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起之時 第51章 撤離

夢起之時 第51章 撤離

透過緊閉房門上的破洞,懷准和葯君觀察著雲灼。

這個白而纖細的女人正坐在自己的小床上,裹著被子瑟瑟發抖。

她的身上還有血跡,還沒有來得及處理。

「我們找到她的時候她在角落裡,一直在喃喃自語,她似乎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乖。」

懷准微微皺眉,「沈酒辭怎麼樣了?」

葯君說道:「我們發現綁著他的繩索被磨斷了,已經改用鐵鏈加固了,這樣類似的情況再也不會發生了。」

「沈酒辭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是最早嘗過我藥劑的人,可能出了些問題,導致他的狀態很不穩定。他很容易狂暴,所以被我關了起來,一直被綁著。」

「很容易狂暴?」

「沒錯。」

「那他有沒有化為原身過?」

「並沒有,說來也是奇怪,我們嘗試讓他展露原身,但是從來沒有成功過。」

葯君看了看屋子裡的雲灼,輕輕的嘆了一口氣,「雲灼一直都很聽話,在這個要麼是白天要麼是黑夜的地方,看到她就像是看到鮮活的百靈鳥一樣,讓我覺得心裡輕鬆起來。」

懷准抬起了自己的腳,轉身離去,「葯君,我們再好好的談談吧。」

腳步聲漸漸走遠了,漸漸消失了,恐懼的淚水涌了出來,雲灼再也剋制不住了,止不住的顫抖著,但仍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剛才懷准和葯君的話她都聽見了,在那一會兒的功夫,她覺得自己已經死過一次了。

「時間有些緊迫,必須立刻轉移這裡。」

懷准說這話的時候還在不斷的環視這個地方,這個自帝都存在就存在的地方。

「可是很難找到比這裡更隱蔽的地方了,放棄實在是有些可惜了。」

「但是這裡已經不再是秘密了,妖域的人已經嗅到了這裡的味道,很快就會找過來的。到時候你再不捨得,也不得不放棄了。」

「這些半妖怎麼辦?我們可能沒辦法全部將其帶走。」

懷准瞧著遠處的地方有些遲疑,這裡很噁心,真的很噁心。

葯君在這裡做的事實在是不堪入目,妖和人的孩子,半妖。剖出妖丹,看看妖族有沒有可能被馴服……

「那麼多東西只有放棄。」

其實懷准也早就厭惡了這樣的地方,人域和妖域的爭鬥也是時候該結束了,自己活了那麼久,真的還算是人嗎?

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懷准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自己已經不是人了吧?

懷准安排人在附近澆上火油,眾多舉著火把的侍衛齊刷刷的站著。

「我們離得遠一點,這東西每一次都會灼燒我的眼睛。」

可是這裡的人依舊睡得香甜,她們對即將發生的事兒毫無察覺。

黑夜,雲灼趴在窗戶上往外看去,漆黑的走廊上,一盞搖搖欲墜的燭火在風裡搖搖晃晃。

自從上次發現雲灼不在了之後,每個人房屋門上的鎖都加了一把,雲灼再也沒有機會溜出去玩了。

她等了許久,可是黑蛇還是沒有來,雲灼心裡有個可怕的猜測,莫非他們已經找到了黑蛇,颳去它的鱗片,剔除它的脊骨,把它的皮曬在屋頂上。

她走到床邊,屋外的花都已經枯萎了。

在這樣寒冷的季節,什麼樣的花朵都不會再開放了吧。

她在這個極寒的天氣,從大雪中撿回來了一塊桃樹枝,閑來無事,雲灼便是不斷打磨雕刻,它在雲灼的手中變成了一根桃木簪。

她抱緊了懷中的簪子,又有點想哭了。

黑蛇不來了,這個世界上似乎只剩下了自己孤身一人。

這時候外面的長走廊上響起了古怪的童謠,彷彿無數人在那裡牽著手吟唱,歡樂安詳的調子里房屋開始微微搖晃。

雲灼驚喜的扭過頭,小窗中金色的蛇眼閃爍著。

雲灼試著推開眼前的房門,房門應聲而開。

黑蛇龐大的身體盤踞在走廊里,它在牆壁上打了一個洞,把長尾拖在外面,因為走廊里容不下它盤身。

沈酒辭靠在黑蛇的身上,雙手環抱,滿臉炫耀的表情。

見到雲灼來了,沈酒辭展開雙手便是抱住了雲灼,「我沒有騙你吧,其實黑蛇就是我啦。」

雲灼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沉默了好久,「謝謝。」

沈酒辭笑了笑,「我帶你離開這裡好不好?」

「真的……可以嗎?」

沈酒辭指了指屋頂,雲灼仰頭看去,屋頂上閃爍著金光,像是發光的花瓣。

沈酒辭伸出手直接將雲灼舉了起來,風吹過長廊,到處都是叮叮咚咚的聲音。

「真的好好看……」

沈酒辭笑了笑,「來,跳個舞。」他拍了拍黑蛇的腦袋。

黑蛇笨拙而緩慢的扭動起來,似乎是真的在跳舞,房屋走廊卻開始搖晃著開裂,巨大縫隙蔓延生長,頂上有碎石開始下墜。

在這樣的景色中,雲灼卻是高興得歡呼起來。

沈酒辭往雲灼的手裡吹了一下熱氣,「你冷么?」

「不冷。」

沈酒辭笑了笑,「那我們到外面去吧。」

今夜,這裡的所有角落都對著兩人開放,他們拉著手在荒山中奔跑,跑著跑著就放聲大笑了起來。

這種感覺就像是在飛翔一般。

雲灼坐在沈酒辭的肩上,靜靜的享受著夜風,帶著些香甜的味道。

寒風撲面的瞬間,雲灼有一種要大哭一場的衝動,眼前彷彿就是一切的盡頭,美得那麼讓人覺得是那麼的孤單。

在荒山的最高處,浩蕩的風從腳下吹過,雲灼緊緊的抱住了沈酒辭的臂膀,獃獃的眺望這邊又眺望那邊。

此刻黑色的院子就在她的腳下,她站在高高的俯瞰這個世間,忽然顫抖起來。

「是不是有點冷?」

沈酒辭的臉上還是帶著那種淡淡的笑,似乎還夾雜著一些得意的神色。

他拉著雲灼的手在一邊的岩壁上坐下,只是張開手臂抱住了雲灼,一股暖意便是涌了上來,寒意被驅散了大半。

似乎是為了討雲灼開心,他伸出自己的一隻手,掌心中竟然直接開出一束花來。

沈酒辭的聲音帶著一種莫名的安全感,「開花的時候是不是很漂亮?明年我可以去帶你看更多更好看的花。」

雲灼笑了,突然說了一句很古怪的話,「世間永遠有一種人,他的每一次離開,都是為了下一次與你的重逢。」

「謝謝你的禮物。」

沈酒辭笑嘻嘻的說道:「那你有什麼要回禮的嗎?實在沒有,不如親我一下?」

「什麼?」

雲灼愣住了,隨即小臉便是被漲得通紅,「你在胡說什麼啊?」

她有些慌亂的從自己的懷中掏出了那根桃木簪子,遞了過去,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那個,這個就送給你吧。」

沈酒辭笑著將桃木簪子接了過來,滿是笑意,「殿下的手很巧,真的很巧,我很喜歡。」

「你叫我什麼?」

沈酒辭抬起手摸了摸雲灼的腦袋,帶著暖意,「殿下,你是我的殿下啊。」

雲灼別過了自己的腦袋,臉頰染上了兩坨的緋紅,「離開這裡之後你想做什麼?去哪兒?」

沈酒辭的目光從始至終都停留在雲灼的臉上,帶著寵溺的笑意。

「去她在的地方,去有她的地方。」

她?這個她會是誰呢?

雲灼覺得自己的臉有些滾燙,小聲的嘀咕著,「怎麼一隻妖還這麼的死不要臉呢?」

也不知道沈酒辭是不是聽見了,眼中的笑意導師越來越明顯了。

「那你呢?離開這裡之後你想去哪兒?你想做些什麼?」

「我好像一直都在這裡,我不記得父母的樣子了,仔細想也只是模糊的人影一樣。」

沈酒辭微微眯了眯眼睛,雲灼的身子沒有之前那般強健了,新生的身體也只是普通的人族,應該是有父母的吧。

沈酒辭哼了幾聲,似乎是有些不悅,「他們都不管你了,你還想他們幹什麼?」

「我記得我的父親身上總是帶著一股淡淡的酒香味,他用鬍子扎我,母親好像很美。雖然他們不管我了,但是我還是很想他們啊,只有他們是我的父親母親吶。」

「現在你有了我就可以忘記他們了。」

雲灼看了一眼沈酒辭,想說這是不一樣的,但是她還是沒有出聲。

「我會比他們對你更好的。」

沈酒辭滿臉的霸氣。

雲灼還是沒有說話,低著頭,兩人之間的氣氛忽然有些冷。

「你瞧這是什麼?」

沈酒辭張開的手掌心中突然冒出一朵鮮紅的花朵來,隨即像是半空中炸開的煙花,轉瞬即逝。

雲灼一驚,抬頭看見沈酒辭對著她笑。

她立即明白沈酒辭是在逗自己開心,這個男人捏著自己的心思就像是捏住屬於自己的東西一樣。

可是雲灼就是吃這一套啊,於是雲灼便是咯咯咯的笑了起來,把剛才那個令人難過的話題忘記了。

看著沈酒辭的目光,雲灼伸出手摸了摸沈酒辭的腦袋,而沈酒辭只是溫順的任由雲灼摸頭。

「你還喜歡什麼東西,我可以為你想辦法。」

雲灼相信這個男人的能力,連黑蛇都聽他的話,他還有什麼是做不到的呢?

她想了很久,還是搖了搖頭,「我沒有什麼想要的。」

「那麼心愿呢?」

「我想回家,或者……讓我死……」

沈酒辭微微皺了皺眉,「為什麼要死呢?你死了留下我一個人怎麼辦?」

「可是為什麼要活著呢?一天一天的,實在是沒有什麼意思,慢慢的就會覺得死也不可怕,就像是睡著了一般。」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雲灼突然說道:「如果我死了,你會為了我而難過嗎?」

沈酒辭把自己的臉貼近雲灼的額頭,輕聲說道:「我不會讓你死的,也不會讓你一個人繼續孤獨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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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爺非人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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