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歸去來（二）

歸去來（二）

01.

地下賭場瀰漫著多重氣味混合起來的刺鼻味道,鼎沸的人聲，□□在旋轉，籌碼在燈下閃閃發光,一局生死,聽天由命。

太宰治在賭桌前隨意賭了幾局，有輸有贏,相當正常，但不到半個小時就有人說老闆有請。他跟著賭場保鏢走進更下層的辦公室,然後看到了對他微笑的五大幹部A，對方張開雙臂，很熱情地說：「歡迎回來，太宰。」

這裡正是A名下的賭場，太宰治方才賭博的輸贏的順序是聯絡A的暗號。

不過這個賭場里□□的『小問題』太多,太宰治在進行第四局的時候差點失手。如果真失手了這就尷尬了。

就如太宰治對Reborn所說，黑丨道所涉及的東西他基本上什麼都會一些,當然也包括賭博在內的。不過他的賭博水平只能說是優秀，比如整個東京、橫濱一代找賭博高手的前十名，太宰治絕對能排在裡面,前五名的話就不一定了，前三的話肯定進不去。而其他方面也差不多，雖說是比普通人優秀很多的程度，但絕對不可能每門都是頂尖。

但需要明確的是，這麼多領域碰撞疊加起來，所誕生的思考靈感可是相當可怕的。

「你沖我笑成一坨菊花我也不會和你聯手背叛森醫生的。」太宰治在A說出下句話之前搶先說道。

「太宰還是如此的不留情面。」A說也不覺得尷尬，「畢竟我們同僚一場,你可以適當友好一些的。」他說道。

「既然是老朋友了,那就更不需要虛與委蛇了。」太宰治乾脆利落地說,「我知道你是怎樣的人，你也知道我是怎樣的人。」

「那就如你所願。」A說完后立刻收起臉上的面具，擺出了習慣的表情：「找我有什麼事？」

「快速了解一下橫濱的現狀。」太宰治說。

「我有什麼好處？」A問得很直白，「你現在可不是五大幹部了。」

「但下一任五大幹部織田作是我的人。」太宰治說，然後他摸了摸下巴，露出了帶了一丟丟猥瑣的笑容：「而且你也知道中也和我的關係，嘿嘿嘿，嘿嘿嘿。」

「如果不是知道中原幹部是正經人的話，我都要被你的笑容所迷惑了。」A說。

「不要緊不要緊，他是正經人但我不是，所以你還是可以被繼續迷惑的。」太宰治說。

A：「……」

太宰治露出了恬然的微笑，他已經用不可告人的齷齪手段在這場談話中佔據了主導權。犧牲者名為中原中也（……）。

A也不愧是港黑五大幹部，他迅速就從太宰治的精神攻擊里脫離出來，面對太宰治方才的「套關係」，A說道：「你對港黑果然還有所圖謀。」

「可能和你想的不太一樣。我和森醫生有額外協議。而且也友好地奉勸你一句，在港黑的事情上別太天真，橫濱的水比你想象的要深多了。」太宰治說這話時表情挺冷淡的。

A端詳著太宰治的面容，最終說道：「多謝建議。」

「另外就是，我來找你是為了節省時間，我們能不能別在這些沒意義的事情上浪費時間？」太宰治這個求助者擺出了相當不怎麼樣的態度，A倒也沒在意，只是輕哼了聲：「你們總是這麼高傲。」

「追求不一樣，你也可以對我們高傲，我沒意見。」太宰治說，「但在此之前我們應該尋求更高效的交流方式。」

「可以。」A沒再耽誤時間了，他是個聰明人。

接下來以太宰治問，A回答的形式，太宰治迅速了解了這個世界的變化。

這個世界多了一種名為鬼的生物，另外還有非官方組織的鬼殺隊。

居然出現了這樣的怪物……看起來和了不得的世界合併了啊。也不知道接下來還會和什麼世界合併，太宰治明白自己應該加快速度，儘快找到合適的同伴。

兩人交談完畢后太宰治思索著事情，A問道：「那麼太宰，你到底是在幹什麼？你和BOSS達成了什麼協議？」

太宰治一邊走著神一邊說道：「我給了BOSS一個他無法拒絕的理由。」①

A頓了一下，認真地說：「你不覺得在這樣的場合突然說小說台詞有點尷尬嗎？」

太宰治也認真地說：「只要我不覺得尷尬，那麼尷尬的就是你。」

A：「好……看起來你是不打算和我說的了。」

「相反，我打算告訴你一部分情況。因為我之後還需要你的幫助。」太宰治說。

對此A只是「呵呵」了一下。

「我要乾的事是任何一個有腦子的人都無法拒絕的事。」太宰治說。

A不假思索地說：「想不到有這樣的事情……以及你怎麼知道我會幫你？」

「你會幫我，因為你有腦子。我不喜歡說威脅的話。」太宰治說到這裡雖然是笑著的，但那眼裡卻沒絲毫溫情在。此時辦公室里的燈光突然間就有些刺目了，那些刺目的燈光如同碎裂的冰塊一般向四邊八方射去，倒插在金屬牆壁、大理石地面還有與牆壁明顯是同一金屬的桌面上。這個辦公室是特製的，大門一關甚至連火箭筒都攻不破這裡。

於是整個房間都上了發光的冰冷碎屑。

太宰治鳶色的眼眸里似乎也有著同樣的冰裂紋。

「我希望我們友好相處，至少表面上。」

太宰治說完后就轉身離開了，門口戴著墨鏡的彪形大漢保鏢看到后本來打算將太宰治先攔下的，但是在對上他的眼后不知怎麼就挪不動步子了，居然就這麼放著太宰治離開了。

太宰治離開后這個房間的燈光立刻就恢復了正常，A突然明白為什麼剛剛燈光看起來有些刺眼了，因為太宰治在的時候，這裡的黑暗太明顯了。……而且，不是錯覺，是真真切切的連周遭環境都改變的那種黑暗。

「真是的，明明是沒有戰鬥能力的異能……」A低語。

保鏢才反應過來，「對，對不起老大，剛剛不知怎麼我就放他走了……」

「也不怪你。」A說，「畢竟對方是太宰治，他要想走整個橫濱也沒人能攔得住他。」

那個保鏢鬆了一口氣，但A卻話鋒一轉，「我知道這個，可我還是不高興，你讓我不爽了。」說完后A就扇了他一巴掌，他墨鏡被打飛，鼻血也流了出來。A嫌惡地用手帕擦乾淨自己的手，「你可以滾了。」

那個保鏢連滾帶爬地走了。

02.

太宰治走出辦公室後有在賭場里轉悠了一圈，他注意到一個穿著漂亮和服的女孩兒，她紅色的和服鮮艷得很，染色的顏料里絕對是有人血的，再加上那同常人不一樣的氣質……就連這裡都有鬼么。根據現有情報，鬼殺隊可以對鬼造成特殊傷害，而同一水平下，普通能力者對上鬼是佔下風的。

「被鬼吃掉就沒什麼意思了，這個世界真的是越來越危險了，想要平和地自殺也越來越難了。」太宰治喃喃自語。

雖然這麼說了，但太宰治並不打算去管鬼的事情，反正之後世界合併得越來越多，各式各樣奇形怪狀的玩意兒都會冒出來。相比較來說，太宰治感興趣的是記憶重置的問題。

太宰治：『我們的世界出現了鬼。』

白蘭：「呀！似乎很有趣的樣子！」

Reborn：『可以抓一隻研究一下。』

太宰治：『不要。』

Reborn：『？』

太宰治：『我怕死。我好弱。』

白蘭：『……』

Reborn：『……』

場面一度陷入了尷尬。

太宰治走出賭場后決定去Lupin酒吧看看，他抄了個近路，結果直接被賭場里那個和服姑娘給堵了。

「嘻嘻嘻……大哥哥晚上一個人嗎……」對方帶著甜美的微笑向他走來，「我在賭場就看到你了呀，你身上的味道好好聞哦。」m.

「是啊，要和我殉情嗎？」太宰治問。

「為什麼要殉情呢？」那個漂亮的鬼撅起嘴撒嬌道：「人家還不想死呢。」

「那我就對你沒興趣了。」太宰治說，「小妹妹，我趕時間。」

「大哥哥，你可真膽大呢……」對方笑容越來越大、越來越大，最後大成了裂口女的模樣：「你覺得，我漂亮嗎？」

「你們鬼吃人之前廢話都那麼多嗎？」太宰治真心誠意地發問。

鬼顯然愣了一下，「你……」

「廢話多到讓我不需要動腦子拖延時間的地步了，不過這樣也好。」太宰治打了個響指，然後說道：「boom——」爆炸聲接連一片。「你以為我為什麼要走這條巷子啊。」太宰治搖了搖頭，「嘛，我的話貌似也挺多的，記得我在上個世界說他們那裡的反派容易死於話多，既然如此，我就閉上嘴巴，做點實用的事情……」他說到這裡后掏出槍來對著煙霧砰砰砰開了幾槍，看似盲射，結果在他扣動扳機的剎那渾身是血的鬼從煙霧中快速爬行出來，然後又被子彈給擊中了。

「A這個傢伙還是挺有用的。」太宰治說道，「就是這槍后坐力有點大了，再打下去我就要脫臼了。」他一邊抱怨著一邊很淡定地走向煙霧中，然後蹲下來看了看已經奄奄一息的鬼。「還不死啊，聽說得晒晒太陽，要不把子彈給射進眉心裡。……突然有點好奇。」太宰治一邊說著一邊摸出一把小刀來，「聽說你們頭掉了也可以活著，對吧？」

那個鬼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勞煩忍一忍。」太宰治擼起袖子，開始工作。

……用那麼個小刀把對方的整個頭給切了下來，然後翻出個塑料袋來放進去，提著。

03.

太宰治走進Lupin酒吧的時候發現安吾已經在那裡了，安吾看到他后似乎有些詫異，然後又露出了微笑：「太宰，你來了。」

「是啊，我來了。」太宰治拉開椅子坐下，然後隨手將袋子擱到了一邊，接著他撐起下頜沖著安吾露出了笑容：「安吾。」

安吾這個名字的發音很好聽，聽起來就好像一聲嘆息。

「義大利之行如何？」坂口安吾說。

「比我想象的還有趣，另外你是在向我炫耀你的情報能力還是在拿你的身份對我挑釁？」太宰治說，「老闆，我要一杯加了洗潔精的山形！」

「也沒有……」坂口安吾的表情有些手足無措，這在他身上實在是太罕見了，畢竟他當真是精英人士的：「我只是想……」

「想關心我對吧？」太宰治介面。

坂口安吾垂下眼，沒說話，其實他被太宰治這話傷到了，但他認為自己沒資格露出悲傷的表情，他過了好一會兒才調控住情緒，說道：「而且情報網上你是直接從日本消失了，接著三個月後才從義大利坐飛機回來。我也沒有刻意跟蹤你。」

老闆將山形酒放到了吧台上，太宰治笑著道謝，然後說：「安吾一被人欺負就會擺出這樣的表情啊。」

「欺負啊。」安吾重複了一遍。

太宰治笑眯眯地看著他，完全沒有把他剛剛的解釋放在心上。情報網再厲害也不可能知道他去了另一個世界的，他是在橫濱直接用【書】的力量穿越到隔壁世界的，接著從隔壁世界的橫濱出發去了義大利，又在義大利用【書】的力量返回了原來的世界，回去后他發現自己還是在義大利，最後又從這個世界的義大利返回了橫濱。所以在安吾看來，太宰治是躲過了情報網偷偷去的義大利，然後又返回日本的。

「太宰。」安吾叫了一聲，露出了無可奈何的表情。

「好了，趁織田作不在我們倆偷偷摸摸喝一杯。」太宰治說，「然後來隨便聊點什麼有意思的東西，明天我就要去忙得跑來跑去了。」

「好。」坂口安吾點頭。

「不過其實我覺得和安吾聊天一般來說都沒什麼意思，因為安吾太正經了。」太宰治說。

安吾再次露出了無奈的表情，他在太宰治面前時常露出這種表情：「太宰，偶爾也溫和一些啊。」

「我會對外面亂七八糟的人擺出溫和的姿態的，因為有用。」太宰治往後一倒，「就讓我在你們面前肆無忌憚的惡劣吧。反正安吾也能接受不是嗎？因為安吾是個大好人。」

「我不是好人啊。」安吾說：「可以說我是個好的情報員，好的……間諜，但不能說我是個好人。」

「是呢，畢竟這些年來身為黑手黨也殘害了很多普通人的利益，也殺過普通人吧？」太宰治說道。

安吾沉默了幾秒，最終「嗯」了一聲。

他們這些人啊，無論是誰都不是真正天真的人。

Lupin酒吧的燈光還是那麼的昏黃卻溫馨，他們的話題並不愉快，但離別前一日的距離卻不知不覺在這不愉快卻必要的談話中消弭了一些。

坂口安吾的臉色是有些蒼白和疲憊的，他總是Lupin三人組當中最忙的那個，他就彷彿是個不停運轉的精密儀器，從Mimic到港黑，再到異能特務科，無數工作，無數關係。以前太宰治就有輕飄飄地說「安吾這樣活著真沒意思呢」的時候，而安吾則苦笑著說：「太宰君，沒有什麼人生是輕易就能維持下去的。」

「倒也是，畢竟能維持的只是活著，而並非人生。」太宰治也對此表示贊同。

這其實是他和安吾之間的一個小默契。

同織田作不同，太宰治除了一開始的一兩次，就再沒有在織田作面前自殺過。

而對安吾則不一樣。

太宰治對安吾總是懷有一種帶了點惡劣的期

待感，原因無他，安吾真的是在認真的努力的奮鬥著、活著，他是時下社會最為提倡的那種人，而且最奇妙的是他身上還有一部分相當純粹的感覺，動人的是，那部分純粹是針對太宰治和織田作的。

這麼好的一個人呀……再加上是卧底的身份，這讓太宰治總是有點蠢蠢欲動的感覺，有時他會對安吾釋放出一種明顯的惡意來，就如今天剛開始的談話，然後看到安吾眼裡閃過的受傷，太宰會感受到一種也被傷害到的快意。

哦說句題外話，太宰治其實不介意坂口安吾是異能特務科卧底這件事。

拋開這不言，太宰治也會特意在安吾面前說一些埋藏在心底里的很喪的話，接著安吾會很認真耐心地用大眾的價值觀去安慰他：「太宰君，即使你沒有什麼執著的，但也需要知道，這個世界很大，我們還會遇到很多人，體會到很多感情，看很多風景，這些都是活下去的理由。」

安吾每次的安慰都很認真，他是很真切地想要幫助他的友人的，他甚至在給異能特務科交付的情報上寫太宰治存在很大的心理問題，倘若有一天太宰治被官方抓了，那麼這甚至能保他一命。當然太宰治對此嗤之以鼻甚至笑出聲……但畢竟，安吾是在努力的。他真的是個挺可愛的青年的。

今天照例，太宰治喪了一波，坂口安吾用雞湯澆灌了一波，然後他說：「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太宰君的心境似乎和從前不太一樣了……這次義大利之行有遇到有趣的事情嗎？」

「姑且算是吧。你注意到了嗎？」太宰治問道。

「是。」坂口安吾點頭，「感覺太宰君比之前積極了一些。……說起來一開始我就想問了，怎麼空氣里那麼重的血腥味。」坂口安吾看向那邊的黑塑料袋：「你這裡不會是裝了什麼奇怪的東西吧。」

「哦哦哦你不說我差點忘了，」太宰治開開心心地把黑塑料袋提起來，把裡面的東西拿出來放在了吧台上：「噹噹噹噹，是這個！」

嗯。他拿出的正是那個鬼的頭，對方嘴裡塞著廢棄的衣服所以說不出話來，但眼睛里射出了冰冷仇恨的光芒。

坂口安吾：「……」

「先不管這個，我拿了這個是想做做研究。」太宰治興高采烈地說道：「我們繼續喝酒吧，再吃點什麼！」

坂口安吾：「果然不愧是，太宰你呢……」

被這玩意兒盯著誰能吃下東西啊！

太宰君你越來越獵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