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
謝安瀾背著雙手,一副悠然愜意的姿態進入殿中,渾然不覺渾身泥濘,有失禮儀。
「宸王殿下。」楊武看見來人,忙趨於一禮。
謝安瀾輕輕頷首,又對高坐明堂的謝蒼溟行了一禮。
「又去哪兒鬼混了。」謝蒼溟淡淡撇了眼,就把目光挪移開來,生怕自己多看兩眼,就要被這位不著調的弟弟給氣得駕崩。
謝安瀾笑嘻嘻道,「閑著無聊,恰巧前些日出宮回府路上碰上那被天罰的一家在醫館門前叩救,興趣使然,隨手救下,了解些始末。」
「哦……」謝蒼溟俊眉一揚來了幾分興趣,昂首道,「說說。」
謝安瀾為難地瞥了眼跪在側首的楊武,微微皺眉。
謝蒼溟如何不知謝安瀾心中所想,權很利弊了一番,揮了揮手,「你且先去殿外等候。」
「是。」楊武恭敬應聲,隨後畏手畏腳的退出了大殿。
「且說來聽聽。」楊武一走,謝蒼溟對謝安瀾的語氣便要隨意得多。
在他想來,無非就是他這貪玩的皇弟,發現了什麼新鮮玩意,想在他面前討個好,又不想讓外人看見,落了面子,才稟退的臣子,心中到底沒報什麼希望。
謝安瀾感覺出了謝蒼溟的輕視,也不惱,笑呵呵道來,「皇兄,可莫要不把此時不當回事,臣弟可是親眼所見那農戶的家被炸了個粉碎。」
謝蒼溟臉色稍稍有些不自然,半開玩笑道,「怎麼臣弟也信了那些市井謠言,認為朕德行有虧,引來天罰。」
說著無意,聽著有心。
從謝安瀾出城試火|葯再到進宮總共的時間也不超過一個時辰,且他剛來的時候,那楊武才彙報了幾句,連具體情況都還尚未明了,謝蒼溟就已經知道帝都城內的謠言,可見他對城內動向是如何的了如指掌。
謝安瀾此刻有些慶幸回城時沒有自作主張去呵斥那些散播謠言者,鬼知道裡面沒有謝蒼溟撒下的魚餌。
果然古代不是那麼好混的,稍有不慎,怎麼丟命的都不知道。
心思一轉而過,謝安瀾繼續揣著明白裝糊塗,眼睛驟然一睜,滿是不解道,「人為的事,怎麼能與皇兄德行有虧混為一談,亂臣賊子滿口胡謅之言,豈能可信。」
不得不說,謝安瀾這幅義憤填膺為他辯解的模樣,讓謝蒼溟很是受用。
皇室眾多兄弟中,謝安瀾雖是最不成調的那個,卻也是讓他最放心,最不疑心有他的那一個。
不過他話中的意思,就很值得探究了。
「你的意思是說,這些天在帝都城內傳得沸沸揚揚的天罰一事,並不是老天爺作祟,而是人為?」謝蒼溟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平聲問道。
那農戶家,他也派了探子前去查看,且不說那農戶當家男人被劈得只剩一口氣在,就說那瞬間化為灰燼的房屋,他就想不出是什麼人能夠有此能耐。
如,果真這件事是人為操縱,若這樣的能人落在敵人手中,就算邕朝有十個陸將軍在世,也照滅不誤。
「那還能有假,臣弟方才可是親自在城外體驗了一把那人為的天罰之威,衣服都還沒來得及換。」謝安瀾指了指身上沾滿泥土的衣服,頗有一種自豪。
蹭地一聲,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謝蒼溟,微微有些激動地從龍椅上站了起來,不可思議地凝視著謝安瀾。
「那會天罰之威的人可是被臣弟給掌控了?」不久,謝蒼溟便按耐住一顆激動的心,踱步來來到謝安瀾面前,緩聲再問。
謝安瀾搖了搖頭。
謝蒼溟難掩失落,轉而又想到謝安瀾不過是個閑散王爺,如此能人怎會屈從與他,心又稍安,又問,「那人此時在何處?」
謝安瀾再搖頭。
謝蒼溟不禁有些急了,如此能人如若錯過,那他們邕朝便再無翻身之日,雙目赤紅,越過謝安瀾,準備下令派人去找。
謝安瀾卻是笑了,笑得有些張揚,「皇兄,不用找人了,那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你?」謝蒼溟的目光落在那張肆意張揚的笑顏上,明顯在懷疑。
「皇兄,且聽臣弟道來。」謝安瀾笑過後,便將事情的起始一一細說與謝蒼溟。
中間略過了系統,只說自己是如何發現的硫磺與硝石,再結合那婦人所說的木炭,如何如何製作出來的火|葯。
聽得謝蒼溟眉頭一皺,「你也真是膽大妄為,如此危險之事,怎可親自研製,稍有不慎,那農戶的下場,就是今日你的下場。」
謝安瀾擺擺手,滿不在乎。
若不是這火|葯的製作方法不可以讓外人知曉,他又怎麼會以身犯險。
再有,就算他真的拿出製作方法交與別人,也無法向別人解釋,這製作方法是怎麼來的,還不如省點勁,自己關起門來研究幾天,也有個借口,謊稱是自己研製出來的。
看著謝安瀾這幅混不吝的樣子,謝蒼溟真是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氣憤感,不過轉而又想,若謝安瀾真成大器了,就憑藉他這份心細,就該他憂愁了。
「皇兄,你看這火|葯既然是人為製造出來的,只要在人前示範一次,那城裡那些無知小人的閑言碎語自然就不攻而破了。」謝安瀾裝傻道。
「就這點出息?」謝蒼溟白了眼謝安瀾,旋即又道,「那些無稽之談不足為懼,皇兄真正看重的是你這火……葯的軍事能力。」
「皇兄英明。」謝安瀾見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興緻缺缺地敷衍兩句,準備功成身退了。
謝蒼溟看出了謝安瀾的敷衍,轉移話題道,「既然你以為它命名為火|葯,不如就改名叫火|藥王?」
謝安瀾一臉抑鬱,「……」
「大可不必,說起來,臣弟能夠研製出這火|葯還多虧了那戶農戶,皇兄若是要賜名,不如就把這火|葯一名賜予他們吧。」死道友不死貧道,為了不讓自己以後真叫火|藥王,謝安瀾決定把那宋勇一家推出來做擋箭牌。
謝蒼溟略作沉吟后,頷首道,「也是,沒有他們一家,你也製作不出這火|葯,按功行賞,也該賜他們一個火|葯之家,只是前線戰事緊急,火|葯一事還需要保密,就只得先委屈他們一段日子。」
謝安瀾靜靜地聽著,只要不給他取一個火|藥王的稱呼,幹啥都行。
「至於你……」謝蒼溟說著說著,又說回到了謝安瀾身上。
謝安瀾心頭一緊。
「至於你研製火|葯有功,不如收拾收拾準備去做個火|葯營營長吧。」謝蒼溟想了想,覺得謝安瀾也不是一無是處,與其讓他成天泡在堵坊里無所事事,不如人盡其用,發揮他的特長。
「???」
謝安瀾滿頭問號,就他那滿身劣跡斑斑的名聲,謝蒼溟真不怕他玩忽職守把整個營都變成賭博場所嗎?
顯然謝蒼溟也是想到了這一點,「當然,與你同行的還有一位副營長,你們二人務必要在二十日內製作出能夠裝備三千人的火|葯。」
「皇兄,我就算了吧。」謝安瀾有些抗拒,他製作火|葯出來也只是不希望國破之後,落個慘死的下場。
火|葯一製作出來,那就是國之利器,他一個王爺,能不參與進去就最好不要參與進去。
「就此定下,今日你先回去歇著,明日你的副營長會來你府上通知你。」謝蒼溟選擇讓謝安瀾來管火|葯一事,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
一則,既然這火|葯是謝安瀾研製的,交給他要比交與別人要放心。
二則,謝安瀾太過頑劣,成天不是出去賭就是做一些不成調的事,這火|葯他準備留作後手,作為「大禮」送與草原部,自然是要保密,就怕謝安瀾成日在外,一不小心走漏了風聲,白白浪費了機遇,把他拘在營中,在合適不過。
三則,還能磨一磨謝安瀾那頑劣的性子,不求他變好,但求他不惹是生非,改一改他的賭性。
事以成定局,謝安瀾也只得硬著頭皮接受。
不過,要在二十天內製作出能夠裝備三千人的火|葯,也不是一件易事。
首先第一個就是錢的問題,沒有錢怎麼買材料。
雖然說原材料也不怎麼貴,但架不住他們量大,且白硝又不是常用之物,收集起來也需要消耗不少時間。
然而這些都不需要謝安瀾憂愁,都交給他那便宜哥哥愁去吧,他眼下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謝安瀾快步回了王府,卻發現王府大門緊閉著,一個人都沒有,不由得瞎想,難不成陸乘舲卷了王府的款,跑了?
坐在王府大門口胡思亂想了一陣,才見陸乘舲一行人趕著一馬車的貨物回來。
謝安瀾不禁疑惑,「你們幹什麼去了。」
「王爺息怒,從你進宮后,少爺就帶著我們到處收地霜去了,京城沒有地霜礦,存量少,我們挨家挨戶收,跑遍了各大藥鋪,就連煉丹術士家都沒放過,才收來一馬車的量。」陸初一怕謝安瀾遷怒陸乘舲,趕緊解釋。
陸乘舲卻是不怕,冷靜道,「殿下,京城外我知道的幾家地霜礦,我已經派人去談了,以王府的名義,我與殿下五五分賬可好。」
謝安瀾訝異地看了眼陸乘舲,感嘆陸乘舲真是他肚子里的蛔蟲,他趕著回王府,就正想與他商量借錢收購硝石礦的事。
這火|葯營一建起來,往後要用到硝石的地方不少,趁現在硝石礦跟大白菜一樣便宜,多多收購,趕上這股東風,往後好大賺特賺。
沒想到一回來,陸乘舲都給他辦好不說,還主動分他五分賬。
說不感動是假的。
「殿下,可是乘舲有做的不妥之處。」陸乘舲說完,見謝安瀾呆在原地,不由得不安起來。
「沒有,你做的很好。」謝安瀾搖了搖頭,「只是……」
陸乘舲俊眉一皺,心也跟著緊了緊。
「只是……從今往後恐怕你要被稱做為火|藥王妃了。」
陸乘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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