燉牛肉
商羽此前很少,不,幾乎沒有這樣「大膽」的時候。
但今天,他前一刻還在錄音棚里,懷著高山流水遇知音的心情,和一群懂自己所思所想的人商量要如何編曲。下一刻,就被拖回現實,拖入深深海底。
這種憋悶感,積鬱了整整一路。
然後在見到關誠的那一刻,忽然爆發了。
他鼻尖貼在關誠頸側,有溫熱的水流落下來,他不介意,關誠則大約是沒有心思介意。他起先還對商羽說,哪裡有準備好的安全套,要商羽去取。商羽聽了,親他一下,用一種混合了許多負面情緒的嗓音問:「關哥,你覺得我不『安全』嗎?」
關誠一下子沒了聲音。
商羽諷刺地扯起唇角,而後,卻覺得有一隻手插進自己發間。他微微一怔,聽關誠叫他:「小羽。」
居高臨下、高高在上。
關誠的嗓音里還是帶著點笑,說:「來吧。」
商羽眼皮顫了顫,有種古怪的興奮。
他覺得自己撕下了關誠身上的一層偽裝。
關誠哪裡是真正「正經」的人呢?
在自己面前那麼端著,可是,娛樂圈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世榮既然涉足了這個領域,關誠又是集團實質性的掌權者,偶爾也會在相關新聞里露臉。他有這麼一張臉、這樣一副身材,和其他「企業家」站在一起,顯得格格不入。倒是此刻,才像是找到了獨特的、屬於他的位置。
白皙的皮膚上泛起一點潮紅色,俊美的眉眼裡都沾著慾望色彩。
簡直像是要勾引男人、把男人連皮帶骨都吞吃下去的山林野妖。
而商羽,就是被他挑中的獵物。
商羽鼻尖再蹭一蹭關誠脖頸,用呢喃似的嗓音說:「關哥,你好香,你為什麼這麼香?」
關誠:「……」
他要不行了。
說來慚愧,男友這樣突如其來的、勝於以往每一次的熱情,讓關誠覺得自己鼻腔都有些發熱。
他們在一起兩年,但很少有這樣親密抱在一起親昵的時候。水流持續地、不斷地落在兩個人身上,整個浴室都沉浸在一中濕漉漉的氣氛里。而在這種氣氛之中,商羽又抬起頭,用他那雙深邃的,讓關誠想到天上寒星的眼睛看他。
有一滴水從商羽額前的頭髮上落下來。
他一絲`不掛,可這一幕,還是讓關誠想到了此前見到的屏幕、舞台。商羽在那麼多人面前釋放費洛蒙,而後在現在,把一切都給他。
他的身體因為這個想法而有了鮮明的變化,商羽察覺到,像是覺得高興,又親一親他,叫「關哥」。
這一聲聲下來,等到商羽的牙齒落在關誠頸側的時候,關誠罕見地停頓了一下,沒有阻止。
他模糊地想,這個位置,穿上襯衣,大概也——
看不出來吧。
心思正浮動,聽到商羽說:「關哥,你今天真的好不一樣。」
關誠心想,畢竟你這麼不一樣。
又想,這麼看來,自己來英國的一趟,讓小羽過來這一趟,應該都算做對了選擇吧?
等浴室里的水聲停下,地面都變得濕淋淋的,上面有不少水窪。
商羽站在鏡子面前,給自己吹頭髮。同時,視線落在鏡面之中,仍然躺在浴缸里的關誠身上。
這個角度,他能看到關誠閉起來的眼睛,挺秀的鼻樑,比之前更加紅潤,被自己吻過許多、咬過許多的嘴唇,還有往下的地方。
他看到了關誠頸側那個牙印。
商羽的視線在上面久久停留。
他覺得自己的心跳快到一個不正常的地步。
商羽喉結滾動一下,強迫自己轉過目光。偏偏這個時候,關誠睜開了眼睛。
商羽面無表情,心想:難道還沒有「吃飽」?
真是貪心、不知饜足。
後面關誠講話。他的嗓音帶著一點使用過度的沙啞,比平時要低一些,問:「小羽,你餓不餓?」
商羽心想:果然。
他回頭看關誠,把吹風機放在一邊,又往浴缸處走去。
商羽清晰地看到,隨著自己接近,關誠的目光漸漸落在一個點上,身體微微緊繃,嘴巴抿起來,皮膚都發紅。
商羽很想笑。
他大馬金刀,坐在浴缸邊緣,抬手去摸關誠臉頰。
關誠因為他整個動作微微一怔,到後面,商羽的手捏在關誠下巴上,用拇指摩挲關誠嘴唇,問:「關哥,難道你還『餓』嗎?」
關誠睫毛都顫動。
商羽看他,見他嘴巴微微張開一點,他看到了潔白的牙齒,紅嫩舌尖在唇齒之間若隱若現。
商羽眸色漸深。
他估量一下,覺得自己興許還有餘力。
如果關誠、關總需要的話。
他這個角度,可以看到蕩漾的水波,還有關誠腰上的一點被長久掐著腰而有的淡青色。再往下,連膝蓋都有點發青。
他心裡激蕩起很多情緒,而後,見關誠的頭稍微偏過一些,還是含笑,說:「你從牛津過來,趕路這麼久,應該還沒吃飯吧?這都幾點了。」
商羽一頓。
他覺得自己的意識像是被割裂成兩半。
一半仍然坐在關誠旁邊,和關誠講話。短暫停頓之後,慢吞吞說:「關哥,你這麼一說,好像是有一點。」
另一半,則站在他旁邊,抱著胳膊,大肆嘲笑:「你以為關誠會說什麼?真是可笑。」
不過很快,這兩種意識又融為一體。
他手從關誠下巴上下來的時候,關誠拉住他。
他撐著浴缸底坐起,商羽聽到了水聲,看到有水珠在關誠身上凝於兩個點,而後垂下來。
他舔了舔嘴唇。
關誠沒有留意這個,他在說:「嗯,如果吃完飯之後,還要……」
商羽說:「我累了。」
關誠又笑了下,很寬容,說:「好。」
商羽便再度懊惱。
他補充:「不過關哥,如果你還想的話,也可以?」
關誠抬頭看他。
見商羽耳尖一點淺淺紅色。
這點淺紅,在商羽的膚色映襯下,其實很不顯眼,但他還是察覺了。
關誠斂住笑意,覺得自己不應該表現出自己發現這點,否則小羽會不會惱羞成怒?
他從水裡站起來,跨出浴缸。
動作間,關誠稍稍停頓一下。
他感覺到水流皮膚上滾動,還有其他東西。
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很奇怪。
更奇怪的是,他的視線無意中掃過鏡面,發覺商羽竟然在看他。
關誠從架子上拿毛巾的動作停一下。
兩人對視,終於,他看商羽走過來,從背後抱住他,微微低頭,咬著他的耳朵,叫:「關哥。」
嗓音都是啞的。
商羽說:「我知道了,你真的還想,是不是?」
關誠心臟「怦怦」跳動。
他有些頭暈目眩,輕輕「唔」了聲,身體不由往前,靠在洗手台上。
商羽照舊是話很少的。
從始至終,他講出最多的兩個話音,僅僅是「關哥」。
但關誠覺得,光是這樣,自己就很承受不住。
最後當然還是要吃晚餐,只是時間被一推再推,一直到十一點多。
好在酒店星級夠高,二十四小時都有人守在廚房工作。
盤子上的內容乏善可陳,商羽自忖不算挑剔,但還是覺得味道平平。如果用神戶牛肉,這種煎法興許可以。但這酒店的牛肉質量顯然不及,再煎一成熟——
他咬第二口的時候,開始後悔,覺得自己不該說「平平」,完全是「可怕」才對。
他帶著一種一言難盡的表情放下刀叉,去看關誠。
關誠的動作一樣有些停頓。
兩人對視,關誠嘆氣,說:「我後悔前面給出去的小費了。」
商羽已經拿起旁邊的配酒看。
波爾多的葡萄酒,年份久遠,不過他不打算喝,而是說:「外面好像有一個廚台?」
關誠咬著布丁,心不在焉地點頭。
商羽說:「我重新做一下這個牛肉吧。」
關誠看他。
商羽沒有留意這道視線,而是在餐盤上挑挑揀揀。依照現有材料,紅酒燉牛肉算是最佳選擇。
不過時間不算充裕,還是把牛肉切得小些,方便煮熟、入味。
下刀后,商羽「嘶」了聲,只覺得的這牛肉果真十分可怕,從中間切下去都能看出血絲,難道真有人能咽的下口?
待他端起餐盤,要往套間客廳的廚台去時,總算留意到關誠看來的目光。
商羽疑惑地看過去。
總不能還沒飽吧?
不過再細想,關誠這麼不遠百里地招他過來,連回國都等不及了,興許的確「餓」了太久。
這麼看來,從前在國內,自己和關誠長久分隔兩地,恐怕——
商羽有些厭煩。
更厭煩的是,他竟然開始考慮,自己能在這酒店停留多久。
公司那邊給他定了明天下午回國的班機,還是從倫敦走。這麼算來,明早就得開車離開。
商羽問:「關哥,你要在英國待幾天?」
關誠正想,小羽認真起來的樣子的確性感得驚人。
聽到這話,他回答:「哦,也是明天,不過考察團這邊有包機,不能一起回去。」說完停頓,記起還沒給男友解釋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於是再加三言兩語說明。
商羽聽著,抓住重點:「你已經來了八天?」
「是。」關誠說,「不過你那邊忙,一直沒空,行程也對不上,就沒告訴你。」
商羽沒說什麼。
他應一聲,就端著盤子里兩塊「生牛肉」,拿上紅酒,離開卧室。
等到把所有東西放在鍋里,再回憶燉牛肉時該有的材料,勉強在現有條件下找出一點替代,他才有心思冷笑:這麼看來,我還真是算「受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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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言又止
其實商小羽還沒有真的開始作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