書生的模樣,心裡暗自嘀咕。五個人中郎平和孫海之前是文官,在官場上多年,性格多少都有些圓滑,倒是對崔淼能當上總旗無感,畢竟他們之前也是養尊處優的老爺。其他三人不同,他們都是老兵,死人堆里爬出來,性格耿直,除非讓他們心服口服,否則他們不會真心服從。
崔淼自然清楚他們心裡的想法,也不廢話,直接校場較量。郎平、孫海不參加,陳虎第一個上場,陳虎人高馬大,手裡的兵器是一根三米長,嬰兒拳頭粗細的木棍,木棍的兩頭包了一層鐵皮,陳虎仗著一身力氣舞的木棍虎虎生風。
陳虎瓮聲瓮氣的說到:「崔總旗,看你小娘一般的身板,俺就不用武器了,赤手空拳領教一下崔總旗的高招!」
崔淼也不在意,將手中的佩刀扔到一邊,豪爽的說道:「既然你不用武器,那本總旗也不佔你便宜,咱們就肉搏!」
陳虎一怔,隨即大聲說道:「好!肉搏俺喜歡!」
陳虎的話音落下,簸箕大的拳頭帶著一陣勁風,朝著崔淼就打了過來。崔淼抬手握住陳虎的手腕,順勢一拉,陳虎不由自主的向前栽,雙腿用力穩住身形,使勁往回抽手。崔淼順著他的力道向他欺近,手掌在他手背上一撐,借力側翻,下一瞬崔淼便站在了陳虎身後,一腳踹在他的屁股上,陳虎下盤一個不穩,直直的摔了出去。
圍觀的人紛紛大笑出聲,看向崔淼的眼神也起了變化。
陳虎爬起來,啐了口唾沫,不服氣的說道:「這次不算,你耍詐,俺們重新來過。」
崔淼面色一正,厲聲說道:「我們是軍士,打仗就是搏命,沒人給你再來一次的機會!若是在戰場,你剛才就已經死了!」
陳虎是個粗人,不懂怎麼爭辯,面色憋得漲紅,怒瞪著崔淼。
崔淼話音一轉,緩聲說道:「不過這裡不是戰場,倒是可以再給你一次機會。」
陳虎一愣,剛才還怒目而視的人,立馬興奮了起來,大聲說道:「剛剛交手,發現總旗身手了得,俺覺得俺們可以比比兵器。」
陳虎轉身撿起了自己的木棍,看向崔淼,等著他撿起自己的佩刀。原以為陳虎是個愣頭青,只有一把子死力氣,沒想到他腦子還挺靈活。
崔淼笑笑,拾起自己的佩刀,將刀鞘扔向一邊,道:「來吧。」
陳虎大喝一聲,輪起棍子就是一個橫掃,崔淼彎腰後仰,木棍貼著他的面頰揮過去,崔淼的刀尖輕點地面,身子借力彈起,向著陳虎的方向快速欺近。陳虎見狀腳步急退,手中長棍再次橫掃,棍子壓低,直接攔腰而來,崔淼不能故技重施,雙腳重重一踏,身子一躍而起,精準的踩在長棍上,緊接著一個借力,翻身道陳虎身後,手中佩刀輕巧的搭在陳虎的脖頸之上。
「好!崔總旗好俊的伸手!」
眾人紛紛鼓掌叫好,看向崔淼的眼神再次變化。
崔淼收起佩刀,看向轉過身的陳虎,笑著說道:「可要再來?」
陳虎呼嚕呼嚕腦袋,憋屈的說道:「總旗,你滑的像條泥鰍,俺碰都碰不到,還怎麼打?不打了,太憋屈!」
「這就叫『以己之長攻彼之短』,你的兵器過長,若是被人欺近很難發揮,而我最擅近戰,所以我快速欺近,才是上策。」崔淼說著說著靈光一閃,接過陳虎的長棍仔細看著,說道:「若是這兵器能長能短就好了。」
陳虎疑惑的問道:「這棍子是死的,怎麼能長還能短?」
崔淼笑著說道:「棍子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肯動腦,它就能長也能短。若是在棍子的中央弄一個金屬介面,兩根合起來就是長棍,可做長兵刃。分開就是短棍,也可以近戰,豈不是一舉兩得?」
陳虎一聽嘿嘿笑了起來,憨憨的笑著道:「還是總旗聰明,俺怎麼就沒想到?嘿嘿,行,俺覺得可以試試。」
馬強插嘴道:「說起來簡單,傻大個,你有錢嗎?就你那飯量,那點軍餉都不夠你吃飯的,拿什麼改造兵器?」
陳虎瞪了一眼馬強,惱怒的說道:「俺省吃儉用,總能省出來!你這老貨,分明是怕俺的兵器改造成功,不是俺的對手,才如此潑俺冷水!」
馬強翻了個白眼,從背後拿過弓箭,沒好氣的說道:「就算你的兵器再好,也不過是近戰,你跟我一個弓箭手比的著嗎?」
陳虎一噎,不服氣的說道:「反正你這老貨就是羨慕嫉妒恨!」
馬強知道陳虎是什麼脾性,也不打算在搭理他,看向崔淼,說道:「總旗的身手我們也算見識了,標下想跟總旗比比箭術,不知總旗意下如何?」
陳虎撇撇嘴,說道:「你這老貨,明明就是個粗人,非要學書生那一套,忒他娘酸。總旗,跟他比,他這老兵油子也就箭術能拿得出手。」
崔淼將長棍遞給陳虎,苦笑著說道:「說實話,我箭術一般,也沒有弓箭可用,若小旗不介意,可否先讓我用你的弓箭射上一箭,掂量掂量?」
馬強微微皺眉,說道:「若總旗未曾習過箭術,那不比也罷。」
「習過,只是不精,小旗要不介意,倒是可以指教一二。」
話已經說到這份上,馬強若在拒絕就顯得太過小氣,便將手中的弓箭遞給崔淼,說道:「指教不敢,倒是可以相互切磋一下。」
崔淼確實沒怎麼習過弓箭,不過並不是不會,其實在武警部隊他最擅長的不是近戰,而是射擊。手槍,步槍,衝鋒槍,甚至狙擊槍他都拿手,每次部隊大比武,他在射擊方面就從沒輸過。在過去的兩年裡,他雖然甚少練習弓箭,但其準頭還是沒輸過誰的。不過每把弓箭的重量,拉弓用的力道都不相同,他必須適應之後,才能保證每一箭的準頭。
崔淼接過弓箭,仔細把握其手感,以及拉開弓箭時需要的力度,這一拉崔淼不禁有些驚訝,這應該是他拿過最重的弓箭,想要將其拉滿,幾乎要用盡全力。這讓崔淼不得不重新審視,面前這個邋裡邋遢的中年男人。
大約一盞茶的時間,崔淼將弓箭放下,看向馬強,笑著說道:「馬小旗,我們誰先來。」
馬強答道:「總旗剛才與陳虎較量,多少耗些體力,未免有失公允,標下先來吧。」
崔淼爽快的弓箭遞迴,剛才的摸索確實浪費了些力氣,他不想逞強,「那就馬小旗先請吧。」
一旁圍觀的郎平,嘴裡叼著一根稻草,用手肘撞了撞身邊的孫海,低聲說道:「唉,老孫,你說他們倆誰會贏?」
孫海揪了揪長長的胡茬,說道:「馬強是咱們燕山衛出了名的神箭手,若想贏他沒那麼容易。不過我觀總旗神情,似乎胸有成竹,誰輸誰贏還真不好說。」
郎平吐掉嘴裡的稻草,接著說道:「老孫,你可有聽說咱們總旗的來歷?」
孫海好奇的問道:「來歷?什麼來歷?難不成他跟某個高官沾親帶故?」
郎平聞言鄙夷的看著孫海,說道:「老孫,你以前好歹是一方知府,怎的如今變得這般世俗?」
孫海不由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道:「郎小旗,你我如今都落得這般田地了,你還跟我講高雅?你不瞅瞅自己那副德性,五十步笑百步。」
「得得得,我不跟你一般見識。你倒是還想不想聽了?」
「別廢話,直接說!」
「聽說咱們總旗可是有一段傳奇故事、、、、、、」
郎平剛說完這一句,就聽到一陣震天響的叫好聲,他們不禁好奇的向場中看去,只見一支長箭插在箭靶的紅心之上。
「怎麼回事?剛才發生何事?」
身邊的軍士激動的解釋道:「小旗,剛剛總旗一箭將馬小旗的長箭從中射穿,馬小旗的箭一分兩半掉落在地,箭靶上的是總旗射出的箭。」
郎平和孫海對視一眼,不禁一陣咂舌,馬強的弓箭他們知道,他們連拉滿都拉不滿,更遑論射穿長箭。這樣一來,孫海對崔淼更好奇了,忙向郎平追問崔淼的傳奇事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