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俗天使（七）
俗天使（七）
第十二章
01．
「我拒絕。」
白蘭說這話時沒有笑，這很難得，因為他總是在笑著，他的語氣大部分時候都是輕快的，尤其是在說否定的、拒絕的話時，他往往會笑得燦爛到對方恨不得站起來在他臉上打一拳的地步。當然的確也有人這麼幹了，接著後果是他出拳時發力的所有肌肉下方的血管都崩裂開了，那場面血腥到了魔幻的地步。
然而此時此刻他卻沒有笑，他其實發自內心有些遺憾。
他明白他不知道太宰治所說的拯救世界到底意味著什麼，反正他知道太宰治所指的拯救世界和他的毀滅世界不是一回事，他想去探索，但他遏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他已經做好了自己的選擇，所以他不會給自己後悔的機會。
在說出了拒絕的話后白蘭重新露出以往的那種輕鬆微笑表情來，他揮了下手對桔梗下了與其表情相當不符、但卻很有他風格的命令：「殺光他們。」原本他準備用這場宴會來試探太宰治的，但是在再次直面太宰后他發現這種試探毫無必要並且拙劣到了令他感到丟臉的地步，所以就直接作罷了。
讓白蘭感覺興奮的是太宰治把握住了他的意思，太宰治配合著他直接說出了自己的來意，只可惜雙方並非一路人。圖窮匕首見，接下來也沒有繼續相處的理由了。白蘭如是想到。
轟轟轟——
蓬然出現的紫色火焰，方才宛若地獄的宴會大廳因為這光影特效而變得美輪美奐起來。
但其實這才是真正的地獄。
太宰治雖然在想其他事，但也被這殺戮場面給弄得分神了片刻。此時他感覺有些棘手，白蘭的答案倒還在意料之中，畢竟跑出個人邀請黑手黨BOSS拯救世界，怎麼看也好像腦子有坑。但通過太宰治的觀察，他覺得白蘭應該吃這套才對，所以他才布局到今。
然而，今天白蘭說話的語氣和表情，這無不指向某個事實。太宰治此時當然還不知道白蘭的目標是什麼了，但他也有個模糊的感覺和把握，白蘭想要達成的目標應該與他的來意相違背的。而白蘭也是這樣判斷的。太宰治想。
「那麼接下來……」白蘭看向太宰治，「請客人來做客，然後讓新任的手下陪客人，最後再讓客人看了這麼場盛大的演出，感覺這個邀請也算不錯了。雖然談判破裂，但也有著好聚好散的條件的。」
「只可惜，」太宰治依舊看著那邊的殺戮場面，很隨便地說道：「你似乎不是循規蹈矩的人。」
「你猜對了。」白蘭笑著舉起手指，力量凝聚於一點猛地爆發出來，白指。太宰治這才緩慢地轉過頭來，那可怕的力量在即將觸及他的時候卻立刻消失了，太宰治這才完成了完整的轉頭動作，恰好一蓬飛濺的鮮血阻隔了他們的視線。此時他們都在笑，但那對視的目光卻突然像野獸一樣。
「你的果斷出乎我的意料。」太宰治說。
「果然，你有著無效化的特殊能力。」白蘭答非所問。
根據石榴那些話語以及剛剛的試驗白蘭很容易就得出了這個結論。石榴所描述的「他在觸碰我的時候我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寧靜」，這類的話語聽起來好像石榴陷入了戀愛中（……），但白蘭當然不會陷入這個誤區了。
在這段時間中他每晚都聽著石榴說太宰治的事情，在入睡前他會躺在床上去思考太宰治和石榴的那些對話，並且下意識將太宰治和平行世界里記憶里的其他人做比較。
這是很奇妙的一種感覺，兩人基本上沒有什麼相處，但兩人都通過周圍的一切在觀察著對方，更奇妙的是兩人都知道對方在觀察著自己。有的時候，白蘭甚至會和太宰治隔空對話。比如太宰治在和石榴的對話中故意提及一些事情，石榴這個粗神經當然不會察覺了，但他會按照白蘭的吩咐把這些都告訴白蘭，接著白蘭隨手將花瓶里的某支花交給石榴，讓石榴下次找太宰的時候送給太宰。而這朵花的花語就是關於那件事的回應。
像一首清淡的小詩，一片雨後的花朵，夏日裡在星光微風裡顫動的螢火蟲。但是在第二天陽光升起的時候就彌散消失了。
這種相處方式很有趣，也挺吸引人的，帶著悵然的美好。
可惜了。白蘭想到。
「我還以為認真坐下來和你談談就大體沒問題了呢。」太宰治搖頭，「看起來我對你有些誤解……我有個問題想問你，你會告訴我答案呢么？」
「那就看心情了。」白蘭說。
「關於平行世界，你了解多少？」太宰治直截了當地問道。
白蘭看了一會兒太宰治，這時桔梗已經殺死最後一個敵人了，他滿身是血的走過來跪在了白蘭面前：「白蘭大人，我完成了您的命令。」白蘭沒有理會桔梗，他繼續看著太宰治，慢悠悠地說：「你讓我感覺很慌亂。」
「希望我接下來讓你更慌亂。」太宰治將杯中的紅酒牛嚼牡丹似的一杯乾了，很隨便這麼當著人家剛殺了一堆人的手下的面說道。接著起身向外面走去，很堂而皇之。
「你覺得我會放過你？」白蘭依舊坐在椅子上，問道。
按照一般黑手黨的思維方式，談判破裂而且對方可能會對自己計劃造成損害的話，及時止損是最好不過的事情……當然這個及時止損在暗世界里是與殺戮和血腥掛鉤。
「我覺得你在說廢話。」太宰治無所謂地說，那邊的桔梗忍不住說道：「你這傢伙……」太宰治路過桔梗的時候笑了笑：「雖然無趣，但的確是很好用的手下。」
接著太宰治哼著亂七八糟的小曲，輕巧地走過地上的屍體，他打開宴會廳大門的時候新鮮的海風吹了進來，他黑色的西服揚了起來。這是個很黑手黨的背影。他身後一直黏著一道目光。
02.
呼……就這樣出來了。
太宰治看了看頭頂的冷藍色圓月這樣想到。
如果白蘭真的動手的話那麼就只能掏出一張底牌了。
至於那個試探的話，如果太宰治本人招架不下來估計當場就橫屍了，所以太宰治才由衷地說了句『你很果斷』。
不過太宰治本身也不會把這放在心裡，畢竟他也是直接能對著芥川龍之介連續開槍的人。
天空本來是很明亮很刺眼的，但是黑夜就像個帷幕把它給裹住了。夜風很大，帷幕上被撕扯開很多小洞洞，露出了原本的光，這也就是我們所看到的耀眼群星了。
太宰治看著夜空想到了這麼一個奇妙的構想，然後他彎了彎唇角，他還是能從這個世界得到樂趣的不是嗎？接著從兜里掏出一支有些枯萎的白蘭花輕嗅了下，然後將其重新潦草地扔到了一旁的垃圾箱里。
因為自己有自己的目標所以拒絕了我么。而且拒絕時候那眼裡惡劣的光好像在訴說著什麼可怕的事情……所以白蘭的目標會是什麼？和拯救世界相對的話難不成是毀滅世界么？太宰治自己說了個冷笑話。
反正總之，接下來的計劃也是有的。
只可惜沒有和石榴道別。最後，太宰這樣想到。
03．
石榴在天台上發獃。天氣炎熱得很，天空上一絲雲也沒有，完完全全都是乾燥的藍，毫無下雨的徵兆，街上的植物和人一樣都蔫吧了，完全打不起精神來。太陽熾熱的曜光炙烤著街道上的一切，光線銳不可當。石榴也跟著打不起精神來。
「你最近好像看起來比以前更懶散了。」斯帕納說道。
「我倒是沒有察覺到，可能吧……」他說。
「最近和你玩兒的那個人走啦？」斯帕納說。
「嗯。」石榴說：「本來就是白蘭大人的客人啦。」
「他沒和你打招呼啊。」斯帕納探頭探腦。
「嗯……我直覺你好像是在煽風點火。」石榴說。
「好像是有一點。」斯帕納說，「好了，不和你閑扯了，我要去做研究了。」
和斯帕納告別後，石榴的目光重新停在了外面的天空上。
沒有和他告別嗎……
當天下午，石榴得到了最新情報。
太宰治加入基里奧內羅，成為BOSS身邊的紅人。
石榴目光緊縮了下，太宰治是怎麼知道傑索家族下一個目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