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族崛起 201 藻澤中的空城（上）

?9號山脈，荒漠戈壁高原，無名山谷入口處。天線方陣。

天線陣正後方，眼鏡蛇3號基地。沿著基地主通道直線往裡走，深處，幽暗的光線中有一座空曠大廳，大廳長寬達百米，厚重的金屬結構，大廳最底部，被標註為5S中央處理中心的獨立建築佔據了大廳四分之一面積，大廳外，厚實的合金大門巍然屹立，緊閉，昏暗照明的大門兩側，荷槍實彈戰士分列兩邊。

肅殺，戾氣，嗜血的氣味撲面而來。

戰士共八位，最低銜位，肩章上也嵌著三顆眼鏡蛇毒牙，熟知眼鏡蛇內部軍制的人肯定能看出來，即便那位軍銜最低的，也已達到眼鏡蛇一級成員的標準門檻。可見他們身後這座被標註為5S的中央處理中心的不同尋常。

就在此刻，八位戰士，突然統一的將目光投向主通道深處。

主通道深處，隱隱亮出一點紅光，接著出現了一輛四輪乘用車，車速很快，到達100碼，能在基地內使用乘用車輛的，不是高級研究員，就是一線高級軍官，而在紀律嚴謹的基地內用這種橫衝直撞的方式開車的人，沒有人會有這個膽量，因為觸犯紀律的人，即使是一線官僚，不是受到了嚴厲懲罰，就是死了。

這座基地的主人以嚴厲鐵腕的紀律聞名於整個眼鏡蛇系統。

即使以才能出眾而養成桀驁不馴性格的一線眼鏡蛇戰鬥部成員來到這裡，也不得不小心翼翼的收斂言行舉止，而過去的歷史證明，敢於嘗試挑戰權威的人，無一例外，都將會擁有一個非常美妙的死亡體驗。

即便眼鏡蛇的將軍，假如觸犯威嚴，也都將身受地獄般煎熬。

可是此刻，這些戰士眼中的這位顯然是個特例，那身穿白大褂，擁有一張非人類怪物面孔的年輕人，毫無顧忌的踩著動力並不出色的標準乘用車油門，被榨乾動力的引擎發出力不從心的呻吟，像超載負荷嚴重的四腳爬蟲，吱吱嘎嘎的艱難行進，可以預見，經歷此次磨難的乘用車，回收庫將是它最後的唯一歸宿。

隨著距離拉近，乘用車頂的旋轉紅燈，在昏暗大廳中發出刺眼的光。

見到紅光迎面而來，八位荷槍實彈的戰士沒有絲毫阻攔，識趣的向兩邊推開，讓出中間的足夠寬闊的通行道路。常年緊閉的巨大合金金屬大門，就在那一片紅光中，哐當哐當的向上開啟，露出裡面通體耀眼的白光。

高速的小型乘用車沒有絲毫減速的意思，直接沖入了白光中。

八位戰士中，那個肩章上嵌著五顆毒牙的最高銜位中年男子，似乎是這八人的頭兒，一臉敬畏的看著巨型金屬門在轟然巨響中重新合上，過了好一陣，才敢回頭，無辜而無奈的向眾人聳了聳肩。在他肅穆的神態中，八位戰士重新歸位，站成筆直，彷彿一尊尊石頭像，長年累月的站成一種宗教朝拜意味的姿勢。

5S中央處理中心內，乘用車輛來了個急剎車。

金屬底板上，輪胎摩擦著地面，刺耳的吱吱嘎嘎呻吟中，拉出一條黑色輪胎印，小型雙人座標準乘用車急停，鏤空的車架扭曲，搖擺，幾乎隨時散架，砰，引擎脫缸的暴烈聲響，車輛尾部冒出一縷青煙，車終於停下。

「草！什麼破車！」長著一臉黑色毛髮的年輕男子，從駕駛座上跳下。

白色大褂，黑皮靴，身材細長，胸口掛了一個耶穌十字架，他野蠻的向地面吐了口痰，狠狠踹了一腳乘用車車架，幾乎報廢的車輛，終於再也經受不住這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唐突的傳來「哐當：一聲，輕薄車架的車門從車身落下，掉落地面，發出叮噹叮噹聲響。他原本火急火燎的神色變得更加不滿。

「姐，機械部門的工藝得改進，都搞出了些什麼破爛玩意。」

這是個充滿白光的大廳，大廳什麼都沒有，空空如也，除了年輕人正前方一塊巨大屏幕，及屏幕下方一台超級計算機控制終端。這種計算機不是舊時代的產物，看其材料工藝和鍵位設置，應該是這個時代最新製品。

這個一臉滿是黑色毛髮的年輕人抱怨聲中，屏幕，哐的一聲亮起。

屏幕中，先是出現了一個細小的白色光點，光點拉長，在屏幕中拉成一條貫穿整個屏幕的白色細線，類似於舊時代的動態心電圖，只不過這條動態心電圖上，並沒有起伏的谷峰，僅僅只是一條單純的白色線條，線條波動了一下。語氣系統中傳來一個人工合成的機械聲音：「波普，你又在基地內胡鬧了。」

「好了好了，姐。你條條框框的三百多條基地條例都要把我憋死了。我今天不是來和你討論3號基地的紀律和條例的。我也沒那個興趣，我這次來是有緊急的事要跟你說。」年輕人不耐煩的打斷人工合成的聲音。

如果其他人聽到有人敢在這個大廳這樣說話，肯定認為這人一定活得不耐煩了。

只是人工合成的聲音似乎對此毫不介意，毫無感情的機械合成音在大廳迴響，充滿了冰冷和獨特肅穆：「什麼事？」

「小妹的第一道基因源門很不穩定，好像有裂開的跡象。」他突然變得有些擔心：「草，老子也不明白小曼莉這個傻瓜怎麼回事。我覺得該接她回來了。試驗該結束了。我認為很有必要對她進行一次全方位的檢查，並時刻監控。」波普撓了撓濃密毛髮的腦袋：「別他媽的到時出了問題，變得跟老子一樣不人不鬼。」

合成音靜默，良久，白線微微波動：「我知道了，你去吧。我會把她帶回來。」

波普聳了聳肩，點頭，離開前回過頭來懶散說了一句：「對了，還有個事，再跟你說一下，屍體收集的數量和質量都很不理想，如果想要按期催熟計劃中的那些蟲巢遠遠不夠，我計劃在西北區擴大開設收集點。我這兩天已經命令下面作準備工作，首先從拉斯維加斯區域開始吧。至少那裡是我們的地盤，隱蔽點。」

遠方，1號區與2號區，交接地帶。灌木藻澤深處，一處城市廢墟，零零散散的站立著一些舊時代建築，這裡的建築似乎得到了一定保護，除了腐蝕嚴重的外表，這片矗立在潮濕藻澤中央的城市依稀還有舊時代的輝煌。

方圓幾公里範圍內，高低交錯的建築靜默矗立。

外圍地帶沒有人煙，往城市中央接近，一輛全地形卡車正沿著一條嶄新水泥道徐徐向城市最核心處推進，車上有駕駛員一人，粗眉，40上下，顯眼的制式作戰服，肩章上繪有一個眼鏡蛇圖騰，五顆毒牙。他的心情似乎很不好，滿面抑鬱神色，作為眼鏡蛇的高級軍官，現在竟然被派來做這種事的確令人憋屈。

「媽了個巴子，把老子當什麼。雜兵嗎？草！」他罵罵咧咧。

卡車沿著水泥道往前推進，進入了一片密集建築區，建築區中大部分建築都已倒塌，只不過牢固的基座依舊使得這裡形成了一片荒無人煙的建築群落，當然，這種舊時代廢墟因為良好的建築體系一度被流民佔據，在幾個月前，這裡可能還是一個隱秘的流民聚居區，只不過眼鏡蛇的到來使這裡成了死亡地獄。

集裝箱卡車的速度不快，似乎嚴重超載，車身傾斜。

中年人看著建築群正中央越來越清晰的巨大裂縫，眉頭不自然的抬了抬，這裡就是他的目的地，蟲巢。而在他無法觀測的領域，頭頂正上方，離地約七百公里的近地軌道，一顆LEO衛星正緩緩打開它的太陽板扇面。

一點尖尖的激光發射口開始調試地面經維坐標。

龐大的能量暈在發射點凝聚，衛星CPU晶元高負荷運轉，一道道數據經過修正、運算，被反饋到9號山脈的天線陣，龐大的天線陣統一的緩緩扭轉方向，對準遙遠的天際，眼鏡蛇3號基地內的5S中央處理中心，那塊龐大的屏幕上，閃過一個個複雜程式，一連串經過反覆驗證的指令通過天線陣再次傳輸出去。

能量暈被壓縮，壓縮成密度極高的一個點。

「叮！」遙遠的9號山脈，3號眼鏡蛇基地內，那座龐大的中央處理中心屏幕上傳來一聲清脆的聲響，上面顯出幾個猩紅的字母：「準備就緒，START！」

「轟！」一束慘白色的光，從衛星發射口，筆直的向下激射而去。

白光穿過空氣稀薄的大氣層，霧靄裊裊的對流層，繼續往下，不偏不倚，當卡車上的中年人愕然抬頭警視時，那縮成針尖的瞳孔中，黑色瞳目猛的渙散，寂靜，無聲，中年人惘然覺得腦袋裡傳來一陣輕微的咔擦聲響，整個人軟軟的癱在原地，再無聲息。白光來得快，去得更快，漸漸消散在寂靜的城市上空。

城市再次恢復靜默，死一般的寂靜中，只有遠處的巨大裂縫，依舊散發著凶戾氣息。

不過寂靜沒有維持太久，卡車駕駛座上中年人的身體，在此時突然動了動，然後，像恢複電力的設備一樣，僵硬而遲緩的從座位上站起，原本滿是人性化的表情已經不見，僅僅剩下機械式的麻木和淡漠，他的腦袋向藻澤西北面徐徐轉動，雙眼深處，隱隱閃出一片色光，像個機械人一樣用類似人工合成的聲音道：

「第一執行，S級優先任務。」話落，身起，速度飆升，向藻澤西北面高速奔跑而去。

而那個方向上，正是曼莉合牙五與獵蟲者的戰鬥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