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正德帝見程樊那樣兒，唇角微抽，扭過頭去，實在是沒眼看。

「臣，臣就是護著妹妹，哪來的……心上人呢？萬歲爺咋這瞎說，沒的毀人家姑娘的清譽。」程樊不好意思完了，還知道替仙女兒說話，只心上人三個字叫他心裡發燙，燙得舌頭都不利索，差點說不囫圇。

正德帝氣得想用鞭子抽他一頓。

走出去問問，哪個敢說皇帝瞎說和有問題的，也就這個滾刀肉，打多少回都不知道嘴上留神。

他是又生氣，心裡還帶著那麼點子熨帖。若不是程樊把自己當自家長輩，也不會這麼放鬆，也是他自己縱出來的，不願意讓程樊跟自己生疏。

他摁下氣惱不提，只冷哼：「京城裡還有好些個人家裡等著結親，朕也做點好事兒，朕看郭家那位庶六女和關家那位庶三女都不錯，朕做主替她們賜個好親事。」

石府門口那一出還沒傳進宮裡來，正德帝也捏不準程樊到底是心儀郭向珊和關錦溪哪個，左不過倆一起說，他就不信這棒槌不服軟。

果然，程樊一聽立馬急眼：「萬歲爺怎麼能亂點鴛鴦譜呢？臣也就算了，頂多挨頓板子，人家要是不願意嫁，都不敢抗旨，那不是推人家姑娘入火坑嗎？皇上不帶這麼兒戲的！」

聽程樊急得大嗓門都出來了，正德帝身邊的大太監梁友德嘆了口氣，忍著掏耳朵的衝動用眼神警告伺候著的奴才，並示意人都退了出去。

再說下就牽扯到女兒家的名譽了，萬一哪個心眼子蒙了豬油的多嘴多舌，還叫不叫人家姑娘活了？

至於說鎮遠將軍以下犯上，對皇上不敬？害，這幾年都習慣了，最多不過打頓板子的事兒，說出去人家都覺得不新鮮。

正德帝這會子算是捏住了程樊的痛腳，心裡痛快極了，也不計較他的語氣，愈發慢條斯理：「朕是天子，賜婚那是天大的恩德，即便是火坑，那也是皇恩，你又不喜歡人家，操的哪門子心呢。」

程樊：「……」自打認識正德帝以來，這是頭一回，他被皇上噎得說不出話來。

「再說朕是個仁君，怎麼可能叫人家姑娘跳火坑呢？肯定是要挑好人家賜婚的。」正德帝笑得燦爛，「梁友德，你去坤和宮找皇后，將京中合適賜婚，人品又過得去的人家，挑幾個送……」

「皇上！」程樊急得站起來，被正德帝瞪了一眼，又捏著鼻子跪下，臉上不知是急得還是羞的，紅成一片。

他跪在梁友德跟前，以防他要走好抱住腿，瓮聲瓮氣道：「臣喜歡。」

正德帝差點兒沒笑出聲來，渾身上下都舒坦極了：「你說什麼？朕沒聽見。」

程樊都已經承認了，便想開來，娶媳嫁漢又沒什麼說不出嘴的，臉那個東西他從來也沒有的。

「臣說臣喜歡關家三格格，您別給她賜婚，臣要娶她當媳婦。」

正德帝心裡對關錦溪的身份不是很滿意，畢竟是個庶出。在他看來程樊哪兒都好，他自己要是有差不多年齡的閨女，都想叫程樊尚公主，可惜沒有。

不過好歹這個實心的棒槌是開竅了，正德帝特別高興，那關家三格格身份不夠沒什麼，大不了他以後多封賞就行，主要是這棒槌喜歡。

「既然你喜歡，那朕來賜婚，到時候你們的婚事叫內務府操辦，也更展揚些，待會兒朕叫欽天監……」

程樊見正德帝跟自家老娘似的，恨不能叫自己明天就入洞房，趕緊開口打斷他的話：「皇上，您先別賜婚呢。」

正德帝皺眉：「怎麼？你年紀也不小了，朕像你這般大時，孩子都七八個了，你還想耽擱下去？」

程樊低著頭摳衣角：「臣還沒得到關家三格格的應允，臣想等她答應了，再請皇上賜婚。」

正德帝聞言眉頭皺得更緊了：「她一個庶女，配當朝一品大員，還敢不願意？」那這姑娘心氣兒可不是一般二般的高，這就叫人不喜了。

「不是……」程樊趕緊搖頭，又有點扭捏，「是臣，臣還沒跟關家三格格說過幾句話呢。臣想，想起碼要確定兩情相悅，再那個……成親才好。」

他都還沒拉過人家姑娘的小手，也沒給姑娘送過胭脂水粉，更沒跟姑娘鑽過小樹林。他老娘吹噓過的，他短命爹那個木頭疙瘩都干過的事兒，程樊還一樣都沒幹過，他怕委屈了關錦溪。

正德帝是不知道程樊的想法，要知道，肯定要再給他頓板子。不想著成親，先想著在婚前耍耍流氓的，滿大乾也找不出幾個。

不過他倒是能理解這好不容易有了心上人，一舉一動都恨不能萬般珍重的心思，也沒勉強程樊，這棒槌輕易也勉強不來。

「那你趕緊著，聽欽天監說明年是惡歲之年，不宜嫁娶，最好能趕在今年把親給結了，明年朕還有重要的事體要交給你。」正德帝想了想道，「朕給你一個月時間，一個月後朕給你賜婚。」

程樊也沒考慮人家姑娘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該怎麼溝通，在他看來，一個月他肯定能完成老爹完成過的事兒，也就毫不害臊地點了點頭。

「多謝萬歲爺，那沒事兒，臣就先告退了，您也別太操勞了，記得用膳啊，不然老的快。」說完他起身就大跨步顛兒了。

正德帝見他逃也似的出了御書房，這才想起來是為啥把人提溜過來，氣得又開始吹鬍子。

吹了半天，他沒忍住笑了出來。

好歹程樊也算是他看著長大的，好不容易他要成家，正德帝懶得為個不省心的庶妹為難他。

梁友德聽底下小太監過來回稟，見正德帝笑了，才湊上前輕聲道：「萬歲爺，剛才太子爺急匆匆過來了，聽了會兒又鳥悄走了。」

正德帝滿意地點點頭：「不必叫人知道，老大還是得遠著些那棒槌為好。」

宮裡發生的事兒沒人知道，只知道鎮遠將軍低著頭彷彿臊眉耷眼地出了宮。

福順長公主和安寧郡主這頭等了好幾天，卻也沒等來正德帝對程樊的處罰，氣得安寧郡主在府里摔了好些東西。

「額娘，我咽不下這口氣，您要為我做主！」這日郭向涵又摔打了一通，抱著過來勸她的福順長公主哭。

福順長公主雖然心疼她，可到底比女兒要通透一點，她嘆氣：「皇上沒罰那泥腿子，連跟那泥腿子不對付的太子都沒在朝上吭聲，那就是對咱們不滿了。你拿那根鞭子做的事情，太后都問過一嘴，我勸你收斂些，你就是不聽。這會子咱要低調些，免得惹了聖怒，你聽話。」

郭向涵聞言氣得心口疼：「我咽不下這口氣！」

福順長公主見她氣得淚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也是心疼的厲害：「你暫且忍忍，待過了這段時間，額娘定替你把這口氣給出了。」

「還有關錦溪和郭向珊那兩個賤人！我要她們不得好死！」郭向涵因為憋屈，對罪魁禍首越發恨到骨子裡去。

福順長公主摸著她腦袋安撫：「你放心，關家那個庶女且慢慢來，郭向珊那裡好不了。她親事還在額娘手裡拿捏著呢，額娘不會叫你委屈了。」

郭向涵這才算暫且被安撫下來，心思狠毒地計劃著以後。靖寧侯府這邊，關錦溪日子也不好過。

雖關錦妍是二房的，可佟氏那張嘴一說道，就成了關錦溪得罪長公主府，替家裡招災。

母女兩個哭著跟關老夫人告完狀，又假惺惺替關錦溪求情，直將關錦溪求進祠堂，跪了三天才算完。

這日，思佳剛給關錦溪在膝蓋上敷完葯，樹蘭院里房氏的陪嫁嬤嬤就過來了。

「給三格格請安，夫人請你過去呢。」房嬤嬤不甚在意地給關錦溪屈了屈膝，語氣涼涼道。

關錦溪叫思佳給她放下褲子，忍著痛起身，給房嬤嬤塞了個荷包，一點沒有主子派頭地拉住房嬤嬤的手：「好嬤嬤，我知道您打小疼我，我這心裡記得您的好呢。元宵節去慶寧寺，除了給老夫人和夫人祈福，我偷偷給您也點了長明燈，祈禱您長命百歲的。」

房嬤嬤掂量了下荷包的重量，又聽關錦溪說話好聽，臉色這才和緩下來：「奴婢知道三格格懂事，可不敢叫人知道，沒得說奴婢僭越的。」

到底叫關錦溪逢迎的心裡舒坦，房嬤嬤也不介意賣她個好，老臉笑得燦爛：「是好事兒，夫人接了房家那頭約她去聽戲的帖子，聽說是武平伯夫人張羅的。要知道武平伯府的三阿哥可還沒成親呢，那家三阿哥是個好的。」

說完她拍了拍關錦溪的手：「三格格別耽擱久了，叫夫人等急可就不美了，您快著些，咱們說話就出府。」

關錦溪笑著送走了房嬤嬤，轉頭叫思佳和思瑤伺候著換衣服的時候，俏臉兒沉了下來：「有哪兒不太對，夫人怎麼可能又替我相看別家？」

主僕三人心裡都清楚，二夫人那頭不可能就這麼算了，再加上石府那一遭，那母女倆都不可能由著關錦溪嫁去武平伯府，要知道那位三阿哥可正經是個不錯的。

只怕說武平伯府是假，說不得是有別的壞水兒。

可眼下再去查看端郡王府那邊是不是有動靜，也來不及了，思佳和思瑤都急得要掉眼淚。

「兵來將擋吧，一會兒思瑤你跟我去，思佳趕緊叫陳婆子去查，若是那端郡王府有什麼動靜，叫你哥哥想辦法傳話給思瑤。」關錦溪面色鄭重道。

不知道為什麼，她心底突突跳個不停，總覺得要壞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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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錦溪：就我這小鹿撞得，感覺要完~

程樊：瞎說，那能不是要見到爺之前心動的聲音？

關錦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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