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9章 變動

金溪嬗愣在原地，不敢置信。

原本，她對於這樣的政治聯姻，不抱一絲希望。但是，這個男人，一點點走進她的生命里，對他，金溪嬗從最開始的厭惡，但擔憂，到在乎，到愛情。

一個月，是心動的時間。那塊玉，是心動的見證。

她，如他所言，應該是找到了她的影子，那個直到毀滅，都會跟著她絕不背棄的影子了吧。

金溪嬗站起身，「但是，我沒有那麼隨便，不是說嫁就會嫁的。」

李載程認真地看著她，「那你希望我怎麼做?」

「很簡單啊，」金溪嬗指著面前的胡湖，「只要大人敢投湖，我便相信大人對於我是真心誠意的。」

李載程皺起眉頭，「可是，我，我不習水性的。」

「那就沒辦法了——啊！」

說著，金溪嬗一個不穩，滑落水中，來不及考慮，李載程一個猛子扎進去，折騰了大半天，把金溪嬗撈了上來。

濕漉漉的兩人，氣喘吁吁地躺在湖邊。

李載程坐起身來，摟住金溪嬗，金溪嬗有些哆嗦，李載程很擔心，「怎麼了，不舒服?」

看著金溪嬗直冒汗，李載程把了脈，感覺到金溪嬗有些發熱，不由分說，抱起金溪嬗，朝自己的老地方走去。

老地方便是——怡紅院。

金溪嬗一覺醒來，自己已經換上了乾淨的衣服，只看到李載程在房中，房間里又是花花綠綠，不覺害羞疑惑。

「大人?」

李載程收拾好二人的衣服，轉身看著金溪嬗，擔心地走過來，摸了摸額頭，把了把脈，「沒事了，我們要抓緊時間回去。」

「這裡，是，什麼地方?」金溪嬗一字一頓地問。

「怡紅院，這是我的老巢。」

李載程笑著，「和父親鬧不愉快的時候，我經常來這裡，這裡很多人都是我的朋友。今天你碰到的那兩個人也是。不過你不用擔心，我和她們的情誼，起於酒肉，終於酒肉，不是你想的那樣。收拾一下，準備回去了。」

宮門口，金溪嬗要進去了，金溪嬗慢慢地走，身後也遲遲沒有傳來馬跑的腳步聲。

「對了，」金溪嬗轉過身，跑上前，「還沒有告訴大人我的名字，」金溪嬗摟住李載程的脖子，在耳邊輕聲言語，「大人，一定要牢牢地記住，我，叫金溪嬗。溪月松間照的溪，嬗嬗若憐人的嬗。」說完，便微紅著臉，笑著跑了。

李載程看著金溪嬗走遠了，騎上馬，朝丞相府走去。

金溪嬗，金溪嬗，這名字?

怎麼這麼熟悉?

一個普通的宮女而已，他怎麼會有印象?難道，是聽太子和金達勝提起過?他們不會也喜歡她?

不對，金達勝喜歡的是李秋雨，那個老老實實的武夫不可能提起別的女人，那只有可能是太子和我說過。

可是，她僅僅是個宮女而已。宮中女子千千萬，沒那麼背吧？太子偏偏和他喜歡上同一個女人?

想著，不知不覺，已經到丞相府門口。定神一看，門口停了六七台轎子。看來今天父親有在府中商議國事了。

最近，父親和這些官員的見面，越來越頻繁了。

不知道怎麼，李載程的心有些慌，他安慰自己，有了喜歡的人，就會這樣子，怕失去，怕像夢一般經不住磨難，所以可能會敏感一些。

「去哪了?」父親威嚴的聲音響起，出神的李載程微微心悸，轉過身看著父親，作揖，「去見了幾個老朋友。」

許久父親沒有說話，一抬頭，李載程單純善良的目光，對上李姜泰成熟老練的眼神。

「為父那日，見到了我兒的心呢，」李姜泰笑著，緩緩走近李載程。李載程聽得疑惑，「您在說什麼?兒臣，不能解其中意。」

「我說，你的心，隨著你的玉，附著在那女子的身上，我，見到了那個女人。」

李載程有些緊張，「父親，想要怎麼樣?」

李姜泰笑著，「不是我想怎麼樣，是你想怎麼樣？如果我沒有猜錯，你是抱著，要和那女人廝守一生的想法，來和我周旋的吧？嗯?」

「兒臣不敢。」

「為父記得，你奉行的那句所謂的荒誕真理是什麼來著，啊對，男人和女人，是彼此的影子，是類似於這樣的吧小子?」

李載程咽了咽口水，點點頭。

「男人的影子，是權力，有了權力，就不需要女人。時間會證明一切，拭目以待吧。」

李姜泰笑著走遠了。今天沒有往常的訓話，即使知道他去私會，父親也不像往常哪樣苛刻。心情似乎不一般地好。

李載程看著府門口消失的幾頂轎子，真心祈禱，父親的好心情，千萬不要和朝政有關。

「陛下。」

金大鋼跪在殿中，「陛下深夜召臣前來，不知所為何事?」

「駙馬和公主的婚事，不能再拖了，我們，要儘快商量出對付丞相大君的計謀才是。」

金大鋼點頭，「一旬以後，良辰吉日，臣今日採辦，即日成婚，陛下不必擔憂，龍體為重。」

陛下面色灰白，嘆了口氣，眼神複雜。

公主的婚事，是宮中數二的喜事。聖旨下達，宮中紛紛忙碌起來，工匠所，服飾庄，點心局，御膳房，大家歡歡喜喜地籌辦公主的婚事。

公主府里，金溪嬗滿心歡喜地試穿衣服，一心一意準備出嫁。不知道新郎官看到自己的新娘子就是自己表達過心意的女，該是怎樣的激動和難以置信呢！想想都是甜蜜幸福的畫面。

將軍府雖也是張燈結綵，只是金達勝，卻並不能高興起來，想到自己即將成為駙馬，按照父親的安排，統領三軍，保衛皇室，忠孝兩全。

只是愧對了一人，負了一人。

他日後要如何面對李秋雨呢?

「達勝公子，」心裡怕什麼就來什麼，金達勝一抬頭，李秋雨站在身前，眼睛紅紅，像是哭過。

金達勝沒有多說什麼，拿起桌上的請帖，輕輕放在了李秋雨手中，不敢看李秋雨的眼睛。

「公子當真要做駙馬?」

「父命難違，今生是金達勝欠你的，來生，我一定還!」

李秋雨甩開金達勝的手，一路哭著跑回府中。坐在石凳上，眼瞅著請帖發獃。

「秋雨，」李姜泰從花園穿過，看到了失魂落魄的李秋雨。只瞥了一眼桌上的請帖，李姜泰便知道，李秋雨是在為誰傷心。

「父親。」

「金達勝要成為駙馬的事，你知道了?」

李秋雨點點頭，「我還聽說，父親已經為我和太子殿下定了婚事。」

「消息很快嘛。」李姜泰笑著。

「為什麼，」李秋雨搖著頭「為什麼我們的情感和人生，都不能由我們自己控制?」

李姜泰嘆了一口氣，上前摟住李秋雨，「不用擔心，我的寶貝女兒，他的這個駙馬，做不成的。」

李秋雨疑惑地看著李姜泰，「父親為何如此講?」

「為父會讓你心愿達成，不要傷心了，我還要上朝，累了就去休息吧。」

看著李姜泰走遠，李載程從身後竄出來，看著李秋雨傷又疑惑的模樣，很是心疼。「好啦，父親和陛下決定的事情，你也不要太難過了嘛！」

李秋雨周期眉頭，「這麼說，哥早就知道了，達勝公子要娶公主?」

李載程拿起請帖，「是啊，早知道啊，不過連我也不知道公主叫什麼。這上面有寫——新郎金達勝，新娘——」李載程瞪大了眼，「金溪嬗?」

李秋雨被嚇了一跳，「哥，你一驚一乍地要鬧怎樣?」

李載程的大腦飛速運轉，「完了完了，這都搞錯了呀!那丫頭，是當今的公主殿下?」

李秋雨滿臉問好，「什麼那丫頭，你在說什麼呢?」

「那個手帕，那條萬惡的手帕，那丫頭一定把我當做金達勝了，完了完了，我得去見她一面!」

宮殿側門處，幾個侍衛攔住騎馬狂奔而來的李載程，「你們做什麼？我有要事，快放我進去!」

幾個侍衛十分犯難，「院史大人，不是不讓您進去，過幾日就是公主和駙馬成親的日子，陛下下令全宮戒嚴，任何人只能出不能進，您不要為難小的呀！」

李載程不習武術，打不過幾個侍衛，一時間沒了主意，牽著馬到了鬧市上，心裡亂成一鍋粥。

晚上的時候他倒可以趁侍衛換班，溜進宮去，可是無論如何他都進不去公主的宮殿，如何讓金溪嬗從自己的公主府里出來呢?

路邊熙熙攘攘，李載程走路不注意撞在了一個女子身上，女子摔倒在地，身上掉下來一個香囊，李載程慌亂將人扶起，看到地上的香囊，一個妙計浮上心頭。

公主殿。「殿下，今日需要您學的刺繡香囊到了，」貼身侍女拿進一盤金絲線織成的香囊，上面綉著不同的花紋。金溪嬗一邊翻看自己的刺繡圖，一邊示意讓宮女放在一旁。

宮內外的人都知道，公主殿下繡得一手好針線。即使閉著眼，單憑手感，也能繡得生龍活虎，令人驚訝。

金溪嬗拿起今天送來的幾個香囊，大致地看了看，除了繡花的樣子和紋路，沒什麼特別。

只是有一個香囊，素雅非常，和其他的都不一樣，完全沒有皇宮貴族的感覺，金溪嬗拿起香囊細細端詳，竟發現香囊的背面歪歪扭扭地綉著一個「仁」字。

看著這粗枝大葉的手工活，金溪嬗嘴角微微上揚，看到自己手腕上的鐲子，還有鐲子上刻著的「仁」字，轉念一想，這不會是金達勝大人送給她的吧？

近日大婚在即，按照慣例宮內宮外都在戒嚴，駙馬和公主更是不能相見，難道他想通過這個香囊和她說些什麼?

金溪嬗好奇地拆開香囊，裡面果然有一張字條。

「今晚戌時，太醫院見，要事相商，請務必前來。——救過您一命的醫官大人。」

金溪嬗合上字條，不知為何，心裡有些擔憂。看樣子是金達勝大人想要見她，因此想出這樣的辦法來。

只是，今天怎麼總覺得，心好慌。明明是高興的事情啊。

「殿下，」議事殿的太監史來報，「陛下今晚要親自為殿下傳授成人禮，請殿下按時赴約。」

金溪嬗皺起眉頭，「什麼時辰?」

「稟殿下，戌時一刻。」

「父皇只要我去嗎?」

「太子殿下亦同往。」

呼，金溪嬗呼了一口氣，只要哥哥也去，便可以為她推脫一番，今晚金達勝的見面，她一定要去。

「公公可還要去東宮?」

「是。」

「煩請您幫我給太子殿下帶句話，我有些事，可能會晚些過去，讓他幫我打一刻鐘的圓場，我便會趕到。」

「老臣遵命。」

金溪嬗喜上眉梢，準備好了成親時的喜服和頭飾，便一心一意地期待著晚上的幽會。

申時三刻，天漸漸落入黑幕。陰雲滾滾，似乎有下雨的徵兆。黑雲遮住了夜空，從此再無晴朗。皎潔的明月掩入黑暗，陰風大作，註定是個不眠之夜。

一個黑影騎馬火速跑到將軍府門口，向門口侍衛匆忙展示令牌，金大鋼正在和金達勝討論兵書上一處妙計，黑影破門而入，單膝跪地，「稟告將軍，城外突然出現大批火把，疑是叛黨，重要軍情，十萬火急!」

金大鋼眉頭緊皺，「達勝，帶三十鐵騎速去查看，眼看就是公主大婚的日子，不能出亂!」

「是!兒臣這就前去。」

金達勝利索地站起身，打開門準備走，「達勝，」金大鋼叫住，金達勝回頭，看到父親擔憂卻信任的目光，「萬事小心，活著回來。」

金達勝點頭，召集三十將士，火速出城。

來報軍情的黑衣探子，跟著金達勝一起走出金大鋼的視線，而後一轉身便躲進了一旁的屋子。

個把時辰過去，金大鋼在房裡看書，窗外風聲大作，不知怎的，今天莫名有些心悸。

城外火把，火把……金大鋼猛地反應過來，達勝有危險!

金大鋼火速出門，屬下吹響集合的暗哨，四周卻一片死寂。

最近院中一直埋伏著上百的死士，三十三名弓箭手，都以暗哨為令。

這是怎麼回事?人都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