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起之時 第45章 死亡之地
自從淮卿消失之後,神殿變成了死巢,變成了死亡之地,它會讓所有進入的人選擇死亡,自己走向深淵。
可是雲灼卻是在這個死亡之地看見了等待了萬年的希望。
大殿上突然吹來了風,風裡帶有些灼熱的氣息。
原本在沈酒辭面前乖巧的八岐突然警惕了起來,八岐沉雄的低吼,黑翼展開,前腿支撐,他站起來了。
金瞳緊緊的收縮了起來,連雲灼都感受到了八岐身上忽然透露出來的強烈的敵意。
這才是八岐真真正正該具有的氣場。
雲灼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退,雖然自己和八岐是熟識的,但是之前八岐就不喜歡自己,更不要說那麼久之後,他還認不認得出自己都是一回事。
但是看見沈酒辭擋在自己的身前,雲灼莫名的又多了幾分底氣。
「九爺……」
她還是這樣叫他。
沈酒辭沒有回眸,只是淡淡的說道:「雲兒,萬物復甦需要大破大立,神殿,不,死巢,所有的一切都必須真正意義上的消失。」
也就是灰飛煙滅。
所以其實八岐方才感受到的恐懼是因為眼前的這個男人,沈酒辭要親手殺了他。
雲灼不是沒有想過事情會發展成這樣,但是一想到八岐守望了萬年,最後卻等來了這樣的結果,她便是覺得莫名的難受。
殿內的光線突然變得有些刺眼起來。
沈酒辭只是低聲吩咐道:「躲開。」
雲灼知道他說的是自己,也不在去想,便是連忙閃進了角落裡。
八岐曾是神域最為令人忌憚的存在,當之無愧的靈獸之首,它的實力自然也是不容小覷的。
沈酒辭的表面流動著一層暗紅色的光,逐漸變為血紅,然後越來越亮,最後變得有些刺眼起來。
雲灼忍不住的閉上了眼睛,耳邊傳來了刺耳的長吟,就像是金屬在岩石上不斷的摩擦。
八岐在尖叫,他憤怒的震動雙翼,鼓起強烈的風,吹得整個大殿內都是飛沙走石。
可是八岐是無法逃走的,他是被禁錮在這裡的囚徒。
顯然沈酒辭也是抓住了他的弱點,八岐不能閃避,只能用渾身的鱗片死死的抗下著致命的傷害。
沈酒辭忽的握緊了手中不知何時出現的利刃,騰空而起,他在脫離地面的瞬間,地下所有的碎石流動著耀眼的金色,完美的砸向八岐的頭顱。
沈酒辭翩然落地,剩下的衣物緊緊的貼在了肌膚上,他猛的站直,目光中皆是殺意。
沈酒辭握著利劍的那隻手表面覆蓋著一層青灰色的鱗片,手上骨節突出,面骨突出,黃金瞳像是在燃燒。
雲灼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雖然淮卿沉睡了萬年,不知道什麼原因突然在沈酒辭的身體中蘇醒了。
但是沈酒辭的軀體始終不是淮卿的,所有沒有辦法像之前的淮卿一樣化龍,但是掌握了龍族的力量,身體便是不自覺的會出現一些變化。
八岐沒有辦法躲避,只能用雙翼緊緊的把自己的頭部抱了起來,就像是準備好了挨打的孩子。
雲灼有些於心不忍,她忍不住閉上了眼睛,其實八岐什麼都沒有做錯,他只是在這個地方等待著自己的主任去,希望有一天那個光一樣的男人還會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可是沈酒辭終究不是淮卿。
或許淮卿會有不忍,但是沈酒辭沒有那份對八岐的情感,所以他真的不會猶豫。
驚天動地的巨震,所有光與熱都迸發出來,碎石四濺。
塵埃緩緩落地,八岐還是雙翼抱著頭,在原地僵立不動。
被灼燒的鱗片發出絲絲的響聲。
沈酒辭手臂的鱗片似乎和八岐身上的鱗片發生了共鳴,也是一張一合著的,肌肉凸起。
他的身體也在流著血,但是從鱗片縫隙里流出的血很快便是蒸發成為了紅色的霧氣,帶著血腥味瀰漫開來。
八岐一旦死去,這個死巢應該就會崩塌了吧?
那些原本死去被鎮壓在深淵的靈氣就會噴涌而出的吧?
沈酒辭是這樣想的吧?
濃郁如酒的力量在血管里流淌,雲灼忽然覺得自己的心口一痛,頓時感覺到所有的靈氣都在神秘力量的指引下從之間噴涌而出。
是沈酒辭在收回他曾經賦予雲灼的能力。
即便知道這是縮短生命的禁忌之術,卻依然沉醉在這無與倫比的力量之中,疲憊至極的心再一次戰鼓般跳動,擠出熱血。
沈酒辭的身體升到了半空之中,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嘶啞的咆哮。
黑紅色的氣流在大殿內胡亂的奔走,像是無數半透明的蛇,沈酒辭宛如站在了烈火的祭壇之上。
八岐突然展開雙翼,雙翼被灼燒出大大小小的孔洞,他忍無可忍發出憤怒的長嘯,震落的晶石如同細小的箭矢飛射,刺破空氣發出嘶嘶聲。
八岐俯身作出撲擊的預備姿勢,帶著神明一般的威勢,可是這一切在沈酒辭的眼裡都不過是垂死前的掙扎罷了。
灼目之光,焚城烈焰。
沈酒辭低眸看著掙扎憤恨的八岐,伸手似乎想要去撫摸他的頭。
他的眼睛深處居然有著那麼多那麼多的溫柔和不舍,好像主人向自己的寵物伸出手去。
八岐也獃獃的看著他,像是被這致命的溫柔做蠱惑。
溫柔得像是一場永別。
火焰像是錐子一樣鑽入八岐的雙眼中央,八岐的顱骨出現了缺口,火光灼燒著他的神經。
儘管八岐擁有著強悍的身軀,卻沒有辦法對抗來自神經被燒毀的劇痛,他的哀嚎混合著仇恨和瘋狂。
雲灼捂住自己的耳朵不敢去聽,這頭危險的靈獸在生命的盡頭髮出的吼叫雖然震耳欲聾,卻也不過像是被虐殺時的哀哭。
八岐倒在了大殿的血泊之中,雙翼抱著頭翻滾,巨大的身軀不斷的撞擊地面,鱗片四濺,血流滿地。
可是這一切還沒有結束,八岐並不是那麼容易死去的生物。
沈酒辭要看著他的生機盡絕,其實沈酒辭也不知道八岐的體內究竟還有多少的秘密。
沈酒辭揭開了黑箱,刀劍。
他舉起自己滿是鮮血的手拍在劍匣之上,在八岐的呻吟聲中刀劍彈出。
第一次,他抽出了兩把長劍。
沈酒辭手持兩把利刃,如鷹一般撲擊出去,雙手刀劍插入八岐的雙眼。
八岐掙扎著猛的坐起,凄涼絕望的長吟著,竭力伸長脖子,憤怒的將嘴張大到極限,卻是對著一直躲在角落裡的雲灼。
血一般的赤紅色染透了他的眸子,有巨大的力量從眼瞳深處爆發出來,濃腥的血泉沿著刀劍破開的口子噴射,把那把刀劍也推了出來。
沈酒辭並沒有躲開,他從血泉中接過了那兩把刀劍,那兩把血淋淋的刀劍,同時插入了八岐顱骨上的缺口。
沈酒辭躍起,穩穩落地。
雲灼的眸中忍不住的流下了兩行的清淚,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傷感些什麼。
塵埃落地,所有的一切終於平息。
只是沈酒辭的身子忍不住的搖晃起來,方才的戰鬥似乎耗盡了他所有的力量。
雲灼連忙上前攙扶住沈酒辭的身子,這才覺得沈酒辭的身子軟得不成樣子,像是掉落的樹葉。
沈酒辭舒出一口濁氣,低頭看著自己的胸口,炙熱的血慢慢的從巨大的傷口裡慢慢的流了出來。
「九爺……」
雲灼帶著哭腔,此時萬分慌亂,卻不知道現在自己應該做些什麼。
若是方才自己的修為沒有被沈酒辭抽走的話,也許自己還有辦法治癒沈酒辭的傷,可是自己現在什麼都做不了。
她一邊哭著一邊便是用手緊緊的捂住沈酒辭胸口的傷,似乎這樣傷口湧出的血就會少些一般。
但是不受控制的鮮血還是從她的指尖不斷的噴涌而出,就像是沈酒辭的生命一般,一點點的消失。
雲灼慌了,「你不是那麼厲害的嗎?怎麼這點兒傷就不行了?沈酒辭,你和我說句話啊,你不要一言不發的嚇我好不好?求求你了?」
沈酒辭輕咳了一聲,臉色是前所未有的蒼白。
可是周圍的一切似乎都在這一刻靜止了,雲灼除了自己的哭聲再也聽不見其他的聲音,周圍的一切都詭異的安靜。
她木愣的抬起了自己的頭,只看見沈酒辭含情脈脈的看著自己,滿是鮮血得手抬了起來似乎是要觸摸自己的臉。
但是那個動作硬生生的就是停在了那裡。
時間好像真的停止了。
「雲兒?」
身後忽然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雲灼不敢相信的轉過了自己的腦袋。
淮卿。
是淮卿!
淮卿還是以前的那副樣子,笑得溫溫柔柔,他身穿一襲白色長袍,不緊不慢的朝著雲灼靠近。
他伸出手摸了摸雲灼的額頭,眉目之間都是寵溺,「雲兒,可是嚇壞了?嗯?」
雲灼又看了看躺下的沈酒辭,覺得自己的思緒有些混亂,怎麼會這樣?難道是自己已經出現了幻覺嗎?
淮卿似乎一直都知道雲灼在想些什麼,「你真的覺得沈酒辭是我嗎?當然不是,他只是傳承了我的一絲血脈罷了,傻雲兒,我一直都在這裡等你啊。」
看著滿目的柔情,雲灼抿了抿唇,滿是鮮血的手被淮卿捧在了掌心,一股暖意頓時傳遍全身。
「雲兒,你好好看看我,我才是真的,我在這裡等了你許久了。」
看著倒地的八岐,淮卿的眸中流露出不舍,似乎是在喃喃自語,「雲兒,你知道的,我最愛的便是八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