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在見到關錦溪之前,程樊覺得自己有許多話想跟她說。
他特別想問問未來媳婦,她喜歡吃什麼,喝什麼,晚上睡覺會不會用那嫩豆腐一般的臉兒在枕頭上蹭蹭,晨起是不是跟他似的一柱……咳咳,這個應該是不會。
總之,他想跟關錦溪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即便這些他都不會,聽媳婦說也是好的。
平日里,連正德帝說這些,他都不耐煩聽,寧願挨板子。
如今他卻希望能聽關錦溪哪怕吟詩都行,連怎麼拍巴掌死命誇都想好了,這要不算愛那人間也沒真情在了。
他這樣來勢洶湧的愛意,這樣赤誠的心,不管是什麼姑娘,都應該會感動,進而願意嫁給他,生兩三娃娃,跟他白頭對白頭才是。
只這一切僅止於程樊的腦補,說不定還在夢裡笑過幾回。如今一對上關錦溪那雙清凌凌的眸子,他腦海一片空白,半個字都想不起來。
一開始,程樊偷看還比較隱晦,可隨著他腦子裡的水越來越多,人越來越呆,那目光里的火熱就有點遮不住了。
作為當事人之一,關錦溪對異性欣賞的目光自然是察覺到了的,她一開始還像上次那樣愉悅,可程樊那雙招子越來越不客氣,慢慢她開始有些羞,隨後這羞意里就沾上了惱。
這人怎麼回事兒?哪有這樣大咧咧盯著姑娘不撒眼的。
關錦溪耳根子都沾了惱意,火辣辣的,她不動聲色退後幾步,往郭向珊身後躲。
可程樊卻緊跟著挪動腳步,站到程婉瑜身後,越過妹妹的腦瓜子,繼續一覽無餘的欣賞美景。
這下子別說關錦溪,就是郭向珊都回過味兒來。
她轉頭看關錦溪,那雙眼睛里,不誇張的說,瞬間閃亮如好幾十瓦的燈泡,叫關錦溪臉上都開始發燙。
「姐姐哭著回去,二嬸肯定不肯罷休,我不能回去太晚,就先走一步了,改日再跟婉瑜妹妹道謝。」關錦溪垂著眸子輕聲道,說完就要上馬車。
程樊趕緊上前:「我送你。」
關錦溪被他擋住去路,整個人都被他那高大的身子罩住,眸中似是霧靄波瀾,又像是火光四溢:「多謝程將軍好意,咱們不熟,不敢麻煩將軍。」
程樊沒聽出對方的抗拒之意,只覺得仙女兒害羞了。
他覺得身為男子,得主動些才好,所以他放柔聲音:「沒事兒,多送兩回,咱就熟了。」
程婉瑜:「……」
郭向珊:「……」
她倆一個覺得丟人,一個覺得不可思議,都呆在那兒沒說話。
扔下關錦溪是又頭疼,又忐忑,這位鎮遠將軍不是看上自己了吧?
雖說他這次幫了自己,可一想到嫁給他,會京城裡被嘲笑的對象,變成京城裡的名角兒,她就頭皮發麻,渾身上下都寫滿了抗拒。
「男女授受不親,程將軍自重,真不用麻煩……」
不等關錦溪拒絕的話說完,程樊趕緊道:「我重,我重,咱們也沒親啊,就是你今兒受到了驚嚇,安寧郡主那邊萬一再不老實,怕你回去路上不安生,我遠遠跟著就行。」
關錦溪傻眼了,說實話安寧郡主都沒這位鎮遠將軍來的嚇人,她被程樊這話噎的,都不知道該回什麼。
什麼叫也沒親,他倒是敢想,夢都沒有做這麼美的。
程婉瑜已經捂住臉,恨不能鑽到地縫裡去。
她有多為哥哥的勇武驕傲,就有多為哥哥的白痴無力,只能在心裡不停安慰自己,沒關係,反正鎮遠將軍府沒有臉的。
郭向珊沒忍住笑出來,上前給關錦溪解圍:「我跟三格格順路,正好結伴回去,就不麻煩程將軍了。我那嫡姐這會子肯定入宮了,您還是準備好見駕,此番實在不敢繼續勞煩將軍。」
程樊見她這麼說,想了想,覺得也有道理。更重要的是,他看關錦溪已經羞得眸子都帶上了水光,也不敢繼續多說。
「那你們小心些。」程樊看著關錦溪,關切道。
他心裡感嘆,未來媳婦兒真真是連頭髮絲兒都美,就是太容易害羞了些。
關錦溪沒敢回話,逃也似的進了馬車。
等離開石府有段距離后,跟著她一起上了同輛馬車的郭向珊,捂著肚子笑了個痛快。
「我的老天爺,這位程將軍說話實在是……怪道萬歲爺的板子都抬愛了他,他這是瞧上你了?」郭向珊抹去笑出來的眼淚,「要我說,你嫁給他也行,起碼再沒人敢欺負你。」
關錦溪一巴掌拍她胳膊上:「你別瞎說!我這身份,如何高攀得起。」
更重要的是,她就想偏安一隅安靜過日子,沒有敲鑼打鼓唱大戲的打算。
郭向珊繼續笑:「我瞧著這位程將軍不像是注重門第的人,何況他是漢人泥腿子出身,你身為關爾佳氏的格格,配他綽綽有餘,更別說他算是個得皇上青眼的,家裡人口也簡單,你好好考慮一下。」
郭向珊是真覺得這程樊不錯,雖然……說話是很噎人,可瞧著他很緊張關錦溪,這就夠了。
姑娘挑女婿最重要的是什麼?不是家世,不是財富,是夫君在乎你,只要兩個人心心相印,日子再苦都是甜,更別說那鎮遠將軍並不是窮苦人家。
關錦溪抿唇搖頭:「你不懂,我跟他且不說性格合不合適,我家裡人不可能叫我嫁個這樣的人家,他就是提親也沒用。你還是幫我想想,怎麼跟那位吳公子搭上話吧。」
關錦溪對靖寧侯府上下太了解,臉面這東西對她們來說,說扔就能扔,可某些時候即便打死了,也要死扯著遮羞布。
老靖寧侯雖也是平頭老百姓出身,只因從龍之功,也因朝廷姓了司,關爾佳氏身為滿族八大姓之一,向來把自己當做高高在上的貴族。
即便正德帝三番五申地推崇滿漢聯姻,後宮里也有不少主子娘娘是漢人,可自詡身份的滿族老姓兒人家,真與漢人結親的還是少,零星幾個還是因為聖上賜婚。
就這般因著賜婚跟漢人結了親的,在社交場合遇上了,也總被明嘲暗諷,都當做是丟人的事兒看。
關錦溪上輩子是漢人,不在乎這個。偉大的紅旗底下長大的孩子,信奉的是五十六個民族是一家,可在這婚姻大事靠父母決定的地方,她怎麼想,屁用都沒有。
所以即便程樊好到天上去,他們也沒可能。關錦溪從來不做白日夢,也沒那個美國時間,還是實在些趕緊解決問題比較重要。
郭向珊經關錦溪這麼一提醒,也反應過來,她自己就是漢人生的,生母被提了姨娘,在郭絡羅府里地位也低如婢女。
可萬一這位程將軍對關錦溪情有獨鍾,能請動皇上賜婚呢?反正靖寧侯府是沒膽子抗旨的,那豈不是比勾搭女婿,再想法子嫁出去更靠譜?
畢竟即便那位吳公子非關錦溪不娶,以靖寧侯上下的貪婪,端郡王府和吳參將的侄子,用腳指頭都知道他們怎麼選。
這話她沒敢跟關錦溪提,就怕說出來,關錦溪更擔憂的活不了。
她只信誓旦旦應下關錦溪的拜託,在岔路口換了馬車回郭府。說不準郭府也還有一場硬仗要打,由不得郭向珊瞎尋思。
她不知道,她想的事兒,程樊早就想到了,並且人已經被提溜到了御書房。
「福順帶著安寧跑進宮,對著朕一頓哭,說你毀壞御賜之物,還要抽死她全家,有這麼回事兒吧?」正德帝一邊批摺子一邊冷著臉問。
程樊跪在地上,腰板兒挺直:「差不離吧。」
正德帝抬起頭,將手上的硃筆扔到程樊腦門兒上:「混賬!什麼叫差不離?先不說毀壞御賜之物,你還想抽死她全家?朕也算是她全家之一,怎麼的,你要抽死朕?」
程樊大咧咧用袖子抹掉腦門兒上的紅:「萬歲爺這話臣就不愛聽了,地里的老農都知道,嫁出去的閨女潑出門子的水,就是犯了天大的事兒,那也是婆家的事兒。她全家是郭絡羅家,您是司爾勒家,能一樣嗎?」
「每回朕說一句,你能回十句,就沒有你反駁不了的。」正德帝冷哼,其實心裡倒是也認同程樊的話。
程樊聞言更來勁兒:「更別說福順長公主多不懂事兒,當年她額娘對萬歲爺使壞被賜死,雖秘而不發,可知情人也不少,她哪兒來的臉囂張跋扈?不就打量著被太后養過,您又是個好性子?她這些年給您添了多少麻煩?縱容的自家閨女四六不知,比紈絝還混蛋呢!」
越說程樊越理直氣壯,腦袋都揚起來了:「臣替萬歲爺委屈,您這些年對她那一家子夠優渥了吧?公主可知恩?動不動就跑宮裡來哭,打擾太后清凈不說,還叫人覺得皇家對她們刻薄。知道的她們是公主和郡主,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鄉下潑婦呢。您也是,給啥不好給鞭子,這不是慣得她們更沒數么。」
正德帝氣笑了:「這麼說來,還怪朕了?」
程樊點點頭:「您也是有點問題的,您都不知道老百姓們受了那安寧郡主多少罪,她拿根破鞭子,都快替您當皇上了。」
正德帝:「……」
他這會子是連氣都懶得跟這個棒槌生,聽聽吧,一口一個潑婦破鞭子,不滿都快溢到天上去了。
想到他叫人查出來那石府發生的事兒,正德帝不怒反笑,帶著點子涼涼的笑意開口:「你這是替朕委屈,還是替你那心上人打抱不平來了?」
程樊本來頭都快仰后張了,聽正德帝這麼說,臉上一熱,立馬就低了下去。
他不好意思地用手在身側摩挲,耳朵悄悄染上了紅,瞬間就從要頭一顆的鐵漢子變成了害羞的小家碧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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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樊:幹啥要說破少男心事,人家還沒準備好……
正德帝:……辣眼睛,二十四歲了,你跟朕說少男?
程樊:……感謝在2020-10-2015:50:53~2020-10-2503:19:5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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