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地戶（二）

沙沙聲。

風聲。

一片森林。

黑色的光屏穿過，是個森林的入口。

有藤蔓，有樹，有個蜘蛛網。

「哎呀呀，來人了。」

「他們是誰啊？」

「我也不知道呀。」

傍晚時分，曹閑眼前所見一片怪異。

剛剛說話的是一棵樹精和一棵藤精。

的確在議論他們。還有一隻蜘蛛垂下來看熱鬧。

「各位保重，願平安歸來。」

領頭的青年朝著大家拱拱手，和幾個人離開。

「龍臨閣的人還真把自己當回事。」

王威冷哼一聲，邀請了江若寧、江菱兒，二女猶豫了一下，告別了大家。

陳青硯和不認識的新人走了。

白胖青年楊覺獨行。

人走的熙熙攘攘，曹閑看見計陽也獨行而去，他考慮了一下要不要跟上去。

如果是大部隊行動，計陽可以作為逃跑的標杆，但如果是二人行動，曹閑覺得這貨很大概率會賣掉自己。

罷了，還是自己行動。

……

所有人都走後，曹閑並不急著前行，而是見人群走遠后，摸出懷裡一塊小木頭。

「星君！出來了！」

小木頭上，玄應星君探出腦袋：「沒外人了？」

「有兩隻木精，一隻蟲精。」

「那沒事。」

曹閑和玄應星君來到剛剛說話的樹精旁邊。

他們更加好奇了。

「你是誰啊？」

「你們好啊，我叫曹閑，第一次來。」

「他是誰啊？」

「他是我朋友顧先生。」

樹精一喜：「你們好呀，我沒有名字，剛剛生出了靈智。」

纏在樹上面的藤蔓道：「我也沒有名字，你們是人類嗎？」

那隻蜘蛛也垂了下來。

碗一樣大的蜘蛛，毛茸茸的，一點也不可愛，八隻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曹閑：「你們從哪來啊？」

曹閑儘可能擺出無害的姿勢：「我是人類，從山外面來。顧先生從更遠的地方來。」

樹精、藤精、蜘蛛精都好奇問道：「山外面是人類的世界嗎？」

「是啊。」

「聽說人類的世界很好玩，能不能給我講講啊。」

曹閑一笑：「當然可以，不過你們能不能給我講講這裡啊。」

樹精身上，走出一團光影，還沒化形，但是能離開本體不遠。那是個小男孩的輪廓。

藤精也是小男孩，蜘蛛精背上，則出現一位扎著衝天鬏的小丫頭，下半身光團連接著蜘蛛本體，似乎即將化形。

三個光團，倒是有些像陰喪虛影。

「曹閑曹閑，這裡叫夜林城，我們沒去過城裡，但是小蜘蛛去過。」樹精熱情道。

小蜘蛛害羞縮在旁邊：「城裡可大了，他們說我不懂規矩，把我趕出來了。我只知道這城裡有好多妖精鬼怪，以鬼居多。它們身上涼颼颼的，有些可怕，而且還很兇，你千萬別去啊。」

曹閑好奇：「你們怎麼學會說話的？」

「地戶神教的啊！他就住在那邊廟裡，經常過來跟我們聊天，聊的久了，我們就開靈智了。他人可好了！」

「什麼是地戶神？」

曹閑想起綁在野廟門口被毆打的地戶神，問向他們。

三小隻齊齊懵懂，他們也解釋不出來。

曹閑只能看向玄應星君。

玄應星君道：「天有天門，地有地戶。天門神不用說了吧，北天門正是真武大帝鎮守，南天門是四大天王鎮守，西天門是靈山派人鎮守，東天門是太乙救苦天尊。地戶自然也有地戶神。但九州人界地戶，大多由城隍把守，還有陰差鬼卒，但這種非人界的野廟，多半是不知名的陰神，這些陰神是非人供奉出來的。」

非人也能供奉出神？！曹閑頭一次聽說。

曹閑又問了三小隻一些事，果然，剛剛那群人沒浪費時間跟樹精三人聊天是有原因的，他們連常見的地戶神都不知道是什麼神祇，也不知道這裡的常識，曹閑也就放棄了。

「曹閑，人類世界是什麼樣的啊？」三小隻又圍了上來。

曹閑不厭其煩道：「也是規矩很多。不過也很好玩。你們只要不干擾人類世界的秩序，應該能在那裡待的很開心。」

曹閑想了想，告訴他們。

那裡有好吃的，好玩的，有汽車，有電影，能上天，能下水，三小隻聽得神往無比。

「難怪有那麼多人一化形就去了人類的世界。」

曹閑身上還帶了些糕點，準備路上吃的，此刻拿出來一人給了一個。

「謝謝你們，那我走啦，這些吃的請你們嘗嘗。」

樹精、藤精、蜘蛛精抱起糕點咀嚼起來。

「這就是人類吃的糕點啊。」

「沒有蟲子好吃呢。」

「其實也挺不錯的。」

「曹閑真好。」

告別了三位NPC，曹閑向著其他人離開的方向走去。

除了三小隻外，曹閑一路上還沒遇見奇怪的傢伙。

但在一處懸崖邊，他望見了一座城。

同樣有燈火遍布城中，一眼望不到盡頭。

「該從哪下去呢。」

曹閑看著懸崖有些發獃。

身邊一個女人的虛影飄來：「那裡。」

曹閑嚇了一跳，看向女人。

女人懵懂地望著曹閑，身上散發著黑光，周圍還盤旋著三團綠火。

陰喪？

曹閑眼角一抽：「你是鬼嗎？」

女人也就二十歲出頭，聞言連忙道：「我是啊。」

「……」曹閑不知道怎麼接了。

「你不怕嚇到別人，被誤傷？」

女人懵懂：「會打我嗎？」

「會！」

女人連忙抬手擋道：「莫打我啊，我懂規矩！」

曹閑有些無語，還是跟著女人指的方向走了過去。

這裡的確有下山的路。

曹閑看見女人望著自己遠去，好奇道：「你怎麼不一起走？」

女人猶豫了一下，開口道：「我好久沒跟人說過話了。就想和你說句話，你怕我的話，我……我就不來了。」

曹閑發現，似乎不是所有陰喪都是壞的，他在考慮。一旁的玄應星君無語：「跟鬼有什麼好說的？」

曹閑沒有理會玄應星君，而是對女人道：「那我們邊走邊說？」

「我離不開屍骨很遠。」

曹閑發現，女人背上貼著一張符，似乎限定了她行動。

「你怎麼又回來了？」女子問道。

曹閑一嘆：「陪你聊會唄。又不礙事。」

女子有些高興：「我是病死的。」

曹閑苦笑不得，你不僅是病死的，還把天聊死了。玄應星君更是大無語，他就知道跟鬼沒什麼好說的。

曹閑卻接話道：「哦？什麼病？」

「我也不知道。」

「真可憐……」

「不算可憐，就是有些孤獨。家人把我葬在懸崖上，道士又給我貼了符，說此地風水好，能保家人平安，我就一直住在懸崖上。」

女人從生老病死開始講，其實也沒多少事。她也就二十歲左右死了，而且生前常年帶病，也沒出嫁。

曹閑也就聽著。

其實女人可以離開屍骨，但似乎離開后就收不到家人供奉了，會變成孤魂野鬼，她就只在這一片轉悠。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好在她在後人的供奉下，也沒有消散，而且不知道多少年前，煉出了三團護身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