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五代時的著名女人

作者：肖申克117

一、大小符后

後周有兩個符皇后，她們是姐妹倆，先後嫁給後周世宗郭榮（柴榮）。

郭威、郭榮父子倆作為男人，雖貴為皇帝，但個人生活卻是不幸的。郭威的元配柴氏早死，后又娶了寡婦楊氏，但楊氏也早逝，後來又娶了張氏、董氏。

後漢高祖劉知遠死後，國家的主要權力掌握在楊邠、史弘肇、王章及郭威四大臣的手中，除了郭威為人低調本份一些，前三者有些囂張，尤其是楊、史兩人，沒把新皇帝劉承佑放在眼裡。劉承佑遂趁郭威領兵在外時，殺了前三位，並且將包括郭威家屬在內的所有人誅殺。但依當時的情勢看，這些人其實並無反意，要不然史弘肇身為侍衛親衛都指揮使，即禁軍統帥，誰敢動他？

可憐郭威的夫人張氏及他的兒子、侄子們都在這場政治爭鬥中成了犧牲品，只有妾室董氏與養子郭榮因跟在郭威身邊，才幸免於難。郭榮本人的老婆孩子也在這場災難中喪命，他的妻子姓劉，大概是郭榮貧寒時的結髮妻子。後來，郭威就讓郭榮聘了符氏為妻。

但郭榮娶符氏時，符氏是個寡婦。她曾是後晉、後漢大將李守貞的兒媳，她的父親符彥卿也是歷經數朝的大將。傳說她出生后，有相面的術士告訴符彥卿，此女貴不可言。李守貞素有異志，他聽說老同事家的女兒貴不可言，就讓自己兒子李繼崇訓娶了符氏。又一個傳說，有一個相士有聽人聲預測吉凶的本事，李守貞就將家中男女老少聚在一起，請這位大神聽聲，這位大神指著符氏驚呼：「此女天下之母也！」

李守貞大喜，自己的兒媳婦會當上皇后，不就是自己的兒子要當皇帝嗎？也不就是說自己這個公爹要當皇帝嗎？

李守貞這個人物有大罪。他跟杜威聯手引契丹人南下滅晉，當時他們掌握著後晉禁軍大部分的兵力，卻畏死怕戰，對後晉皇室及中原人民犯下十惡不赦的大罪。及劉知遠以漢代晉后，劉知遠出於籠絡的考慮，並未殺了民憤極大的杜、李二人，李守貞仍被拜為河中節度使。劉知遠臨死前傳下密旨，要繼承者隱帝劉承佑殺了杜威，杜威伏誅后，他的同謀李守貞害怕，遂圖謀自立。

郭威受命領兵攻河雖中李守貞。李守貞城破自殺，其子崇訓手執利刃想殺盡自己的親屬和妻妾，大家一起死，沒有任何親情可言，可謂歹毒也！倉皇之間，符氏將自己藏於帷幄之中，僥倖躲過一劫。郭威的部下闖入宅子內，見符氏安坐在堂上，她對著軍士們大呼：

「我乃魏王符彥卿之女，郭公與我父有舊，爾等安敢動我？」

軍士們當然不敢動她，郭威聽說了，連忙派人將她平安地送回老家，他認為符氏能在亂兵之時保全自己，臨危不亂，很了不起。這符氏趁機拜郭威為義父。據說，符氏之母認為其夫家滅亡，女兒應該削髮為尼，但符氏卻說：「死生有命，天也！何必妄毀形發為？」可見，符氏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物。

及郭威以周代漢，郭榮之妻劉氏因為死了，郭威便為郭榮聘了符氏為妻。估計郭威也跟李守貞一個心思：自己的兒媳將母儀天下，這難道不是自己和家族的一個好兆頭？不過那時郭威已經是皇帝了。

我們今人當然不能因此而指責符氏不能為夫家守節。歐陽氏曾在批判馮道時，引用一個寡婦為守節自斷手臂的故事，倘若符氏為李氏守節，衛道士們定會為此大加吹捧。但觀史家對符氏的評價，還是相當不錯的。郭榮也是一位英主，也很勤奮，做事急於求成，常常因故要牽怒左右，他自己事後也會後悔。符氏常常從旁規勸，替他解脫，這讓郭榮很是敬重她。

但是符氏也沒當多長時間皇后，在她26歲時就病逝了。

之後，郭榮聽說其妹妹有姿色，就娶了小符為妃，在這當中大符應當起到了關鍵作用。郭榮雖不至於不近女色，但他並非一個好色的人，他崇拜唐太宗，花在治理國家與親征四方的時間佔了他當皇帝的絕大部分時間。小符嫁給郭榮之後，直到郭榮英年駕崩前不久，才被封為皇后，可見世宗還念著對大符的舊情。剛當上皇后，就成了太后，可憐一個小符年輕女子，帶著年僅七歲的郭宗訓（即柴宗訓）聽政，又沒什麼見識，最終讓趙匡胤有機可趁。

後周世宗屍骨未寒。

根據宋太祖的命令，小符被封為周太后，遷居西宮。小符大哭了一通，還得帶著柴宗訓去「謝恩」，這位小後生被封為鄭王，被迫遷到了房州居住。

年輕的前朝太后餘生會是個什麼樣情景，大家可以想像得到。柴宗訓死時才十九，不久小符太后也死掉，柴氏一脈另兩個弟弟柴熙晦、柴熙讓只撈到史書「不知其所終」的記載。這當中有沒有什麼隱情，大家可以去想像。在趙匡胤當了不少年頭的皇帝，還有大臣酒後失言，懷念周世宗。

除了大小符后，符氏家的六妹嫁給了宋太宗，也成了皇后。一門三皇后，史上罕見。

二、大小周后

與後周世宗先後娶了符氏姐妹為後一樣，南唐李後主先後娶了一對姓周的姐妹為後，這就是歷史上有名的大小周后。有人考證大周名叫周憲，字娥皇；小周名叫周嘉慧，字女英，這是不是歷史事實，並不重要。

江南周氏姐妹，均是風華絕代的女子，不僅相貌絕美，而且兩位都是極有才藝的人物，絕對是任何男人夢寐以求的女人。

因長江是天然的防線，南唐苟安江南，李後主酷愛文學，愛好古典文學的人都會知道他的大名，他在詩詞上的造詣遠遠超過他作為一個皇帝的成就。大周生於公元936年，是南唐功勛大臣周宗之女，這讓她受到了極好的教育。她天生麗質、花容月貌，詩畫棋琴，能歌善舞，還具有很高的音樂天賦。

自安史之亂以後，中國曆經戰亂，戰爭摧毀了一切，包括文化方面的優秀作品。相傳後周世宗見外番使者，召見完了，他見樂工光站在殿中鐘磬下面，卻不聞樂聲。原來因為戰亂，古今雅樂已不存，樂工們不敢妄擊鐘磬。

類似的，唐玄宗之《霓裳羽衣曲》已經失傳，只留下殘缺不全的曲譜。但大周根據自己的理解，重新創作，進行一系列增刪調整，最終竟然能用琵琶彈出全曲，使得這支幾乎失傳的曲子得以重現，開元、天寶之音得以重回人間，贏得一片稱羨之聲。由此可見其才氣之一斑。

她十八歲入宮，受到當時的南唐皇帝李璟的寵愛，李璟為大周的琴藝所折服，曾將自己珍藏的名琴「燒槽琵琶」賜給她，將她賜給自己的兒子李煜，即李後主為妻。李煜是個文藝大家，大周跟他做夫妻，正是琴瑟和諧，天生一對，兩人常常你唱我和，郎情妾意，如膠似漆。即便是民間，像這樣和諧又有共同愛好的夫妻，也是一對令人羨慕的夫妻。

在李煜繼承皇位后，大周也就成了皇后。李煜雖然對大周仍是一如既往地龐愛，可以說大周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但李煜並非太專情之人，傳說就在大周重病之時，李煜看上了她的妹妹小周。再加上大周愛子新喪，她連受打擊，在她二十九歲時，便一病香消玉殞。但總的來說，大周后的婚姻生活還是較為美滿的。

妹妹小周與大周年紀相差很大，不知道她們是否是同一母所生。她生於公元950年，因為自己姐姐重病的緣故，也常常出入宮中，因而被李煜看中了。小周當然也是絕色，與她姐姐比，這時的她勝在年輕活潑。只是與大周相比，小周雖也極具才氣，但缺少耐心和她姐姐舉手投足間的端莊溫柔，估計也是年紀尚輕使然。

不論李煜與大周后，還是李煜與小周后，都堪稱才子佳人的生動例子。可惜，李煜是皇帝，一個皇帝流連於後宮詩意浪漫的生活，很顯然是不務正業，大小周后也應當承擔部分責任。那時趙宋早已立國，趙匡胤意氣風發地說：

「卧榻之側，豈如他人安睡？」

宋將曹彬率領大軍南下，幾乎沒遇到什麼抵抗，就兵不血刃地讓南唐舉國投降。

四十年來家國，三千里地山河；

鳳閣龍樓連宵漢，玉樹瓊枝作煙蘿，幾曾識干戈？

一旦歸為巨虜，沈腰潘鬢消磨；

最是倉皇辭廟日，教坊猶唱別離歌，垂淚對宮娥。

李煜率領王公后妃、百官僚屬在江邊碼頭集結，登上宋船北上。數月後，李煜來到開封，朝覲趙匡胤，得到了一個帶有極大侮辱性的封爵「違命侯」，他還要違心叩頭謝恩，高呼萬歲。從此，小周后便與李煜在開封做著亡國奴的生活。

趙匡義（趙光義）繼位后，他封李煜為「隴西公」，雖然由侯升公，好像對李煜不錯，但事實上是趙匡義對李煜肆意污辱，李煜也只能回家跟小周后擁抱而哭。

但趙匡義對小周后的美色早就惦記上了，終於找個機會留小周后在宮中數日。宋人在《默記》中說的：「李國主小周后，隨後主歸朝，封鄭國夫人，例隨命婦入宮，每一入輒數日，而出必大泣，罵後主，聲聞於外，後主多婉轉避之」。

小周后受此大辱，卻不敢尋死，因為她害怕惹怒了宋朝皇帝，給李煜及投降的江南大臣帶來殺身大禍。

趙匡義覺得這還不過癮，命畫師躲在一旁將他玩弄小周后的現場畫下來，小周后最後的自尊被無情地擊碎了，自然拚命反抗，趙匡義命宮女強抓住小周后，完成強姦。這就是歷史上有名的色畫——《熙陵幸小周後圖》，「熙陵」是指宋太宗，因為他死後葬在河南鞏縣的永熙陵。

明人沈德符在《萬曆野獲篇》中描述這幅作品說：「宋人畫熙陵幸小周後圖，太宗戴襆頭，面黔黑而體肥，周後肢體纖弱，數宮女抱持之，周後有蹙額不勝之態。」

姚叔祥《見只編》云：「余嘗見吾鹽名手張紀臨元人《宋太宗強幸小周后》粉本（即水粉畫），「后戴花冠，兩足穿紅襪，襪僅至半脛耳。裸身憑五侍女，兩人承腋，兩人承股，一人擁背後，身在空際。太宗以身當后。后閉目轉頭，以手拒太宗頰。」

趙匡義這個壞蛋，得意地留下了自己的犯罪證據，讓我們後人永遠地記住他的醜陋。李煜終日只能以淚洗面，他不僅感懷自己的悲慘命運，幾多悔恨，更對小周後有深深的愧疚。李煜終於用他所有的心酸與悲哀，寫下不朽的絕唱《虞美人》：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

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正所謂：家國不幸詩家幸！

因「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之句，李煜被趙匡義毒殺，小周懷著滿腔的屈辱隨之自殺，她時年28歲。一代佳人香消玉殞，引無數時人、後人為之扼腕長嘆。如果李煜在亡國時，選擇自殺，或許可以讓小周后少受點如此凌辱。

自古紅顏多薄命！或許只能怪自己為何嫁給了皇帝。

歷史是何其的不幸，又是何其的相似。當趙家的後代被金人擄到北方時，好像是一報還一報，那趙佶不也是一位風流大才子嗎？

三、花蕊夫人

蜀道難，難於上青天。

四川基本上是一個被大山包圍的地方，連綿大山與險要的地形營造出一個相對安定的小環境。所以，安史之亂時，唐明皇李隆基出逃就選擇蜀地，唐朝末年的皇帝唐昭宗也是如此。

在五代時，蜀地獨自成一國，一是王氏建立的，稱之為「前蜀」，二是孟氏建立的，稱之為「后蜀」，都只傳了兩代。前蜀的末代皇帝王衍與后蜀的末代皇帝孟昶，跟南唐的李後主一樣都是愛好文藝的皇帝，只是前兩者在文學上的成就不及李後主一個小指頭罷了。據說，中國第一幅春聯正是后蜀末帝孟昶的作品：

新年納餘慶，佳節號長春。

孟昶登基之初，曾警告自己不要學前蜀的王衍那樣寫輕詞艷曲，並且很有手段地收拾了那些對他不尊重的老臣們，鞏固了自己的權力，也比較重視內政和民生。他也趕上了一個對蜀地來說相對平安的時候，那時候中原多事，晉代唐、漢代晉、周代漢，中原強權一時沒有功夫搭理蜀地。

一旦沒有外患，做了二三十年太平天子的孟昶就漸漸放縱了起來。孟昶原有一名叫張太華的妃子，這張氏也是絕色，可巧有次遭了雷擊而香消玉殞。失去了張太華，孟昶悶悶不樂，一班阿諛奉承的臣子們替主分憂，果然又尋到了一個才色雙絕的青城女子，花容玉貌，彷彿張太華，而且秀外慧中，擅長文墨，詩詞歌賦，無一不精，直把孟昶喜歡得不可名狀。綢繆數夕，即拜貴妃，別號花蕊夫人，尋又賜號慧妃。

人如其名，有如此動聽名號的女人，還能會是庸脂俗粉嗎？

花蕊夫人愛賞牡丹芙蓉，所以蜀中有牡丹苑，有芙蓉錦城。牡丹苑中，羅列各種，無色不備。芙蓉錦城，是在城上種植芙蓉，秋間盛開，蔚若錦霞，因此成都又號為錦城、蓉城。

孟昶作《玉樓春》讚美花蕊夫人云：

冰肌玉骨清無汗，水殿風來暗香滿。綉簾一點朋窺人，欹枕釵橫雲鬢亂。起來瓊戶啟無聲，時見疏星渡河漢。屈指西風幾時來，只恐流年暗中換。

戰爭的結果，往往要讓女人們去承擔，淪為勝利者的玩物。孟昶在赴汴的路上，就被宋主賜死。花蕊夫人被押到了汴都，宋太祖趙匡胤對她的才名早有耳聞，命她作詩。花蕊夫人隨口呤道：

君王城上豎降旗，妾在深宮哪得知。

十四萬人齊解甲，寧無一個是男兒。

花蕊夫人太聰明了，她用一句「妾在深宮哪得知」說明自己只是一個躲在深宮中的弱女子，軍國大事與她無關，她不是媚主誤國的妲己與楊貴妃，將責任拋得一乾二淨。二來，她說「十四萬」蜀軍面對人數少得多的宋軍，齊齊投降，顯出宋軍的強大與宋皇的英明神武，拍宋太祖的馬屁。這當然也包含著她對孟昶及后蜀文武大臣的不滿，因為「寧無一個是男兒」，讓她來此受辱！

對於這樣的美貌與才學兼有的女人，宋太祖當然不會放過，宋太祖甚至一度被她迷戀。王安石時，宋人又發現了花蕊夫人《宮詞》三十二卷，共百餘首，可見這個女人的才氣。

四、花見羞

「花見羞」是一個美女的名號，她姓王。

她本是邠州一個平民家的女兒，後梁大將劉鄩將她從小買來當丫環。不料，女大十八變，王氏及笄之年，已出落得閉花羞月，所有才有「花見羞」的美號。

劉鄩死後，王氏無家可歸，流寓汴梁。後唐明宗李嗣源剛喪了一個妃子，想再尋美女充實後宮。有人在明宗寵臣安重誨處，宣揚王氏的美貌，安重誨就將王氏推薦給了明宗。

此王氏不僅美貌無雙，入宮時還攜帶著大量金錢，反而補貼明宗李嗣源，明宗能不喜歡嗎？那時候皇帝也常常是個窮光蛋。

王氏很會交際，她對明宗正室曹氏十分敬重，身上的余錢又拿來賞賜給左右宮人，人人都說王氏好！王氏先被封為德妃，后被封為淑妃。

王氏能得寵，多虧了安重誨的引薦，所以她對安重誨格外照顧，在皇帝枕邊替他說好話。安重誨有好幾個女兒，想通過王氏介紹，攀上皇子們。通過王氏的幫忙，明宗也答應要讓皇子李從榮娶安重誨女為婦——如不出意外，秦王李從榮將會繼承皇位。

但是，安重誨這時又反悔了，入宮請辭。原來另一個大臣名叫孔循的也有一女，他也想能夠有機會成為下一代皇帝的老丈人。孔循見安重誨先走了一步，連忙去跟安重誨說：「你如今是朝中重臣，又是皇上身邊最親近的人，不應再跟皇家結親，否則會招皇家猜忌，說不定皇上會因為提防你，而將你調出京城。」

安重誨一聽，當然要入宮辭了這樁婚事。王氏沒想到自己辛苦一場，結果卻被他當成了驢肝肺，就恨上了安重誨。王氏曾取國庫中的錦緞製作地毯，被安重誨上書批評過，恨上加恨。當時安重誨仇視後唐明宗養子李從珂，這位花見羞王德妃偏要維護李從珂。

後唐明宗李嗣源曾經也很貧寒，李從珂之母魏氏是被他搶來的，所以李從珂是明宗的養子。不過，這位李從珂跟柴榮類似，小小年紀要拚命掙錢養家，后又跟隨李嗣源出征，立下了汗馬功勞，所以李嗣源一直看重他。

但安氏未看到李從珂被殺，自己就被皇帝殺了。後來宮廷發生政變，明宗李嗣源病重之時，秦王李從榮等得不耐煩，以為父皇已經歸天了，急忙要去繼位，這能有好處？結果是弟弟宋王李從厚當了皇帝，史稱「閔帝」。

閔帝繼位后，他追查哥哥李從榮謀逆之事，得知當時有宮人與從榮私通，將大內的情報報告從榮。閔帝李從厚大怒，賜死了相關宮人，差一點也牽扯到這位剛成了寡婦的太妃花見羞。但花見羞跟太后曹氏關係一向不錯，所以逃過一劫，但受到的待遇要差了。

李從珂後來被逼造反，自己當了皇帝。李從珂入京城，還沒忘去入謁曹太后與花見羞。那時候的軍隊，十分驕橫，為主子賣命，只是為了賞錢，連皇帝都得賄賂軍士。入了京城，李從珂要兌現自己要重賞軍士的諾言，否則只會丟了自己腦袋，但國庫早就空虛，花見羞見李從珂沒法子，只好和曹太后一起將自己的首飾也貢獻出來。

花見羞此時雖然已經沒有權勢可言，但她極為小心，在後唐明宗死後，先後在李從厚、李從珂以及後晉石敬瑭、石重貴四位皇帝的眼皮底下生活。她明哲保身，曾自請出家為尼，未得允許，后又擔心遭石重貴猜忌，自請到洛陽居住，離宮廷越遠越好。

遼兵南下后，花見羞遇到了一個難題。甘當契丹人馬前卒的趙延壽新賦悼亡，意欲續婚。他的妻室，即燕國公主，本是後唐明宗之女。燕國公主死後，她尚有妹子永安公主，這個公主自小一直由花見羞本人撫養。趙延壽聽說這位永安公主有姿色，遂請諸遼主耶律德光，想娶永安公主為妻。遼主當然允諾。即遣人至洛，迎永安公主入京。

花見羞王淑妃是一介女流，更無任何權勢，怎敢違慢？她只好與養子郇國公李從益，送永安公主入京，親主婚禮，順便請謁遼主。遼主耶律德光想封李從益官做，花見羞不想碰權力一根毫毛，她以李從益年少，未達政事，替他代辭。好歹又躲過了一劫，只是難為了那位永安公主所嫁非人，趙延壽不久被自己的契丹主子拘禁並且死掉，想來永安公主的下場也不會好到哪裡去。所以，一個女人在亂世之中更加悲慘。

不久，耶律德光發現中國人太難制，氣候又轉暖，讓他很不適應，就率軍北返，結果死在了路上。遼主北返前，命令國舅蕭翰為節度使，留守汴梁。

這時，河東的劉知遠擁兵南下東進，蕭翰自知勢單力孤，不敢再在汴都長留。蕭某人籌劃了好幾日，又恐中原無主，必且大亂，歸途亦不免有被切斷的危險，無奈之中想出一計，他捏傳遼主詔命，令許王李從益，知南朝軍國事。他當即派遣部將，馳抵洛陽，禮迎從益母子。

花見羞王德妃當初為了保全自己母子性命，可謂是處處留意步步小心，聽到這個命令嚇得要死。她帶著李從益躲到了後唐明宗的陵地，卻被遼人找到了。

無奈之下，花見羞只好帶著李從益去了汴都。那些前朝大臣們可不管拜的是誰，他們個個生了軟腿病，用宿將高行周的話說，廢立如同兒戲！

李從益年才十七，本是後唐明宗的幼字，生母早死，一直由王淑妃撫養，他能經歷李從厚、李從珂、石敬瑭、石重貴幾位皇帝，活到現在已經是相當不容易，也多虧了王淑妃花見羞。那皇位對他來說就是刀山火海。當大禮行過後，大臣們要去殿後拜花見羞，花見羞連連擺手說道：「莫拜、莫拜！」

她不禁泣下道：「我家母子，孤弱得很，乃為諸公推戴，明明非福，眼見得是禍祟了！奈何、奈何！」

花見羞很有自知之明，對現實看得很清楚，她知道這個撿來的大位對自己的養子以及自己，絕對是一副見血封喉的毒藥。劉知遠率大軍來，花見羞連忙讓自己的養子從宮中搬出，並上表專候劉知遠的到來。

處處小心，不可謂不謹慎，不可謂不恭敬。然而她想盡辦法，讓好幾位皇帝放過自己及養子李從益，李從益養大成人，卻終躲不過新皇帝——後漢高祖劉知遠的屠刀。

劉知遠派人迫令花見羞母子自殺。花見羞臨死大呼道：「我家母子，究負何罪，何不留我兒在世，使每歲寒食節，持一盂麥飯，祭掃徽陵呢！」說畢，乃與從益伏劍自盡。汴人聞者多悲惋同情。

花見羞，其實花見憐也！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