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追殺
南憶一干人有沒有回過溫泉苑,她們未探究竟;能否回到趙湘湘家也是未知數。
在距趙湘湘家不到三里之處,三人頭一次感受到什麼叫恐嚇驚悚。
眼前一圈黑衣人,大白天的捂得嚴嚴實實,好幾個胳膊、腿上還包紮著帶有血跡的布條,為首的露出一雙兇狠眼睛,一眨不眨盯著三個「俊俏」道人。
「小道人們,可讓我好找。」趙秀冷笑,瞧這易容過後的裝扮,真當他是傻子,認不出來領頭這位嬌滴滴的美人,是宇文尚書府家的嫡小姐?
原來二王打的竟是這個主意。
殺了宇文輔的女兒,嫁禍於三王,可謂一石二鳥。
「統統拿下!」趙秀咬牙下令。
三人趕著黃牛,嗷嗷掉頭跑。
「大黃,你快點跑,快點!」墨墨趕著車,恨不得插個翅膀飛起來。
白白嚇得魂都要出來了:「媽誒!這什麼鬼?怎麼不分青紅皂白要殺-人?」
仙仙焦急,不停回頭看徒步奔跑在後頭的黑衣人:「快點快點,黃牛再快點。」
幾人走的是大道,這頭健碩的黃牛跑起來的速度不亞於成年人,只是車身上裝載了錢箱,車板本身也有重量,重重載入於一處,為難死黃牛了。
人有三個,牛卻只有一隻。
輪子呼啦啦響徹一路,身後喊「站住」的人緊追不捨。
「誰是大傻子誰跟你站住。白白!」墨墨喚一聲,將牛鞭子交給白白,看準時機,轉身跳到車廂內,白白扶著車沿來到前面,黃牛仍在賣力奔跑,顫動之中,墨墨已經接過仙仙遞過來的弩機。
李衷屬下瞪大眼:「弩機!」
她們怎麼會有弩機?
「仙仙,給我箭。」墨墨低聲道,仙仙在此種情境下是唯一一個最淡定的人,她手下遊刃有餘,迅速翻開車廂最深處的箱盒,打開蓋子,右手抓一把羽箭,左手遞到墨墨跟前。
搭弦,瞄準,扳動弩機。
車板一陣抖動,有腳步輕快的黑衣人已至車身前,一支羽箭迅速飛射出去。
黑衣人瞳孔大震,羽箭直直射中他的髮髻,髮絲凌亂散落一地,箭尾猶在發顫。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這小妮子毀他髮型,是可忍孰不可忍!
「給我殺!全都殺了!」趙秀受了傷,馬匹早在上次逃亡時,被孟時榮的人盡數斬殺,此刻喊得眼眶通紅。
徒步追擊,實在太過耗費體力。
氣喘吁吁之間,一名號稱「千里腿」的黑衣人,舉著大刀追上牛車。
「仙仙!」白白回頭,驚恐喊道。
「仙仙小心!」墨墨一把攔在仙仙跟前,那黑衣人顯然是有備而來,直衝仙仙受傷的腿部揮刀。
墨墨一個激靈,將弩機對著他的眼,射發過去。
這次是真傷到了命脈,黑衣人捂著臉倒了下去。倒了一個,還有無數個揮刀跟上來。
幾個姑娘嚇得心神紊亂,墨墨直接奪過倒車板上痛苦嚎叫的黑衣人大刀,微微彎腰舉著朝牛車奔跑,喊打喊殺的黑衣人:「我們跟你們有什麼仇怨?竟要對幾個弱女子下手?」
黃牛似是感應到主人的不快,奔跑起來愈發賣力,一個踉蹌,墨墨扶住車板穩住,一腳將車板上的黑衣人踢了下去。
說罷舉起弩機,一連三發,射中兩個黑衣人。
後頭氣喘吁吁跑沒半條命的黑衣人漸漸跟不上,本就有不少受傷在身,加上被墨墨傷到的三個,一群人很快落了下風。
其中一個奮力怒吼:「爾等奸詐小人!有本事別用弩機,下來單打獨鬥!」
「我呸!」墨墨舉著弩機,氣得大喘氣。
白白架著牛車:「駕——好大牛,回去給你加餐!」
說著黃牛蹄子邁得更大了,可就在此刻,前方山道轉彎處,突然傳來陣陣馬蹄聲,黃牛受驚,急剎不住,馬兒嘶鳴聲、黃牛哞叫聲混雜在一處……
大抵是要她們臨死前還要經受一番痛苦,那該死的車板同黃牛銜接的粗繩被黑衣人瞄準射斷,車翻了。
黃牛不耐地繼續朝前衝去,天旋地轉間墨墨直接被拋飛出去,滾落好幾圈只覺內臟都要甩出來。
仙仙同白白被甩在草地上,滾落後哭著去尋墨墨。
「墨墨!」兩人眼睜睜瞧著黑衣人將墨墨團團圍住,另有幾人持刀守在她們二人身邊。
「完了,這下可玩完了。」墨墨捂著腰,疼死了,「這就是散架的感覺嗎?」
黑衣人獰笑著將摔落在地的弩機撿起來,如此時刻,居然還有閑心細細打探一番。
「小姑娘,這東西可不是你們能玩的。」
趙秀咬牙,忍著腹部傷痛,持起一箭對準了墨墨。
仙仙懊悔得兩行清淚止都止不住:「墨墨,快跑!」
白白抱著仙仙,護著她本就受傷的腿:「你們要麼沖我來,別對著墨墨——」
弩機方向一轉,竟是真的應了白白的話。
「……」
白白臉頰上的淚珠忽然凝滯住。
她也就是放放狠話,倒也不必如此聽講。
趙秀保持持弩機的姿勢,緩緩朝仙仙二人走來,墨墨倒地,望著難得碧藍的天:「若是能穿回去,摔死我也值了。」
聽見她這般宛如自暴自棄的話語,仙仙同白白俱是搖頭:「嗚嗚嗚……那也別死得這麼憋屈啊……」
話音未落,趙秀手上的箭鬆弛,朝仙仙命門飛射而來。
仿若電影慢鏡頭回放,墨墨紅著雙眼,朝仙仙方向伸出手,對不起仙仙,我沒保護好你。
仙仙仍是搖頭,嘴角忽然現出笑容,認識你們,我從來沒後悔過,此生無憾了。
「噌」的一聲,羽箭忽然斷成兩截,「啪嗒」落地。
眾人皆是驚慌朝鋥亮開弓箭望去,只見塵土飛揚,迷濛沙塵之間,一行輕裝男子駕馬奔來,身後還有隻黃牛,傲氣洶洶弛來。
你倆快別深情對視了,白白興奮晃晃仙仙手臂:「是黃牛!黃牛搬救兵來了!」
幾人眼底俱是不可思議,如此迅猛狠準的力道,連弩機羽箭都能攔下,此人不容小覷。
趙秀陰森著臉色朝來人望去。
這一眼,直接令他心底產生不妙的念頭。
果然,下一瞬,來者直接朝黑衣人揮刀,大開殺戒。
墨墨還保持著原姿勢仰躺在地,驀地眼前灑了陣陣紅,天上落下血雨。
……
「嘔!」
白白扶著樹榦,吐了個天花亂墜。
仙仙拖著傷腳,靠坐在白白身側,小臉煞白。
最慘的墨墨還不能動彈,只能倒在地上,聞著濃郁的血腥味,一面接受南憶的巾帕襲擊。
「輕點擦,我臉皮都要被擦破了……」墨墨有氣無力。
南憶為難道:「大小姐,這,不用力擦不掉啊……」
一直皙白修長的手忽然現在眼帘。
仙仙顫抖著身子,她此番真是接近柔弱不能自理了,她算是三人中最熱愛健身的,此刻卻腿軟麻痹,根本沒有勇氣站起身來。
扶尚手裡赫然是一方潔白巾帕,上面是一從刺繡精美的竹子。
「多謝。」仙仙伸手接過,先給白白擦臉。
白白囫圇就著仙仙的手抹了下眼睛和嘴,別的地方都沒來得及處理,先接過帕子反折一半,替仙仙擦擦脖頸。
「抱歉,下次定然先照顧幾位。」扶尚開口,聲音是難得的溫潤,還含雜著一股歉疚的意味。
屬下正在清理屍身的動作一頓,見鬼了這是?
這是頭兒?南憶舉著帕子,不可思議瞪大了眼。
照顧?照顧什麼?殺人放火前,先讓姑娘們躲開,以免再度沾染血跡嗎?
扶尚忽然抱拳致禮:「宇文小姐,是在下營救不及時,讓你受罪了,請諒解。」
在場之人再度靜默。
頭兒……這是在向那位仙女般的小姑娘道歉?
此處離溫泉苑不過四里,一行人乾脆改道回了溫泉苑,好歹將身上血污洗洗乾淨再回趙湘湘家,不然怕是嚇壞了她。
早在幾位進了屋子,扶尚就派人去了持香閣,再回來時,手裡多了幾套製作精美的衣裙釵環。
「那些壞人,就這麼死光了?」墨墨抱著胳膊,她此刻還在發抖。
仙仙心疼地摟住她:「好墨墨,先別想了,快洗洗頭。」
白白嘆口氣,此番三人嚇得魂不附體,她的手到現在也還是抖的:「也不知那伙人到底什麼來路,居然逮著我們追殺,太嚇人了!大周太可怕,我要回現代……」說著忽然就落淚下來。
仙仙紅著眼眶:「我總感覺他們是沖著我來的,那個領頭的還管我叫宇文家的……」她忽然一頓,又拍拍墨墨的肩,「那位扶公子也稱呼我是宇文家的小姐,這麼說,我很有可能是尚書的女兒?」
三個人里,身份逐漸明朗的有兩人,白白點頭道:「是有這個可能。」
墨墨眨了下眼,彷彿才回過神來:「不錯,仙仙,你好好回憶一下,看看能不能想起來什麼跟身份有關的事情?那位扶公子,你們從前有過交流嗎?」
仙仙盯著氤氳水汽,認真思考一陣,終是緩緩搖頭:「我真是想不起來,不知為何,我心頭髮堵,聽他那樣叫我,眼神里還帶著我說不上來的情緒,我害怕。」
白白一針見血道:「怎麼有種憐憫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