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關錦溪軟著腿蹲下,用手在思瑤和那丫鬟鼻尖試了試,她們只是暈過去了。
剎那間,關錦溪臉色幾乎白到透明,她喘不過來氣,只憋著口氣不敢暈。
她這會子想的特別多,在這個但凡有肌膚之親就要嫁人,名節堪比天重要的時代,她腦海中全都是被人算計,陷害的陰暗畫面。
萬一要是來個賴漢,進個沒了老婆的鰥寡,只會喝酒打老婆的旗人……她真可以扎脖子弔死了,可她還沒活夠呢……
就在她快叫絕望沒頂淹死的時候,從天而……哦不,是從樹上跳下來的高大身影,逆著上午的陽光,彷彿神祗似的出現在自己面前,讓她狠狠鬆了口氣。
因為剛剛的腦補和驚嚇用了太多力氣,她顫巍巍起身,連開口都透著股子虛弱:「程,程將軍,您,您怎的在這兒呢?」
程樊撓撓腦門兒,冷酷鋒銳男又變回了那個憨貨,他見關錦溪臉色不好看,知道是被自己嚇著了,很有些不好意思。
「我來找常三兒,剛剛沒嚇到你吧?我……那個,就是怕叫人知道了,會壞了你的清譽。」
關錦溪:「……」淑女了十幾年,她頭一次想爆粗口。
特奶奶個腿兒的,感情剛才是這個棒槌打暈了思瑤和丫鬟,她竟然還覺得對方是從天而降的救兵?
她深吸口氣,惱羞成怒中壓下罵人的衝動:「程將軍既然是來武平伯府做客,為什麼會從樹上下來?」
「我……嗯,這不是走門口麻煩嗎?」程樊遲疑著回道。
關錦溪面無表情:「所以您這是不請自來?」
程樊就是再笨也聽出關錦溪生氣了,他有點委屈:「我就是著急見……常三嘛。」問問他哪兒來的膽子搶自己媳婦,更著急對媳婦表明心意。
關錦溪垂眸側身:「那您請自便!」她對這位鎮遠將軍實在是沒話可說。
「你生氣了?」程樊小心問道。
「我不該生氣嗎?」關錦溪向來水汪汪的眸子難得冒了火,「一個沒見過幾面的人,突然從樹上蹦到我面前。哦,為了怕叫人看見,還打暈了我的丫鬟,我該謝謝你的體貼?」
「那倒也不必。」程樊不好意思道,隨即想起自己的來意,心裡酸溜溜的,「我,我就是想跟你說幾句話。」
關錦溪臉上又臊又有些不自在:「……」不是來見常三的嗎?她沒話跟這個棒槌說。
程樊忍著酸意,摩挲著手中的玉釵開口問:「你今天是來跟常三相看的?」
「這跟程將軍有關係嗎?」關錦溪心下跳得快了幾分,她扭開臉避著程樊那火熱的目光蹙眉,「非禮勿言,程將軍不該問的。」
程樊著急壞了,上前兩步,嚇得關錦溪趕緊後退。
「你要做什麼?」關錦溪這輩子只有一米六,站在快一米九的程樊面前,就跟小雞碰見老鷹似的,忒沒有安全感。
「你能不能……別跟常三兒相看?」程樊說完這句話,突如其來的羞意,讓他耳朵發燙,可他覺得男人不能慫,所以他繼續豁出去,「常三不是個好的,嫁給他……他抱你都抱不動。」
關錦溪跟聽天方夜譚似的,瞪大了水汪汪的眸子看程樊:「婚姻大事全憑父母做主,豈是我想嫁誰就能嫁誰?抱……程將軍是在拿我尋開心嗎?」
程樊見她既驚且怒,更著急了,卻因著她軟綿綿的動靜不敢大聲兒,只努力溫柔吭嘰:「我當然不是尋你的開心,你要想嫁給我,就能嫁。」
有萬歲爺發話,誰敢抗旨?
關錦溪沒有體會到他的溫柔,或者說程大將軍的溫柔,如一把刀直直插進了關錦溪腦中,攪得她腦海一片空白,不知該說什麼。
程樊……這是在跟她表白?
程樊臉已經紅的沒法子看了,他上前兩步,趁關錦溪沒反應過來,拉起她的小手,飛快將玉釵塞進她手心裡:「這是給你的,以後還有更好的,我,我去找常三。」
說完他立馬就跑了。
跑了……
關錦溪目瞪口呆看著手裡玉質上佳,樣式卻算不得流暢的釵,一時間彷彿在夢裡似的,腦中全是三連問。
程樊那邊往常三院子里跑,跑著跑著就笑了出來。
仙女兒的手,果然是軟的,軟到他沒辦法形容,連心都跟著軟了。
如今他手也拉了,定情信物也送了,就差小樹林還沒鑽了,就快能娶回來了吧?
要問程樊這會子心情如何,甜,真甜,程樊摸著自己的心房,那甜絲絲的感覺叫他心裡的老鹿都快撞出來了,直到進了常三的院子,那頭老鹿才算安分了些。
「程大哥?你這是打哪兒來?」武平伯府的三阿哥常景文看著程樊,摸不著頭腦,也沒個奴才進來稟報,很是該賞板子。
程樊白了他一眼,連坐在常景文對面的端郡王府大阿哥司浩初都沒能得到他一個好眼神。
「你管我從哪兒來,我就是好奇,你是不是在跟人說親?」
常景文更摸不著頭腦了:「我在跟人說親?我跟誰說親呢?」
程樊大咧咧站到他跟前,抱著胳膊居高臨下看他:「你自己娶媳婦,自己都弄不明白?不是我說你,前頭咱就說來著,看你這小胳膊小腿兒的,先去軍營里練上兩把子力氣再娶妻更好。正好我有時間,不如我陪你練練?」
找不到借口揍常三一頓,創造借口也得上,敢惦記他媳婦,怎麼都得收拾,最多他少用點力氣。
常景文:「……謝,謝謝程大哥,這就不必了……呵呵。」
他知道程樊就是說話不講究,人是個赤誠的,倒也沒生氣。作為鄰居,他和他全家都習慣了。
他就是不明白程樊發什麼瘋,他一個文弱書生,跟程樊練完,還能有命喘氣嗎?再說他瘦不瘦弱也沒吃程家大米啊。
司浩初見程樊進門后,視自己為空氣,連個招呼都沒打,心裡特別不舒坦。
他是家裡的長子,端郡王府地位特殊,從來出去都是被人逢迎著。
以前他瞧不上程樊,從沒打過交道,眼下見程樊說話不客氣,對著常景文跟訓兒子似的,連個招呼都沒跟自己打,心裡就惱上了。
也不知皇上為什麼會對這泥腿子青眼有加,明明是個該拉出去砍了的奴才秧子,卻叫他做鎮遠將軍,真真是叫人不爽。
「程將軍不請自來,就是為了埋汰常三?好歹他也是伯府的阿哥,你這般不客氣,是仗著誰的勢?」司浩初替常景文開口,不陰不陽道。
「也是,程將軍畢竟是鄉下出身,奴才秧子們都不識字,也不知禮,可以理解不假,但我勸你也別太囂張跋扈了,小心有朝一日失了聖心,落不得一個好下場。」
常景文一聽司浩初這話就知道要糟,司浩初學問做得好,人也細緻,所以他才會跟對方有所往來。
可司浩初這人有個毛病,他極為瞧不起漢人,還總以自己的身份自傲,這些年惹了好多漢臣不喜。
若是其他人,少不得看在老端郡王曾經救過先皇的份上讓他一讓,可鎮遠將軍……他就不是那能讓人的。
果然,不待常景文說什麼,程樊臉色就落下來了。他本就生了一肚子氣,不好無緣無故沖著常三發出去,有不長眼的自己撞上來,他還能忍?
程樊二話不說,一記老拳頭揮出去:「我看你不會說人話,乾脆替你把牙給拔了,以後少放屁。」
司浩初被一拳揮倒在地,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大怒。
從小到大,連他阿瑪都沒打過他幾次,這奴才秧子敢對皇親國戚動手,怕是不想活了。
司浩初平日里也多有習武,立馬就蹦起來要跟程樊過招。
可程樊是誰啊,他可是連苗疆高手都能收拾七八個的主,司浩初那點子花拳繡腿在他面前根本不夠看。
等常景文好不容易攔住二人,主要是攔住司浩初不自量力,司浩初臉上只那一拳的痕迹,身上卻哪兒哪兒都疼得厲害。
程樊又不笨,除開先頭那一拳有理由,剩下的打人不打臉,真要是這混蛋告狀,他也能一推四五六,反正他都是用的巧勁,看不出傷口來。
司浩初見常景文只顧息事寧人,又吃了這暗虧,還打不過程樊,他簡直恨毒到要咬碎牙齒。
裡子面子都維護不住,司浩初怒氣沖沖拂袖而去。
常景文對著程樊苦笑:「程大哥,你可是衝動了,我以後還怎麼跟人來往啊?」
「就這樣陰陽怪氣的,不來往就對了,娘們唧唧的,小心叫他算計咯。」程樊哼哼道。
他打了一架氣出的也差不多,拉到仙女兒小手的喜悅又湧上心頭,也沒心思跟常三算賬了。
「記得啊,別隨便惦記別人的姑娘,不然人家可沒我這麼客氣,會好好跟你說話。」程樊拍拍常三的肩膀,「我走了,不用送。」
見程樊自說自話走掉,被他差點兒拍趴下的常景文聽出來重點了,別人的姑娘?
他彷彿聽底下奴才說,今天有人進府聽戲來著。朝長隨打聽了一下,聽說是靖寧侯府的三格格在,常景文挑著眉笑出聲來。
自程樊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進門起便瀰漫的大霧,散了。
且不說關錦溪這頭如何強忍著神思不屬,繼續看戲外帶魂游天外。
司浩初這頭回到端郡王府後,被鮑夫人收買來吹風的那個奴才,立馬殷勤著上前:「爺,您瞧見靖寧侯府那位三格格了吧?長得是不是特別漂亮,瞧著就叫人心裡舒坦?」
司浩初本就渾身疼得火氣大盛,聞言一記窩心腳將那奴才踹了跟頭:「我舒坦你奶奶個腿兒!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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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樊:老拳頭帥不帥?替作者求個收藏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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