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起之時 第50章 熟識
「我還知道關於你的很多事哦。」沈酒辭笑著說道。
他的臉還有一半隱匿在黑暗中,表情看得不是很清楚,不過嘴角的笑倒是很明顯的。
看著雙眸中的東西,雲灼有些疑惑,這是表示親密的眼神吧?或許還有一些懇求的意思?
「你在找什麼東西?」沈酒辭問道。
雲灼遲疑了一下,「找……找個朋友……」
她不願意將黑蛇的事情告訴沈酒辭,想來沈酒辭大概也不會相信這麼荒誕的事吧。
「找朋友的話,我可以么?」
「嗯?」
沈酒辭大概是誤會了雲灼的意思,又或許是因為太孤單了吧,於是存心曲解了這句話的意思。
雲灼猶豫了好一陣子,違心的點了點頭,「好啊。」
其實她還沒有準備好接納眼前的這個男人做自己的朋友,她其實才是第一次見到沈酒辭吧。
不過沈酒辭一個人呆在這樣的地方,自己實在是不忍心拒絕。
可是沈酒辭此時卻是滿臉的狡猾,眼睛黏著她不放,黑色的眼睛里既可憐又討好。
那一年有一隻小精怪誤入了這裡,小東西大概是餓極了,一直趴在自己的腳邊,嗚嗚的叫著,也是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她。
他們的眼睛是如此的相似。
「既然是朋友,那麼你應該會有一些表示的吧?」
朋友之間互相饋贈禮物應當是沒有問題的吧,可是自己雙手空蕩蕩,並沒有什麼可以拿出手的東西。
「我沒有什麼可以送給你的東西……」
沈酒辭似乎是看穿了雲灼的心思,「那我們都說一句心裡話吧,朋友之間吐露心聲應該也是沒關係的吧?」
「我先說我的。」沈酒辭表現得很大度,「我是妖哦。」
雲灼獃獃的看著他,有妖那麼不要臉的嗎?在這裡的不都是妖嗎?
哦,也許自己不是吧,畢竟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到現在連所謂的修為都是沒有的。
「我真的是妖,這個地方我隨時都可以離開的,但是有一個人讓我甘願留在這裡,等著那個人蘇醒后我就會離開了。」
「那樣真好。」
雲灼笑了笑,她不懷疑沈酒辭是否真的能出去,只是覺得被他等待的那個人應該很幸福吧?
「其實我們都是妖。」沈酒辭笑著。
「我才不是妖,我不聽你說了。」
沈酒辭忽然又笑了,「雲灼,我想我喜歡上你了。」
「我才不要你喜歡。」雲灼撅著嘴,一副高傲的模樣。
自己長得並不好看,乾癟的身材,蠟黃的肌膚,唯一亮眼的便是那一襲長發了吧,除此之外,自己什麼都不是。
他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沈酒辭的謊話實在是太假了。
似乎是看穿了雲灼的心思,淡淡的說道:「你會變得漂亮,你會被看見你的人第一眼就喜歡上,比如我,但是沒有人會比我更喜歡你。」
「雲灼,你可以拉拉我的手嗎?」
沈酒辭用那種無辜的,可憐的,討好般的眼神看著雲灼,不過沈酒辭覺得對於這種眼神自己還不夠熟練。
敵不過沈酒辭的眼神攻勢,雲灼只好上前幾步,握住了沈酒辭被栓死在椅子上的手。
這時候她才注意到沈酒辭的手上滿是傷痕,手腕骨節凸起,繩索在上面留下深深的勒痕。
雲灼用手指觸摸那些傷痕,忽然覺得說不出的難過。
一個人整日坐在這裡,沒有人陪伴,似乎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的存在,他存在的意義就是被捆在這裡,偏偏他還能笑。
兩行清淚無聲的落在了沈酒辭的手掌心中。
「你怎麼哭了?」沈酒辭捻著濕漉漉的手指。
雲灼擦了擦眼角的淚水,「你難受么?」
「反正每一天都是這樣的。」
雲灼有些扭捏,她覺得自己不會在意任何人,不會在意任何人的感受,在這裡,自己只需要安安靜靜的活著就好了。
「所以你為什麼要哭呢?」
沈酒辭似乎很執著這個問題,笑起來露出的牙齒閃閃發亮。
「看著你這個樣子我覺得有些難受。」
「所以你是在為我難過嗎?真好。果然,還是親口聽你說出來比較好。」
「我很久沒有這樣看你哭過了。」
「嗯?」
雲灼有些懵,她覺得沈酒辭也許是真的被關久了吧,神智都有些不清楚了,不然自己為什麼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沈酒辭收回自己的目光,「你哭起來醜死了,但是如果是為了我而哭的話,我會很開心的。」
這些話里雲灼似乎聽到了那麼多的孤獨,這份孤獨永不融化,越來越高峻,越來越鋒利,但是總有一天,孤獨的重量超過了極限,它就會崩塌。
雲灼伸手輕輕的撫摸著他的額頭,沈酒辭就像是小野獸那樣閉上眼睛默默享受。
「你見過一條很大很長的黑蛇嗎?」
沈酒辭睜開眼睛詭秘的一笑,「當然,如果我說我就是那條蛇的話,你會相信么?」
外面忽然傳來的乒鈴乓啷的聲響,很是吵鬧。
整個沉睡的院子恍如巨獸驚醒,葯君的聲音傳了出來。
「誰跑了?給我抓回來!快去!」
嘈雜的腳步聲嚇了雲灼一跳,看來已經有人發現自己不見了,不過一會兒,他們就會發現自己偷入禁區,踏入這裡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別害怕,我在這裡。」
沈酒辭笑著,聲音有些低沉,帶著莫名的誘惑力。
「我該怎麼辦?」
她已經嚇傻了,被捆在這裡的沈酒辭能幫自己做什麼?現在連動根手指都很困難的吧,他能做什麼?
可是沈酒辭笑得很認真,不像是在開玩笑,這個傢伙認真的時候有一種大權在握的氣場。
「但是雲灼,你可是欠我一個大大的人情哦~」
看著沈酒辭忽然變化的瞳孔,雲灼警惕的便是後退。
他的雙瞳轉為深邃的暗金色,整間屋子都被照亮,他的吐息中混合了濃重的鼻音,像是神在雲端的王座上說話。
「解開我。」
雲灼覺得自己的身子似乎有些不受控制,下意識的便是想要朝著沈酒辭靠近。
只是還沒有等到雲灼解開繩索,身後便是傳來了一個略顯急促的腳步聲,有人闖進來了。
隨後又傳來了幾個人的腳步聲,頗為雜亂。
率先進來的人是懷准。
懷准一眼便是看見了屋中的景色,當他看見綁在椅子上的沈酒辭的時候,臉色忽然變了變。
葯君在懷準的身後也喘著粗氣趕了過來。
「君主,沒事兒吧?」
懷准微微皺眉,他穿著寬大的斗篷,直接用自己身上的斗篷便是將瘦弱的雲灼攬入懷中,遮了個嚴嚴實實。
背對著葯君,葯君並沒有看見站在懷准懷中的雲灼。
懷准站在那裡並沒有動彈,只是淡淡的說道:「這個人是誰,怎麼進來的?」
沈酒辭再一次的恢復了平靜,似乎剛才的一切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閉著眼睛睡得香甜。
葯君站在門口愣了愣,「這個人是自己闖進來的,是只黑蛇妖,修為不低,只是現在已經失去了神智。君主放心,他現在沒有任何的威脅,妖丹也隨時都可以取出來。」
看著沈酒辭的面孔,懷准沒有言語,只是眉頭越皺越緊。
他下意識的低眸看了一眼懷中瑟瑟發抖的雲灼,心中便是已經有了猜測,只是覺得難以接受。
「好了,你先出去吧。」
看上去懷準是想單獨和沈酒辭聊聊,葯君不敢反駁,便是低著頭退了出去。
等到房屋再一次的恢復平靜,懷准繼續看著眼前一言不發的沈酒辭,欲言又止。
最後他鬆開了懷中的雲灼,眸中的神色變得很奇怪,「沈酒辭,是你吧。」
可是綁在椅子上的人依舊是沒有動作的,似乎什麼都聽不見。
懷准也懶得去理會,他只是愣愣的看著眼前的雲灼,心中感慨萬分。
當初一言不發突然消失的女人又回來了,自己以為將其帶回了皇宮便不會出事了,可是只是眨眼便是……
雲灼緊緊的揪住自己的衣擺,不知道該做何動作,這個人白日里她是見過的,能讓葯君俯首,斷然不是惹得起的角色。
懷准伸出手指輕輕挑起了雲灼的下巴,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麼。
最後他似乎是下定了決心,甩了甩袖子便是背過了自己的身子,他淡淡的說道:「你走吧。」
雲灼愣了愣,轉頭看了看沉睡的沈酒辭,提著自己的裙擺便是跑了出去。
她要悄無聲息的回到自己的屋子裡,不被任何人發現。
臨出門的一瞬間,雲灼覺得自己的身後有一絲暖意,那種感覺就像是有人在你的身後注視著你,送別你那樣。
她下意識的扭過頭去,在某個瞬間,神情木然的懷准忽然眨了眨眼睛。
這個小動作雲灼看得很清楚,他的眼睛和沈酒辭一樣的奇怪,靈動,狡黠,詭異。
他的嘴唇動了動,「好久不見……」
雲灼覺得自己心口的位置莫名的抽動了幾分,帶著絲絲的痛意,像是自己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被拿走了。
她好像和一個人做了個交易,那個人要自己用什麼東西去換,可是她拿走了自己的什麼東西呢?
嘶~
腦袋好痛,自己實在是想不起來了啊……
好像是很重要的東西來著,很重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