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京珠高速上，到處都是一片狼藉。到處都是車禍后的慘象，還有不少追尾的汽車正在升騰起黑色的濃煙，不時有幾隻喪屍遊盪在汽車殘骸的四周。

魏濤專心的開著車，平時通暢便利的高速公路如今變成了修羅屠場，各類殘骸讓道路變得步步難行，而來自地獄的魔鬼也在四處遊盪。小心翼翼地躲避著路面上的障礙物，遊盪在前方的喪屍，魏濤的選擇是直接撞上去。

趙強抱著槍，斜靠在座椅上打著盹。車開了大半天了，可依然還在岳陽的境內挪動著。一個劇烈的顛簸驚醒了淺睡中的趙強，運鈔車剛剛從一隻倒霉的喪屍碾壓了過去。

「你是怎麼判斷對方是不是喪屍的？」趙強調整了一下姿勢，從後視鏡里觀察著那個被碾壓的血肉模糊卻又拚命掙扎的喪屍。

「很簡單，如果是正常人，他會揮舞手臂躲在路旁，而不是沖著我們直接衝過來。」魏濤雙眼緊盯著前方的道路，路況較好的區域，魏濤會自覺地加快車速。

「遇到過倖存者沒？」這個問題很蠢，可趙強依然問了這樣一個愚蠢的問題。

扭頭看了一眼趙強，魏濤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臉上寫著的焦慮讓他拚命地開始提升車速。這麼長時間了，到處都是拋棄的汽車，見到的都是喪屍。魏濤曾經把車停在一台看上去有動靜的馬自達邊上，而從車窗後面出現的，是一張猙獰潰爛的臉，彷彿是發現停留在邊上的血肉氣息，那張臉拚命地積壓著車窗，變形的五官和從口裡不斷流出的黏液讓魏濤頓時放棄了尋找倖存者的想法。

「快沒油了。」魏濤低頭看了一眼油表，丟出了一句：「最多還能開10分鐘。」

趙強掏出手機，打開了谷歌地圖這款導航軟體。剛上路的時候趙強就發現了，即使現在網路癱瘓了，可GPS衛星還在工作，常年在長沙岳陽兩地跑的過程中地圖也存放在了手機裡面。看了眼地圖，趙強發現在前方不遠的地方就有一座加油站。

隸屬中國石油的加油站孤零零的矗立在路邊，往日熱鬧的加油站休息區里依然停滿了各類車輛，可卻沒有了曾經的喧囂。離加油站不遠的地方，一台銀灰色的寶馬狠狠的扎在了隔離護欄上，司機的屍體穿過了擋風玻璃撲倒在寶馬那變了形的引擎蓋上，一動不動。

運鈔車緩緩的開進了加油站，穩穩地停在了一個加油器的邊上，車上的兩個人卻遲遲沒有下車。幾聲喇叭過後，幾個穿著加油站制服的傢伙搖搖晃晃的朝著車子走來，似乎是為了來賓提供加油服務。

「一共28隻。」魏濤的專業特警素質很好的體現了出來，這個時候趙強還在15這個數字上糾結著。

「檢查武器，子彈上膛。」魏濤用命令提醒著趙強，掏出了隨身攜帶的77式手槍說「跟著我做，一人一個目標，爭取一槍一個。」說完就打開車門離開了運鈔車。

趙強沒有掏出手槍，他現在對手槍還不夠熟悉，不能保證射擊的精度，因此他還是拿著熟悉的81式步槍。隨手關上了車門，趙強跟著已經下車的和尚開始了這場算不上激烈的戰鬥。

戰鬥僅僅持續了3分鐘不到的時間，地上就橫七豎八的躺下了28具再也無法站起來的喪屍。魏濤巡視了一遍戰場，更換了彈匣后隨手在幾個仍在地上掙扎的喪屍頭上補了槍後轉身回去給運鈔車加油。

趙強看著魏濤的背影，心裡出現了一絲愧疚。那幾隻沒有死透的喪屍是趙強的「傑作「，即使是抵近射擊，趙強的射擊依然出現了許多的偏差，一個彈匣整整30發子彈只打倒了12隻喪屍，其中還有幾隻仍然在掙扎。反觀魏濤方面，16發子彈槍槍爆頭，沒有一**費。最後不是魏濤解決了地上剩下的幾隻喪屍，估計趙強會在不經意間被它們給咬傷了。

油很快就加滿了，可魏濤依然有些不放心，吩咐趙強擔任警戒后，他又走進加油站里尋找油壺，畢竟多儲備些汽油，對日後只有好處。

魏濤的身影消失在加油站的辦公區里，四周空蕩蕩的。幾隻徘徊在高速公路另一邊的喪屍被隔離帶阻擋，只能無奈的揮舞著它們的手臂。趙強端起槍瞄準了對面那幾隻無法靠近的傢伙，卻沒有射擊。他很相信自己的槍法，知道這麼遠的距離，自己開槍射中這些喪屍頭部的機會比買彩票中大獎還要低，況且槍聲也有可能吸引更多的喪屍靠近。

「砰、砰、砰」三聲槍響從加油站的辦公區里傳了出來。趙強猛的一驚，魏濤出事了！沒有猶豫，趙強立刻衝進了辦公區。

沒有燈光，辦公區大廳里一片昏暗，剛衝進來的趙強便聽見了魏濤咒罵的聲音。順著聲音，趙強很快找到了被喪屍撲倒在地上的魏濤，77式手槍掉落在一旁，旁邊還躺了3隻被爆頭倒霉蛋。魏濤的右手被喪屍咬在嘴裡，而他的左手手則死死的卡住了喪屍的脖子，讓那隻喪屍無法再靠近絲毫。喪屍的力量很大，魏濤掙扎了許久也沒能掙脫喪屍的控制，只能大聲的咒罵著。

趙強衝到近前，大吼一聲：「嗨，看這裡！你個***！」發現有其他人靠近，撲倒魏濤的喪屍抬起了他那死魚一般的眼睛，瞬間忘記了身下被它壓著的魏濤，喉嚨里發出陣陣嘶吼，沖著趙強企圖站起來。

隨著一聲頭骨碎裂的悶響過後，那隻喪屍軟軟的躺了下去。趙強擔心魏濤的傷勢，又怕開槍打傷魏濤，因此選擇了用槍托狠命的擊向了喪屍的頭部。解決了壓在身上的喪屍，魏濤很快就翻身站了起來。狠狠地在喪屍頭上踩了幾腳，魏濤才脫下手套檢查自己被喪屍咬住的右手。

魏濤的右手在喪屍的撕咬下青紫了很大一塊，但幸運的是皮膚沒有受到任何的損傷。「多虧了這防割手套了。」魏濤發現了自己幸運的源頭，俯身撿起了自己的配槍。

「小趙，這個門後面有動靜，像是有倖存者。」魏濤之前就是發現了這邊的動靜才過來的，發現3隻喪屍正在試圖闖進一扇看門。開槍解決3隻喪屍的魏濤怎麼也沒有想到，從角落的陰影處突然又冒出了一隻喪屍，來不及反應的魏濤只來得及用手擋住了喪屍的利齒，那喪屍巨大的力量逼得魏濤又用另一隻手卡住了喪屍的脖子才堪堪擋住了喪屍的攻勢。幸運女神在這個時候垂青了地上的魏濤，給他送來了趙強而不是另外一隻喪屍，而防割手套也給魏濤提供了最後的防護。

趙強仔細聽了聽門后的動靜，伸手阻止了正準備強行開門的魏濤。「還能開槍嗎？」趙強小聲的問。

魏濤停下了開門的舉動，活動了一下自己的右手，肯定的說：「沒問題，這點小傷還難不住我。」

趙強見狀點點頭，摘下身上的槍遞給魏濤，說：「我來開門，你掩護我。」如果門後面不是倖存者，而是喪屍，那拿著槍的魏濤的作用顯然比趙強更大。

輕輕轉動了一下門把手，趙強發現門其實並沒有反鎖。那些只剩下生物本能的喪屍根本就不記得如何開門，只知道拚命地拍射門板。猛的推開房門，趙強迅速的下蹲並且退後，給一旁的魏濤留出了射擊的空間。

門的後面是一個寢室一樣的房間，室內早已凌亂不堪。靠近窗戶的角落裡，一個穿著便服的女人抱著膝蓋蜷縮著。發現房門打開了，那個女人抬起頭，絕望的望向門口，發現趙強和魏濤后，又無力的將頭埋回雙腿之間。魏濤沒有放鬆警惕，房間不大，裡面的情況一眼就能了解，發現沒有其他威脅，魏濤的槍口依然瞄準著那個女孩。

趙強和魏濤靠近了那個瑟瑟發抖的女人，在一個相對安全的位置停了下來。

「你是什麼人？」趙強發問了。

發現來人並不是那些喪屍，女人再一次抬起了頭。那是一個面容清秀的女孩，長發披肩，眼睛里找不到一絲的渾濁，有的只是恐懼和虛弱。「你們別過來。」女孩的聲音聽上是那樣的無力，嘴唇也因為乾裂而沁出了一絲血絲。

是倖存者！趙強和魏濤雙雙鬆了一口氣，終於發現其他的倖存者了，這讓他們對找回自己的家人又多了一份希望。

魏濤掏出了自己的警官證，亮明了自己的身份后，並與趙強反覆勸說之後，女孩終於卸下了心防。讓趙強將女孩護送回車，魏濤將自己之前找到的油壺和便利店裡所有的食品打包也回到了車裡。

吃了點東西后，女孩恢復了不少的活力，在趙強耐心的詢問下說出了她自己的情況。

女孩叫李子涵，之前一直在這個加油站里工作。那天下班後為了等公司的班車，因此沒有回家而是在寢室里休息，結果等她醒來已經是當天夜裡了。這時災難已經發生，親眼目睹加油站站長被幾個曾經熟識的加油站員工生吃活剝了以後，李子涵被嚇壞了，無奈之下躲進了那個門鎖壞了的寢室，然後再也沒出去。

「你運氣不錯。」趙強看了一眼正在把麵包往嘴裡塞的李子涵，餓壞了的女孩早已顧不上什麼吃像了。

「那些傢伙不會開門，不然我也不可能活著見到你們了。」喝了一口水，使勁將口裡的麵包送進肚子，李子涵含糊不清的說著。

坐在一旁的魏濤剛剛裝填好了一個彈匣，放入自己戰術背心的口袋裡，在女孩的驚叫聲中劈手搶過了李子涵正準備打開的一包薯片。

「你不能再吃了。」魏濤聲音有些冷，「再吃你就會撐死了。」看著駕駛台上凌亂的食品包裝袋，女孩已經吃掉了五盒餅乾，三包麵包和無數的零食，就連水都是第三瓶了。

趙強明白，李子涵已經快四天沒有進食了，突然打量進食，這個女孩會活活的把自己撐死，而自己不知道為什麼忘記了這一常識，還在那不停地給女孩遞著吃的。看著意猶未盡的女孩，趙強也停止了自己不明智的舉動。

「聽他的吧，他是為你好。」趙強指了指繼續在那裝彈的魏濤，微笑著安慰著被魏濤剛才舉動驚嚇到的李子涵，「就像他說的，你要是再吃，我們就白救你了。」

李子涵含著淚，獃獃的望著被魏濤順手丟在駕駛台上的薯片，忽然「哇」的一聲哭起來。

這一舉動把趙強嚇壞了，看上去冷漠的魏濤甚至失手跌落了一顆子彈。

趙強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安撫住哭泣的李子涵，魏濤則又恢復成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繼續他的裝彈工作。雖然停止了哭泣，李子涵的肩膀依然不停抽*動著，可她的精神狀況已經好多了，多日來受到的驚嚇在這一刻得到了緩解。

李子涵望望趙強，又看看魏濤，最終又轉過頭來盯著趙強：「你們可以送我回家嗎？我家在岳陽市區，你們送我下高速就好了。」

還沒等趙強回答，魏濤就斬釘絕鐵的回了一句：「不行！」

眼看著李子涵的眼淚水又要噴涌而出了，趙強趕忙跳出來替魏濤解釋說：「小丫頭，不是我們不想幫你，可我們剛剛從岳陽出來，那裡……」話說到一半，趙強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停了下來。

「那裡怎麼了？你快說啊！」發現趙強欲言又止，再想起這些日子的遭遇，李子涵著急了，她拚命地抓著趙強的手臂搖晃著，想從趙強那裡知道岳陽的情況。

趙強不忍心告訴女孩真相，他們離開武警支隊，驅車經過岳陽市區的時候，沒有發現任何人類活動的跡象，面冷心熱的魏濤沒說什麼，但他繞道在幾個重點位置搜索過一遍，可除了跟在車后無數的喪屍，他們什麼也沒能發現。

「岳陽已經完了。也許還有幾個庇護所，但你絕對不可能活著找到那些地方。我們的方向是長沙。」魏濤依然有些冷漠，「你可以有兩個選擇，一個是留在這裡，自己想辦法回岳陽，另外一個就是跟著我們一起去長沙。」趙強有著與魏濤相同的目的地，而且有著一定的自保能力，因此魏濤並沒有拒絕帶著趙強去長沙的決定。

李子涵是一個柔弱的小女孩，沒有受過任何的軍事方面的訓練，三個人一同行動的時候，這個女孩絕對是一個負擔。魏濤不想扔下女孩一個人在這等死，卻也不想為了這個素不相識的女孩耽誤自己原本就不多的時間。不到70公里的路程就花了將近半天的時間，期間還為了這個小丫頭耽誤了這麼多時間，魏濤不知道自己的親人還能在這種情況下堅持多久。

「跟我們一起走吧，這樣至少你會安全一點。我和魏哥多少還能給你提供一些保護。」趙強輕聲的勸著李子涵，沒有任何保護的情況下，這個女孩走不了多遠就會被喪屍撕碎。魏濤已經將李子涵回家的希望粉碎，趙強只能選擇從另外一個方面給女孩希望。

猶豫了許久，李子涵終於下定了決心：「我跟你們一起走。」說著淚水再次順著她清秀的臉龐滑落。

魏濤沒有出聲，他一直都在等待這個結果，作為一名警察，一個男人，魏濤也不願意將這個女孩獨自一人拋棄在路邊，即使與她素不相識。發動汽車，運鈔車再次踏上未知的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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