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起之時 第55章
雲灼本能的看著射箭的那些人,似乎是要在死之前把這些人的樣子刻進自己的記憶里。
手顫抖了一下,侍衛還是狠下了心,射中一個一動不動的人,本來就不是什麼難事啊!
利箭深入她身體各處,她身下的血斑越來越大。
她想起了沈酒辭,眼淚無聲的湧出,又迅速的冰凍,她用最後的意識抱緊了自己。
這時候金色的光照亮了她的額頭。
「怎麼被欺負成這樣了?我的殿下哭了可就不好看了。」
有人站在她的身後摸著她的髮絲,輕聲說道:「起來啦,殿下。」
雲灼隱約看見那雙金燦燦的眼睛討好般的看著自己,她的意識一片混亂,沈酒辭醒來了,而她就要死了。
「我要死啦。」
雲灼輕聲說道,忍不住的哭了起來。
沈酒辭蹲在她的身旁,無所謂的看著她身下的鮮血,「怎麼不往我那邊跑呢?我幫你們收拾他們啊。」
雲灼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她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她的視野正在漸漸黑暗下去。
她覺得這是死亡的黑暗在籠罩她,她伸出手在空中胡亂的摸索,想握著沈酒辭的手,感覺一點的溫暖。
「我們說好了的,我們彼此不會放棄,不會彼此背叛。」雲灼還在喃喃自語。
沈酒辭愣了好一會兒,低低的嘆了一口氣,「其實誓言是最靠不住的東西啊。」
他撫摸著雲灼的髮絲,還是一樣的溫柔,「但是沒關係,你可以一直相信我,相信我就對了。」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從今以後我將始終帶著你在我的身邊,不放棄,不遠離,你要好好的活著,始終相信我。」
「可我要死啦。」
這個沈酒辭為什麼不聽自己說話呢?雲灼的聲音也越來越低。
「不,你不會死的。」
他親吻雲灼的嘴唇,「要活下去,要和我一樣一起開心的活下去。」
他把雲灼護在了自己的懷裡,而遠處的幾人也只是愣愣的看著相擁的兩人,他們的身體就像是被人死死的壓住,無法動彈。
恍惚之中雲灼看見了漣漪,那是溫暖的水,似乎是有一雙強有力的臂膀托著她,他把她從水中捧出。
沈酒辭肆意的吻著雲灼漸漸溫熱起來的柔唇。
這像是一場洗禮,一場屬於她的新生。
那是沈酒辭歡迎雲灼回來的偉大禮節,彷彿是數千年離別後的重逢,如此欣喜又如此瞭然。
他們之間有一種無法言語的聯繫。
那是一種能使死者重獲新生,枯花再度盛開的聯繫,他終於找到了她,對著整個世間申明擁有她的權力。
這是他的命運,也是她的命運。
侍衛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沈酒辭緩緩的站了起來,身影逆著風頑強的挺直。
似乎只要他再加一份力,所有的壓力都會將那些侍衛撕碎。
那些侍衛想要反抗,可是他居然不敢,他們的手指在顫抖。
幾人的眼球忽然震動了一下,隨即便是感覺到了從天而降的重壓,幾乎要把他們壓垮。
那是一種威壓,令人震撼的威嚴,如同神明降臨在了世間,只要一個呼吸便是可以剝奪他們的生命。
不遠處的天空是奪目的金色,大氣在震蕩,太陽緩緩的升了起來。
骨骼咔咔的聲響比陽光更讓人恐懼,他們似乎看見了黑蛇對著長空吐出了幽藍色的氣息,而後是長嘯。
只不過是眨眼間,那些人便是在原地碎裂開來。
他們不回去的話,懷准很快就會知道這裡有人逃了出來的,他心裡清楚的。
也許之後還會有人來追殺沈酒辭和雲灼,所以才說這是一場逃亡,一場永無止境的逃亡。
但是逃亡並不是因為恐懼,沈酒辭從頭到尾都沒有將懷准放在心上,懷准修為雖高,但是自己從未怕過什麼。
只是現在雲灼沒有絲毫的修為,甚至是忘記了所有的東西,自己不能連累他。
懷准手下的人實在是太煩了,自己沒有興緻和他們糾纏。
沈酒辭蹲下身,伸出雙手抱住了雲灼羸弱的身子,他不緊不慢的朝著山下走去。
今日,他就要帶著自己的殿下離開這個地方,帶她回家,帶她去看她忘記了的景色,帶她去看她記憶里的美好。
雲灼原本覺得自己快要死了,但是她覺得逐漸冰冷的四肢開始恢復了溫度,她的指尖再一次感受到了大雪的冰冷。
乾涸的嘴唇微微動了動,雲灼艱難的睜開眼睛看了一眼沈酒辭。
沈酒辭的面色還是一樣的平靜,只是嘴裡還在哼唱著什麼,雲灼聽不清,只是覺得莫名的好聽。
只是一眼,只是看了那麼一眼,雲灼似乎就已經花光了所有的力氣,她的意識明明是那麼的清晰,可是眼皮卻是越來越沉重。
她覺得自己的眼角流下了溫熱,也不知道是自己的眼淚還是血水,但是應該都不重要了。
「九爺?」
沈酒辭的身子頓了一下,看著懷中昏迷不醒的人愣了愣。
他張了張嘴唇,卻是沒有說出話來,只是忍不住的笑了笑,他沉聲應道:「嗯,我在,殿下……」
帝都已經吞併了所有的小國,喔,還有雲桑國尚未劃分為帝都的一部分。
帝都實力強悍,只要帝都隨便派出一隊人馬,甚至是不用出兵,只用差遣一個小官去交涉一番。
想必只要幾句話的功夫,雲桑國的君主便是夾著尾巴把自己的國土奉獻出來,甚至還可以拿出更多的東西。
但是懷准並沒有這樣做,甚至還明令下旨任何人都不能打雲桑國的注意,任何人都不可以。
帝都護佑著雲桑國,沒有任何理由的,就像是父母寵溺自己的孩子一般。
無論雲桑國出了什麼問題,第一時間趕到的都是帝都的勢力。
若是雲桑國鬧天災了,帝都便是派人送來大批的糧食金銀;若是雲桑國鬧妖了,帝都也會第一時間安排異人入住解決所有的災患。
但是帝都的偏愛不是雲桑國,只是雲桑國的皇族罷了。
若是有人打了雲家皇位的主意,那麼懷準會毫不留情的連根拔起,護佑著雲家的長治久安。
所有人都在猜測懷准這位帝都的君主是不是和雲家有什麼恩情,雲桑國的君主也很想知道。
剛開始也許還會有人質疑懷準的做法,但是懷准向來是不允許任何人質疑的。
只是懷准偶爾會看著殿內的畫像發獃,當初是不是小王爺嚇壞了她所以才會不辭而別?
但是好像一切都不重要了吧。
尚未回到皇城,後腳便是有侍衛上前彙報。
「有人……逃出來了……」
懷准捏著佛珠的手微微頓了頓,似乎一點兒都不意外,但是嘴角卻是突然浮起了一個詭異的弧度。
他閉著眸子顯得有些漫不經心,「誰?可有查到?」
那人搖了搖頭,「不明,只是我們派出去的人都無一生還。」
似乎是找到了樂子,懷准鬆了一口氣,那雙眸子突然就是亮了起來了,像是鎖定了獵物的貓一般敏銳。
「妖域那邊的人馬先收回來吧。」
懷准淡淡的說道:「妖域是一塊難啃的骨頭,那便是不啃了,人域和妖域的平衡……應該還可以繼續下去的吧。」
其實長期沒有攻入妖域,懷准早就喪失了興趣,妖域這塊地界對自己毫無意義。
妖族的部分已經進入人域了,甚至是在人群中扎了根,指不定還和人族結了姻親。
自己倒也不是必定要打破這一切。
他慵懶的打了一個哈欠,便是吩咐道:「那個地方跑出來的人帶著帝都的秘密,全力追捕。讓長監過來見我。」
「是。」
那個人隨即便是低著頭退了出去。
等到休息的驛站再一次陷入安靜的時候,房門暗處的人慢慢的顯露了出來。
是一個妙齡女子,身材凹凸有致,裁剪得體的淺藍色衣物襯得少女的曲線越發的優美。
順滑的長髮帶著淡淡的香味,女子不緊不慢的為懷准沏茶,聲音也是溫溫柔柔的,帶著一股暖意。
「君主,你好像心情不錯。」
懷准閉著眼睛,嘴角的笑意實在是明顯。
對於身側的人他也不打算隱瞞,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這人乃是學著雲灼的模樣撿回來的,雲灼是當初在野外撿到自己的,自己便也是撿了一個人回來。
小姑娘初見的時候皮膚髮黃難看,但是養著養著便是發現眼前的人已經長開了,越發的水靈動人了。
他的腦海里突然響起了那日葯君的話,分明是錯的,雲灼怎麼養都是養不乖的那一個啊。
他又想起了那日昏暗的屋子裡,自己聞到的那一股子味道。
懷准忽的抓住了少女的纖纖玉手,少女似乎從未想過懷準會這樣,忍不住嚇了一跳,險些發出一聲的嬌呼。
可是懷准卻是不理會的,只是自顧自的大力將少女攬到了自己的懷中。
他滿臉笑意,「怎麼,嚇著你了?」
少女噙著嘴微微頷首,臉上滿滿的都是嬌羞,眼裡還匍匐著一層的霧氣。
少女生得好看,和那個人莫名的相似,只是比那個人乖上了不少,安靜了不少。
養了多年,懷准從來沒有碰過這個越發水靈的少女,只是今日,他想要了。
被召集來的長監站在門口,但是聽著裡面傳來的呻吟聲,便也是停住了步子,耐心的等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