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零章,武廟街,胖神仙
曹閑打死也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給人當英語顧問……
從小他英語水平就奇差,這是一門令他羞恥的課程,甚至虎子和豹子都比他有天賦。
曹閑此刻作為壓陣之人,見到何太急與一群洋人爭論著當地的生意。
洋人說的是中文。
聽了半晌曹閑聽懂了,洋人想從何太急這裡買東西,何太急也需要洋人那邊的貨物。
「尊敬的何先生,你的條件我們不能接受,我們歪果仁做生意講究公平,你提的條件很不公平!」
何太急冷笑:「公平?這年頭拳頭大就是公平!二百年前夷妖案還沒跟你們算呢!告訴你,幸虧你是教廷的人,而不是神道宮的東洋鬼子,否則你都沒法活著離開!」
洋人大聲嚷嚷起來。
何太急看向商號老闆:「他在說什麼?」
商號老闆擦著汗:「他在抱怨……」
何太急看向曹閑,陰森森道:「你說!」
曹閑直接道:「他在罵你!」
啪——
何太急一巴掌拍下,商號一張木桌應聲而裂,木屑紛飛,洋人忽然一愣。
什麼情況?
自己就抱怨了一下,這位華夏奉真怎麼把桌子都拍碎了?
談話的人瑟瑟發抖,身後那位沉默的洋人忽然一跺腳,木屑倒飛,返回時重組成一張桌子!
噗——
曹閑一口茶水噴出。
那桌子復原了???
商號老闆沉默苦笑。
何太急眯起眼睛。
那歪果仁輕輕一笑:「何真人,請不要這麼生氣。就按你說的來。」
接著瞟向曹閑:「你剛剛在挑撥離間?」
曹閑擦著嘴:「我在促使你們達成交易。」
歪果仁點點頭:「我記住你了。」
說罷,他當先離開。
普通的交易,一部分茶葉換一部分藥物。
不普通的是,裝葯、裝茶葉的容器都是怪物。
靈犀江碼頭,曹閑不解道:「何前輩,你要這些怪物做什麼?」
「地戶里每年都有一批傢伙不怎麼安分,換出去落個清閑。葯是給國內供的,這些年一直打仗,奉真不能參與,只能盡一點力。」
「為什麼不能參與?」
「各國奉真不到萬不得已都不能參與,這是約定俗成的事。一來大家都參與,死傷更重。二來奉真也不是刀槍不入的,沒到地境,誰擋得住火器?前段時間關東五仙樓被大炮移平了,東洋人得到神道宮的消息,下的手,九位天門都督,一個霸王都死在裡面了。時代不同了……這年頭,除了地境奉真,怕是沒人能橫著走。」
何太急表情蕭索。
似乎從冷兵器時代一下子到了熱兵器時代后,他們的地位也一落千丈。
之前無論仗怎麼打,但凡一方多位霸王,都能扭轉局勢。
現在霸王算的了什麼……
私下武鬥,雖然誰都不怕,可遇到軍陣上一輪掃射,該沒還得沒。
除非地境啊,可是放眼華夏,地境之人寥寥無幾,而且都被國外的大人物盯上了。
曹閑唏噓:「我為你得罪了一個霸王,您得記著我的好啊。」
剛剛何太急想藉機發怒,對曹閑使的眼色,曹閑才說出了那句話。
何太急此刻摸了摸鼻子:「我當時也沒想到他們那邊藏了個霸王。以為最多是個大都督級的。」
曹閑笑容更苦逼了。
老頭你都不清楚對方啥底牌就掀桌子,是不是莽撞了……
二人在靈丘最大的酒樓吃著飯,都各有心事。
時至中午,何太急去碼頭監督卸貨了。
這些貨物里的怪物,還得被送往地戶,曹閑看見一個個洋人模樣的化形怪物,就覺得新奇。
連續四五天,曹閑看見那些怪物被送到不同的地戶之中,還是沒摸清楚他們的作用。
不過大致能理解。
一個穩定的環境出現一批不同的勢力,才能打破那些格局。
戰爭讓秩序已經變得很亂了,所以地戶必須安穩,這些外國怪物,就是攪屎棍。
地戶這種地方就和附近的土匪一樣,亂世一旦要鬧起來,確實挺麻煩的,也只有這種辦法能快速的治住他們。
第三日,大清早,雨陽村。
曹閑忽然一個猛子坐起。
兵符來任務了?
曹閑有些難以置信。
『兵符任務』
『保護曹友德』
『任務獎勵:開啟靈卷』
曹閑抓耳撓腮。
曹友德是誰!
任務地點又在哪?
這次的歷練特別奇怪,沒有代價,時間軸也不對,一下子到了民國時期,他完全是抓瞎的狀態。
但終於有個任務,給了他一個方向。
「咦,這位叔叔,你今天起的很早啊?」
院子里,一個鍋蓋頭小朋友在壓腿,看見曹閑從屋裡出來無比疑惑。
叔叔……???
曹閑苦笑著摸著鼻子:「好好練。」
「我在用功!不過我現在還是散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變得跟師父一樣厲害……」
「恐怕得過幾十年吧。」
「是嗎?」
「可能是的。」
大清早,曹閑洗漱一番,告別了何太急,何太急要借他一匹馬,曹閑不會騎,只能婉拒。
何太急雖然和曹閑認識不長,年齡和實力相差懸殊,但的確是個很熱心的老頭,他打聽到曹閑之所以離開是要找個陌生人,立即給了曹閑一封信。
「靈丘雖然不大,但要找個陌生人還是大海撈針。你去問問楊家的人!」
「他們有眼線?」曹閑眼睛一亮。
「那倒不是,他們會算卦,幫你算一算……」
曹閑笑容僵住。
你們找人靠這個?
……
靈丘武廟街,坐落在當地唯一一處學堂後面。
沿途都是平房茅屋,也有許多攤販叫賣。
時隔大半個世紀重回這裡,曹閑第一次覺得恍如隔世。
攤販太多,車馬太多,導致這條路上全是車轍,似乎剛下過雪的緣故,車轍里都是積水,道路泥濘至極。
武廟街還是那個武廟街。
不管是大半個世紀前還是未來,香客還是源源不斷。
可靈丘大學卻不見蹤影,這裡只有個靈丘國立學堂,裡面就一個院子,兩三棟樓。
從後門經過,曹閑沒心思去裡面逛逛。
曹閑帶著何太急給的消息,沿途一直找,直到發現一個掛著『遂原卜算』的攤位后才停下腳步。
一個胖老頭,帶著圓墨鏡,兩撇小鬍子,還很臟。
臟不是衣著,他衣服是這段路上難得的體面,一身綢衫,可嘴裡吞吐著一枚核桃大的銅錢。
銅錢佔滿口水,直接拉低了他的逼格,不過他貌似一點也不介意。
發現曹閑停到自己的攤位前,那胖老頭立即喜上眉梢:「朝有初霞開天雲,午時貴人便臨門,客觀憑緣而來?」
曹閑想了想,點點頭:「是,憑緣而來。」
「可有所求?」胖老頭搖頭晃腦。
曹閑道:「尋人,陌生人。」
胖老頭疑惑:「奇了怪了,既然陌生,為何去尋?在家可不算仇家在何處,損修行的。」
「並非仇人,而是事主,事主有難,前去助之,不知胖神仙可否行個方便?」
「方便!方便!」
胖老頭嘿嘿一笑:「寫個字吧。」
曹閑一愣,隨後也沒在意,寫了個『曹』字。
「一曲當頭,此人在音樂繚繞處。日字在下,落日聽曲之處,便是此人藏身之處。」
曹閑直呼神奇。
「准嗎?」
「不準不要錢!」
「胖神仙竟然不費銅錢便能卜算,那你的銅錢又是做什麼的?」
「自然也是卜算的,但我的銅錢可不是算你這些瑣事的,給錢吧,念你是奉真,九個大洋。」
艹……
「不是憑緣嗎?憑緣還收錢?」
「當然,九緣大洋,童叟無欺!」
胖老頭笑的得意洋洋,直到曹閑把一封信拍在桌上,笑容才堪堪收住。
「何太急老混蛋!不給我介紹生意也就罷了,還請人白嫖!哼,你走吧……」
胖老頭罵罵咧咧,把信撕掉。
曹閑忽然覺得這胖老頭挺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