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真的能氣死我
宴席設在府中湖心亭,彼時薄暮,侍女翩翩攜燈而來,輝煌燦爛,絲竹之聲不絕於耳,婉轉連綿。
喬卿雲一襲青衣,不情不願地跟在元載淳身後,唇角壓著,滿眼的幽怨。
都說了是家宴,非拉著她出席是幾個意思?蠻橫無理,萬惡的封建王權!
「跟緊。」
元載淳彷彿察覺不到身後人的目光似的,慢條斯理地開口,語帶玩味:「本宮可不保證你的安全。」
喬卿雲怔了怔,一時沒能反應過來,太子府中,能有什麼危險?
不過很快,她就知道他話中的意思了。
「太子殿下,這姑娘……」
元載淳才一落座,便有一人迫不及待地湊上前來,原本還能稱得上一句清秀的五官因他的動作而帶了幾分猥瑣。
元載淳連眼皮子都沒動,垂著眼,眼角餘光落在七皇子身上,觀察著他的表情變化,一邊勾了勾唇,漫不經心:「府里人罷了,四哥感興趣?」
四哥?看來這就是那位以好色著稱的四皇子了。
四皇子果然嘿嘿一笑,期期艾艾地開口,「不知太子願不願意割愛,我府上還有一對新得的舞姬……」
喬卿雲感知到他的眼神粘在自己身上,臉色僵了僵,心裡嘖了一聲,沒好氣地瞪了元載淳一眼,袖裡的金針已經蠢蠢欲動了。
太子還有求於她,此時得罪了這個四皇子,也是他擦屁股吧?
這麼想,似乎是一箭雙鵰。
她沉思,指尖微動,還未動手,就被元載淳一隻手按下了。
他並沒能從七皇子身上發現半點不對勁,此時收回目光,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再朝四皇子開口時,語氣里已經帶上了警告:「可惜,此女子乃是我府上的醫者,怎麼,四哥也有疾?」
「不敢,不敢。」四皇子臉色變了變,立即換上了諂媚的笑,機智地換了個話題,「是我失言,我敬太子一杯。」
「倒酒。」元載淳扯了扯唇角,眼神冷淡,發號施令。
喬卿雲瞪圓了眼,抿緊唇,眉頭微蹙,悄悄地戳了戳他,壓低聲音提醒:「不能喝。」
治療期間還想喝酒,怎麼不配顆頭孢呢?
「倒。」元載淳也學著她壓低聲音,指節敲了敲桌面,不可置喙。
喬卿雲臭著臉,把酒壺微微傾斜,倒出時才察覺不對。
這哪是酒?分明是一壺水。
「雞賊。」明明早有準備,還故意耍她。她小聲罵了一句,被元載淳瞥了一眼后又立刻掛上無辜的笑。
「老七,一起喝一杯?」四皇子見太子給了面子,松下一口氣來,笑嘻嘻地轉頭看向坐在座位上一聲不吭的七皇子。
七皇子眼神閃爍了片刻,端著酒杯站起身來:「臣弟也敬太子殿下一杯。」
「家宴。你身子不好,還是不必飲酒了。」元載淳臉色微微冷下來,語氣里聽不出喜怒。
「太子面前,我何敢拿喬?」
七皇子卻毫無放棄之意,話音未落,他便帶著笑意,一飲而盡,還未坐下,就猛烈地咳了起來。
喬卿雲懵了一瞬,出於醫者本能,仔細觀察了一下他的狀態,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哮喘。」
她有些不敢置信,低聲喃喃。
這可是能要命的病。
「真是下了血本。」元載淳眼神冰涼,嘲諷似的冷笑了一聲。
喬卿雲聽著他的話,腦子裡也逐漸轉過彎來。
七皇子在太子設下的家宴上出事,還是為了敬太子一杯酒,這話傳出去,誰都得猜測元載淳的用心。加之他與太子一母同胞,尚且被如此對待,日後其他兄弟如何自處?這事一旦坐實,恐怕皇帝心裡也得起個疙瘩。
這是一場陽謀。
而她如今還需要太子協助,兩個人是一條船上的人,太子吃虧,就是她吃虧。
喬卿雲快速地建立起這一等式,幾乎沒有猶豫,快步走了過去,蹲下身查看七皇子的狀態,一邊試圖伸出手把脈。
「你是什麼人?」她的手還未碰到七皇子,便被他身邊的侍衛打開,語氣很沖,帶著幾分厭惡與不耐,「七殿下千金之軀,豈是什麼人都能碰的?」
喬卿雲聽到這個聲音,猛地抬起頭朝他望去,眼神驟然一變。
是那天晚上追殺她的人。
她目光冰冷,臉上卻揚出一抹笑來,語氣輕鬆,隱隱帶著幾分威脅:「我是太子府上醫者,太子都能治得,莫不是七皇子殿下還要高貴些?」
「還是說你這樣拖延,是別有居心!」
「一個女子,又如此年輕,能有什麼醫術?不知天高地厚!」侍衛冷笑,臉上刀疤猙獰,擋在七皇子身前,毫不退讓,「庸醫如用毒,誰能證明你開的葯不會害了七殿下?」
這一下,連四皇子都看出了幾分不對勁。
喬卿雲眼見著七皇子臉色漲紅,艱難地大口呼吸著,幾乎要撅過去,心中萬分焦急。
事到如今,幾針下去也未必能見效了。
要是有哮喘葯就好了。
她腦中念頭一閃而過,突然感覺到袖內一重,彷彿有什麼東西突然出現。
不是吧?這麼厲害?
喬卿雲一愣,聯想到那個空間中排排擺了十幾個儲藏櫃的藥物,眼中閃過驚喜,連忙反手把那個藥瓶取出,定睛看了一眼,險些大笑出聲。
居然還是布地奈德!見效最快的吸入劑!
她立即有了底氣,向前一步,微微揚起下巴,眸中神采流轉,萬分明媚得意。
「讓開!」
元載淳坐於高位,望著她的側臉,略微恍惚了一瞬,突然開口,眼神晦澀:「讓她治。」
太子都發了話,再攔下去,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侍衛下意識轉頭朝七皇子望了一眼,臉色變幻,狠狠一咬牙,不甘不願地退到一邊,嘴裡還不忘放狠話:「七殿下天潢貴胄,若是你治不好,十條命都不夠賠的!」
喬卿雲也毫不避讓,冷笑一聲,語氣帶著譏諷:「若是我治得好,你對你家主子的救命恩人如此無禮,豈不是該跪下來給我磕兩個響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