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逆行（三）

逆行（三）

01.

太宰治坐上了前往義大利的飛機。

自從他踏上這段旅程后在他面前的全部都是未知,但是他早已不知恐懼為何物。

在Lupin酒吧的前夜，中原中也臨時有工作就先離開了,太宰治和Reborn在Lupin酒吧兩個人又坐了一會兒。太宰治趴在吧台上，他用手指戳著玻璃杯酒液中的冰塊，冰塊起起伏伏，和杯盞碰撞時發出輕微卻清脆的鳴聲。

太宰治想起了離開彭格列世界的前夜，他和Reborn坐在那個世界的Lupin酒吧里，他們當時說了太多的話，那些話險些讓他們成為了朋友。但今天重遇時那些冷酷理智的對白,又讓他們的關係似乎變回了更為簡單的合作者。幸好如此。太宰治想到。然後他想,這種想法的出現,是因為他討厭麻煩，還是因為他……膽小？

「你沉默的時間太長了。」Reborn說。

「嗯……」太宰治將手從酒杯里拿了出來,然後舔了舔沾了酒液的手指，「那我就說點什麼……好久不見,Reborn.」

「自那過去了多久？」Reborn問。

「也沒有多久吧,加起來兩個月左右，在上個世界我就待了一個月。」太宰治說。

「一個月就搞定目標了嗎？」Reborn問。

「其實你該說一個月才搞定目標么？」太宰治說。

「因為我知道你選擇的合作者都不是簡單的人，所以一個月已經很快了。」Reborn說，「這次用的什麼方法？」

「談戀愛。」太宰治托著下巴說道。

Reborn頓了頓,說：「看起來我得對你的人格進行重新的評估了。……對方真是個不幸的傢伙。」

「倒也不必，對方……嗯……我聽有人說我就是黑夜本身，就這點來說,我覺得對方是黑暗集中在某個胚胎后，再於那種極其血腥殘酷弱肉強食的黑暗特殊環境中生長而成的類人。」太宰治說。

Reborn怔了下：「……這你都能搞定么？」

「當時對方十六歲。」太宰治說。

Reborn看了一眼太宰治：「我以為你不會這麼渣的。」

太宰治目光飄忽了一秒：「嗯……換個話題……Reborn你成人形態挺帥的。」

「是啊。既然對方可以的話是不是我也可以。」Reborn說完後用手撐住吧台直接拉近了兩人的距離,他的五官很銳利,像是刀刻出來的那種,眼睛深邃而有魅力，因為相貌過於帥氣的緣故，所以就連眼睛里時常帶著的譏誚都化作了魅力的一部分。他這麼突兀拉近距離，義大利男人的荷爾蒙簡直要滲透進太宰治的身體里，思想姑且不論，身體已誠實的因為這份威逼迫近的迷人起了反應——太宰治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變快了。當然這也可能因為對方是世界第一殺手的緣故，在一般情況下，被世界第一殺手這麼近身就意味著死亡。

但太宰治卻連眼睛都沒眨一下，他問：「你的感覺恢復了？」

「恢復了。而且我能聽到——」Reborn伸出了手，用他習慣握槍殺人的那隻手，按在了太宰治的胸上：「你在心跳。」他的聲線低沉，如暗夜裡的紅酒般香醇。

太宰治沒有反抗，他繼續用方才那種聲音說道：「你現在做出這件事有兩種可能，一是我太漂亮了迷倒了你，而你聽說我為了任務可以和其他人談戀愛或者做什麼的話，你覺得我會為了留下你而也『犧牲自己』，當然這裡『犧牲』得打個雙引號，因為你這麼好看，和你發生點什麼我也沒虧。」

「第二種可能呢？」Reborn問道。

「第二種可能是你猜到了世界是為什麼合併的，那些人是為什麼死的，所以你現在真的是要殺了我。」太宰治說道。

「既然你這麼說了，那麼你就是承認我的猜想了。」Reborn說。

「是。」太宰治說，「還有第三種可能。」

「你不是說只有兩種可能嗎？」

「四大天王有五個這不是常識嗎？兩種可能有三種這不也是常識嗎？」太宰治一本正經地說，他們一開始對話時用的都是英語，他在說這話時特意換成了日語，因為他覺得說這句話用日語更有味道（……），接著他繼續用英語說：「第三種可能，你是對已發生的一切，包括我方才所說的所有事而感到不滿，所以在威脅我。」

「以及，然後？」Reborn問道。

「你的威脅奏效了。」太宰治說，同時他也表達了自己的推論：他認為Reborn現在的行為是第三種情況。

「你真是個無趣的傢伙。」Reborn收回了手，「你沒有任何激情和對未知的期待么。」

「其實我以前認為對未知有期待是源於自己的無知。」太宰治說，「但是現在稍微改變了一點想法。」他忽的笑了，「Reborn，我們去外面走一走吧，在這裡干坐著沒意思。」

「你不冷么？」

「到時候再說。」

他們一起離開了Lupin酒吧，如今這裡已經成了自助式的了，每天都有港黑成員定時過來打掃補充存貨。

這是一個褪去了顏色的雪夜，黑夜的黑和雪的白，路燈是黯淡的灰白。

太宰治和Reborn說了一些自己以前的日常生活，抱怨了一些瑣碎的事情。不一會兒他就凍得瑟瑟發抖起來，而且不停地打噴嚏。Reborn看了他一會兒，將自己的西服脫下來給他又蓋了一層。Reborn的手與太宰治的手臂一觸即離，但太宰治卻直接伸手抓住了他手臂。

Reborn體內的力量立刻完全消失了，頃刻間他也感受到了冬天的冷意。

回頭看，太宰治在蒼白的路燈下露出不知如何形容的微笑來。

「要不要陪我一起凍一會兒？」

Reborn明白這是太宰治對於在Lupin酒吧里他那句話的回應，他思考了一秒后：「可以。」

接著他抓住太宰治的手將他的手插入了兜中，如果太宰治的手一直露在外面的話會凍得受不了的，然後Reborn主動握住了太宰治插在兜里的那隻手的手腕，消除了自己的異能。

兩人就這麼安靜地散步。

整個夜晚彷彿是一個平面，雪花簌簌地在平面外落下。有限的光線讓一切都顯得昏暗，離遠看過去，路燈和夜的界限並不明顯。像老電影的畫面，而且是沒有修復的那種老電影，隨時可能有黑色裂縫的那種。

一切都很安靜。

02.

義大利。巴勒莫。

這是太宰治第二次來這個世界的巴勒莫，這是個空氣里彌散著檸檬、橄欖、柑橘和血腥味的城市，富饒的農業和發

達的商業曾是這裡的主要特點，這裡在歷史上被稱為『金盆地』，但丁稱這裡是世界上最美的回丨教城市，而歌德稱這裡是世界上最優美的海岬。但現在，這裡的主要特點近乎只留下了一個——黑手黨。

多個世界合併后，義大利的黑手黨家族數量暴增。

曾經佔據了整個巴勒莫的傑索家族，如今因為世界修正力的緣故變成了中型家族。太宰治從巴勒莫機場出來時想要搭個計程車去巴勒莫，結果一連三輛都是打算打劫后野外棄屍的，太宰治從他們的表情就知道他們想幹什麼了……最後太宰治不得不繞了個大圈，去找官方的機場巴士。

然後他在機場巴士前看到一隊正在保護巴士的黑手黨。……嗯，這點很義大利，很西西里。

就連聰明如太宰治也解決不了這些問題，總之到巴勒莫后已經是深夜了，太宰治本來想著深夜在西西里街頭亂晃是件很危險的事，要不在旅館里住一晚上第二天再去找白蘭，但是他走進一家旅館后立刻從這家旅館的裝飾物中看出這家旅館習慣把外地遊客給宰了……於是他默默地退了出來。

這是個什麼事兒啊。太宰治想到。然後他只好大半夜的走在巴勒莫街道上，十分鐘碰到兩次黑丨幫火併。他抽搐了下嘴角，最終決定當個非法公民，轉身就把街邊停著的一輛車撬開，開著車直奔傑索家族。

幸虧見白蘭還是比較容易的。

太宰治在看到白蘭后目測了一下他的年齡，估計在十八歲以上，不超過二十二，年齡正好。不過他看著有點憔悴。太宰治想了下來巴勒莫后的所見所聞就知道他為啥這麼憔悴了：「……好久不見，以及辛苦你了。」

「你消失了整整六年。」白蘭用目光控訴道，「我乾巴巴等了你六年，你知道這六年我是怎麼過的嗎！」

太宰治有些內疚。

然後聽到白蘭說：「我當時無聊得把隔壁世界反覆毀滅好幾次，然後在毀滅前夕再拉回來，我都快無聊死了！」

太宰治的內疚完全消失了。

「……還真是難為你了。」他說。

「接著世界就突然合併了。」白蘭說，「人成堆成堆的死，都快趕上我之前殺人的樣子了。」

「嗯……不予置評。」太宰治說。

「接著我發現巴勒莫多了好多傻丨逼。」白蘭繼續說，「那群年輕氣盛的小鬼一個個都腦癱似的，橫衝直撞，到處亂搞，完全不成體統，不守規矩。有些行業明明劃分完了，他們非要去亂來，給他們濕嘴也沒用。我不想開戰，但他們居然主動來招惹我，都快麻煩死了。」他雙目看天，雙眼無神：「更可悲的是，我的好多手下也變成了這種傻丨逼。」

「聽起來的確很可怕。」太宰治心有餘悸，他上去擼了一把白蘭的白毛：「你的守護者……恩……我指的守護者們如何了？」

「想問石榴就直說。」白蘭說：「其他守護者都死了，只有石榴活了下來。」

「我感覺你故意保護的石榴。」太宰治說。

「是，我覺得你肯定想見到石榴，所以就做了個人情。」白蘭說。

「我不信。」太宰治說。

「別把我想的這麼惡劣。」白蘭說。

「你留下石榴，首先因為石榴沒有記憶，你覺得我見到完全忘掉我的石榴，這種場景一定很有趣，另一個原因是你覺得我可能會在意石榴，於是留下個我的把柄。」太宰治說。

「你好無聊，咋就直接說出來了。太沒情趣了。」白蘭往躺椅上一靠。

「你真惡劣。」太宰治說。

「有機會的話你會比我更惡劣。」白蘭說。

接著兩人同時笑了。

他們之間的感覺完全沒有改變。這很好。

03.

和白蘭並不需要確認太多事情，在接下來的時間白蘭會整理紛亂的巴勒莫，逐步恢復自己的力量。

在離開傑索家族上前太宰治去見了一趟石榴，他正咬著筆對一份文件露出苦惱的表情來。看起來白蘭手底下是真的缺人，居然讓石榴干起這種事了。接著石榴就看到了門口的太宰治，他愣了一下，然後問道：「你是誰？」

「我叫太宰治。」太宰治說。

「你是新來的？」石榴問，「來來來，你長得就像會看文件的人，幫我看一下這個文件怎麼搞。」能出現在這裡的也都是核心成員了，所以石榴這個舉動在一定範圍內也算合理。

毫無反應，一點觸動都沒有。太宰治在心裡想到。他走到桌前簡單掃視了一下文件內容，「這麼簡單的事情都解決不了，你還是這麼蠢。」

石榴睜大了眼，他有點想發作，但最後頹然嘆了口氣：「沒有辦法嘛，我向來苦手這些事情。說起來你以前認識我嗎？為什麼說『還是』？」

「算是認識。」太宰治說。

「誒？」石榴睜大了眼：「是什麼樣的情況呢？」

「也算是個挺長的故事了。」太宰治說。

「那你可以說，然後順便看一下文件……」

太宰治噗嗤笑了，也是有所不同的嘛，這個世界的石榴都學會偷奸耍滑了：「麻煩，懶得說，文件自己去想。我走了。」

「啊。好吧。」石榴也沒有挽留，畢竟對於他來說太宰治只是個第一次見面的人。

太宰治走出房間，看了看碧藍的天空，深吸了一口西西里島帶著海腥味的濕潤空氣。仟韆仦哾

好了，不去浪費時間了，該繼續行動了。

太宰治莫得感情的穿越之旅，再次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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