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逆行（二）

逆行（二）

01.

Reborn用無比犀利嚇人的話將不停鬥嘴的那兩人同時給噁心到了,接著話題總算回到了正軌。

「我錯了。」太宰治熟練地認錯，「請別再用這種話來攻擊我了。」

「我也錯了。」中也也認錯：「我再也不和他一般見識了，所以也請reborn先生不要說這種話了。」

Reborn微笑著搖晃了杯中酒盞，說：「看起來你們達成了共識,那麼接下來,讓我們讓談話變得高效率一些吧。」

「好的。」太宰治說：「其實看到你在這裡我就有了一些推測。」太宰治直截了當地問道：「世界合併后彭格列怎麼樣了？死了很多人嗎？」他說這話時一點都沒折中迂迴,中也不由地抬眼看了他一眼。

「準確來說是死的差不多了。」reborn言簡意賅地說道。

「哦。」太宰治說：「我需要說節哀嗎？」他說這話時沒多少表情，這和他的判斷差不多。如果不是彭格列出現重大變故的話,reborn是不大可能在這裡和中原中也喝茶的——畢竟中原中也方才說了,港黑的人在閑暇時間裡時常來這裡喝茶，倘若reborn只是普通的『外賓』的話,是不會出現在Lupin酒吧的。

「不需要。」reborn說這話時同樣也沒有多少表情。

「阿綱呢？」太宰治問。

「還沒有長大，他現在五歲。」reborn說：「彩虹之子除了我和瑪蒙之外都死了,瑪蒙用幻術吊著生命,我因為你的……活了下來。」

太宰治略一點頭，然後徑直問出了自己最感興趣的事情：「六道骸呢？」

「現在他太小了。」reborn明白太宰治的意思，回答道。

「小的話正好,反正我需要的是六道之眼。」太宰治說。他這話相當的冷酷。

他們此時還真是應了Reborn方才的話了，這場談話變得高效起來。

理智、森然、冷酷——充滿了黑手黨式的高效談話。

「他憎恨黑手黨。」reborn提醒道：「小孩子的一切都並不穩定。」

「給他許諾說他可以進入帝國皇帝的身體里，他需要幫我們殺人，成功前夕弄死他。」太宰治不假思索地說。

Reborn停頓了一秒，誰都不知道他在這一秒做了怎樣的心理活動，進行了怎樣的思想鬥爭,但最後他說出的依舊是理智的答案：「可以。」

中原中也扣緊了帽子,不想說話。他並不贊同這種做法,但也不會專門跳出來去反對,他畢竟還是個黑手黨。

「我們沒有帝國皇帝。」中原中也說道。

「我感覺遲早會有的,或者有個大總統什麼的，再等等吧。」太宰治說，「世界的強行合併帶來了很多問題，世界修正力並不能讓一切都絲滑流暢的運行，也不可能強行改變一些根基……在這種凌亂破碎的情況下，出現一個統一的帝國幾率很大，我個人認為。」

「難以想象。」中原中也說。

「總之到時候看看就行。」太宰治簡單地說道，然後他再次看向了Reborn：「另外就是阿綱挺危險的，他的天賦太高，他的身體里蘊含著強大的力量，即使他現在五歲。放著不管的話可能被鬼吃掉、或者吸引來別的什麼東西。」

Reborn停頓了幾秒：「我明白，所以你的打算是？」

「可以把他接到港黑保護，不過其實他在這次計劃中起不到作用，只能成為我們的弱點之一。」太宰治說。

這次reborn又停頓了一秒：「是的，他現在沒有用。」

太宰治再次拋出一個問題：「十年後火箭炮呢？」

「在世界修正力下多了個副作用。」reborn說。

「我猜是每使用一次就丟掉將近十年壽命。」太宰治說。

「是。」reborn說。

「那正好給阿綱使用，他未來還是很強的，而且他願意奉獻自己的。」太宰治說。

Reborn還沒說話，那邊中也忍不住說道：「太宰，你可以再渣一點嗎？」

「可以啊。」太宰治滿不在乎地說：「今晚陪我睡覺吧，中也。」

中原中也：「……」

他被頂的說不出話來。

接著太宰治轉向reborn：「你認為呢？」

「如果我不願意呢？」reborn說。

「我覺得你應該不是感情用事的人，你知道如果我們成功的話阿綱會在你的世界活過來。」太宰治說：「當然也不排除你突然腦抽了的可能性，如果你真的不想讓他受那種折磨的話我們就別管他了。但是你知道的，我也不會在他身上花費太多的精力，我要做的事情太多了，這些事情都是你們任何一個人替代不了的。」他說這話時語速很快，聲音挺冷的，「但如果我們不管他的話他有很大概率以普通人的身份聒噪的死亡，不過至少這種平和的死亡對於他來說更輕鬆一些，畢竟我所說的讓他用十年後火箭炮來戰鬥的方式太過折磨。」

太宰治極少說這麼一大段話，這本身也說明了他的態度。

太宰治當然不是感情用事的人，而且他對「死去就是死了，活了后的對方不再是從前那個對方」這種說法很不以為然。能夠活著，能夠有痛苦和快樂已經足夠美好了，他這麼認為。

最終Reborn用手丨槍將帽檐壓低，說出的依舊是同意的答案：「可以，我今晚就開始安排相關事情。」

「那正好，我有了一個可以控制你的把柄。」太宰治說，「你很在意阿綱吧，嘿。」

那邊中原中也忍不住插嘴：「你這樣說出來真的好嗎？」

「我是渣滓。」太宰治說。

「你終於明白這一點了么？」中原中也挑起了眉。

「但我向來喜歡光明正大的渣。」太宰治說，「只不過很多時候我一開始就說了答案，但沒人相信，等到最後才跳起來憤怒地說『原來你是這種人』。這就讓我好苦惱呢。」

中原中也取出煙盒，拿了根煙含在嘴上，Reborn將手伸過去用手指的火焰幫中也點了，中也吸了口煙，暗藍色的煙霧從唇邊泄了出去，飄散在黃暈的酒吧中，飄到了沉沉浮浮的燈光上面消失不見了。

「是啊，你向來這樣，所以這才是真正的渣。」

他們三人在把吧台前交談，中原中也雙手搭在椅子靠背上，姿態慵懶肆意，看著就很不好惹，有種中二的囂張帥氣；Reborn端坐在吧台前，他的一舉一動是典型的義大利老派紳士；太宰治懶洋洋地趴在吧台上，沒骨頭似的，像個半夜從學校偷跑出來的大學生。

Lupin酒

吧里有三盞燈，每個燈都不是很亮，都散發出那種桔色的光芒來，卻只能照亮一小方空間。所以整個酒吧就在沉浸在多處的明暗交接中，柔和的過渡，橙黃一點點暗沉。另外還有因被擦拭得乾乾淨淨而反光的刷漆紅木吧台，玻璃杯里的閃爍的冰塊，吧台後面展示架上整齊排列的酒瓶……這些都有在發光。

不過他們的瞳仁都是沒有光的。

這些光照在他們的側臉上，他們都是挺英俊的人，光看這一幕估計會覺得賞心悅目，但如果聽了他們聊天的內容，恐怕會如墮冰窟，會感覺他們都是披著人皮的畜生。

唯一有所良知的是中原中也。

從一開始他們進入高效率交談后，太宰治和Reborn的對話都讓他並不太舒服，但他明白自己沒有反駁的資格和立場。中原中也再怎麼是個「好人」，他也是個徹徹底底的黑手黨。

都說太宰治的血液里都流淌著黑暗，然作為他的搭檔，中原中也在戰鬥時所爆發的可怕氣息也足以讓任何人將他視為從地獄而來的惡魔。

而中原中也的不適，不是來源於太宰治想要將一個孩子「物盡其用」，他明白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所以既然擁有那份資質的話唯有變強才能解決問題，他是奉行力量越大責任越大那套的人。既然他們口中的阿綱擁有那樣的潛力，那麼在即將來臨的可怕風暴中，他也只能走上那條路了——中原中也的不適，來源於明明reborn也是在意那個叫阿綱的孩子的，但還是幾乎毫不猶豫地做了殘酷的選擇。

中原中也知道自己擅長戰鬥和殺人，相當擅長，似乎生來就是為剝奪他人性命而來的。正因如此，他幾乎從來都不為自己而殺人。舉個例子有時他會在外面遇到一些故意挑釁他的流氓和小混混，但他基本都沒動手過。

如果他不去釋放相應的氣勢的話，中原中也典型的黑手黨裝束與他漂亮的臉蛋與頭髮並不搭配，所以走在一些流氓聚集之地時，會遭到騷擾是挺正常的事。有些不長眼的甚至會去以他的身高挑釁他，就如前言所說，對此他大部分都是置之不理的，直接離開，他沒什麼興趣和那些普通人糾纏。

有次太宰治在他旁邊，等他們離開那裡的時候太宰治稀奇地說道：「沒想到中也居然這麼冷靜，對方在說你矮啊。」

「不相干的人而已。」中也當時還在想著晚上行動的具體計劃。

「但是對方在說你矮呀。」太宰治繼續稀奇的說了第二遍。

中原中也額角蹦出個小小的十字路口：「只是說出他看到的事情而已。」其實他說完后已經做好了太宰治會借題發揮的思想準備了，他在心裡告誡自己得冷靜，不然會破壞晚上的行動的，但事實上太宰治居然沒有繼續說什麼，而是微笑著說：「原來中也是這樣的人啊。」

「……你想說什麼？」中原中也不再思考晚上的事情了，他很警惕地問道。

「我想說這樣的中也格外有魅力。」太宰治說。

「你這是一種新型的嘲諷方式嗎？」中原中也問，他更警惕了，他才不信太宰治會放過這個嘲諷的機會。

太宰治翻了白眼：「嘁……毫無情趣的蛞蝓。」

中原中也忍了又忍，但最終還是蹦出一句「該死的青花魚」來。

太宰治：「我討厭你。」

中原中也：「我更討厭你。」

太宰治：「我比你討厭我還要討厭你。」

中原中也：「我是你的十倍！」

太宰治：「五十倍！」

中原中也：「一百倍！」

兩人固執地重複著這毫無意義的小學生行為，直到拐入黑暗的巷子中，對上一隊真槍實彈的黑幫成員。

太宰治輕飄飄地說道：「十萬零一千倍以及……晚上好啊，先生們。」說道「晚上好」的時候他的態度來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直接變得優雅而彬彬有禮起來，接下來他還摘下了那邊中也的帽子假裝是自己的帽子（中也其實一般習慣用污濁吸著自己的帽子防止掉下去，但太宰治碰他的時候污濁一下子消失了，於是直接讓太宰治給得逞了），置於胸前優雅地鞠了一躬。

只可惜對方沒有絲毫品味的，用扣動扳機作為了對他標準紳士禮的回應。

中原中也「嘁」了一聲，抬手擋在了太宰治面前，因為他的動作過於猛烈，所以他披著的黑色西服高高揚起。接下來就是煙塵用子彈離開槍膛，空氣被撕裂，槍聲大作，大概持續了十秒的樣子，但這十秒卻無比的漫長。而後隨著中原中也衣角緩緩落下，從他的肩膀上方，太宰治看到了被凝固在原地的子彈，以及那些人驚愕的面龐。

「我是你討厭我的一萬零兩千倍，礙事的太宰。」

中也不耐煩地咂了下嘴，將太宰治手中自己的帽子拿回去，戴在頭上。

帽子與頭相碰的時候，子彈像是活了一樣，原路返回，並且以比方才更快的速度。

而中原中也的衣角終於落回了原處。

這一切動作流暢得很，乾淨利落，有種致命的帥氣。

太宰治的嘴角跟著下垂：「討厭再次干擾我自殺的中也，我對你的討厭是一萬零三千倍。」

「一萬零四千倍。」中原中也向前走去，準備去檢查屍丨體。

「既然這麼討厭我就放著讓我剛剛自殺多好。」太宰治說。

屍丨體中有一個突然『復活』，拿著炸彈衝來。

「啰嗦。」中也扣緊帽子，周遭轟然爆炸，煙塵繚繞。

那些煙塵讓太宰治眼睛有些不舒服，他揉了揉眼睛，再次睜開眼睛后發現中也已經走了好幾步了。見他沒有跟上來，中也不耐煩的說：「怎麼還不跟上來，迷路了么？居然還要老子等你？」

「中也偶爾也稍微有一些耐心呀。」太宰治突然間心情就變好了，於是抬腿跟了上去。

中原中也冷笑了聲，心裡自己已經想著夠有耐心了，不然早就把你拍飛在牆上了，剛剛你故意拖延時間問好啥的，不就是想給對方打死你的機會么。

02.

Lupin酒吧的見面到了尾聲。

太宰治從reborn與中也這裡得到了足夠多的訊息，兩次世界的合併已經能讓他推理出很多東西來了。

「今晚就這麼過去了。」太宰治說，「我不在橫濱待了，明天就去義大利，然後和白蘭見一面就立刻離開。有些東西總歸是要確認的。」

「好的。」Reborn點頭：「辛苦你了。」

「不辛苦……也算找到一些額外的活著的樂趣吧。」太宰治笑了笑說道：「對了，替我向織田作問好。」

「好的。」中原中也回答。

這是他倆今晚唯一進行的正常對話了。

次日，太宰治乘上了前往義大利的飛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