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蹊蹺

疑惑之間，將軍府內外突然間火光大作，兵部大員拿著聖旨，帶領幾百將士，死死圍住了將軍府。

金大鋼冷靜地瞪著他，「大人深夜到訪，不知所為何事?」

「金大鋼接旨，」兵部大員高高在上地瞪著金大鋼，金大鋼並不下跪。

「老臣今天早上剛見過皇上，有什麼旨意怎會輪到你來頒聖旨?」

「金達勝帶兵逼宮了！我的好將軍!」兵部大員笑得猖狂，「這聖旨，接不接隨你，你只需要知道，你兒子反了!」

風陰森森地刮，呼呼的聲音吹的門窗搖曳，兩邊藏著死士的屋子突然大開，一個弓箭手剛跑出，便被身後人一刀了結了性命。弓箭手不甘心地倒下，淋臨死前忠心護主，看著金大鋼。身後那人，便是剛才來報軍情的黑衣探子。

身後一片哭聲，金大鋼一回頭，所有女眷被拉了出來，威逼下跪在地上，哭得不知所措。

金大鋼咬著牙，「你想造反嗎!」

兵部大員笑著，隨手把聖旨一扔，「我可不想當反賊。金大鋼，你怨不得我。」一招手，將軍夫人和三個婢女倒在血泊中，頓時在場人大氣不敢出，女人們忍著哭腔。

金大鋼眼睛紅腫，血絲布滿，「你想怎麼樣?」

「不是我想怎麼樣，是你想怎麼樣。枉你活了這麼大的歲數，大君稍稍使點計謀，你就傻乎乎地把三萬將士派到江南平亂，為了那皇帝，你還真是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你說連我都懂的道理，你怎麼就不懂呢?鐵打的權力，流水的王朝，權力才是一世的!什麼君臣情，兄弟情，都是狗屁!」

金大鋼輕哼一聲，「枉你是個乾淨人家的狀元郎，竟然能說出這種不知羞恥的話!」

「哈，是啊，我的好老師，您真應該後悔，當初怎麼會收下我這樣一個小人的徒弟，還把我一步步栽培成今天的兵部大員!我告訴你，我受夠了你那點清廉兩袖的樣子!我跟著你，吃不了香喝不了辣更討不了好處，你看看你，得罪了大君，連一院子的女眷都保不住，將軍做到你這種蠢份上，也該歇歇了!」兵部大員一招手，身後女眷應聲倒地，再無聲息。

風刮地犀利，刺在臉上，像刀刻的痛。

「我記得你曾經說過，保家衛國的男人，膝下只跪父母君王。來，」兵部大員笑著，「我的好老師，你活不過今天了，不如就滿足了學生這個願望，也跪我一次!」

整整五百鐵騎，圍著金大鋼一人。

千鈞一髮。

金大鋼充滿血絲的眼睛里，突然蒙上一層薄薄的霧。

這畫面，似曾相識吶。

三十年前，金大鋼和李姜泰，曾陪著當今的皇上出征。

也是黑夜，也是被團團圍住。他們，只有三個人而已，其中的皇上，當時還是個不懂武功的文才人，金大鋼和李姜泰緊緊護住身後的陛下。

「李姜泰，你小子賭一把，今天死不死?」金大鋼看著越來越多的敵人。

「說什麼胡話呢臭小子，」李姜泰警惕地看著周圍的敵人，「你給我好好活著，活著出去，要是膽敢把你的性命交出去，我李姜泰一定會在黃泉路上錘爆你小子的腦袋!」

……

時間真快啊，一點都沒有要等老頭子我的意思。三十年了，記都記不清楚了，李姜泰，你個臭傢伙，鬥了一輩子，我也累了。

「好，我跪下便是了，」金大鋼拔出劍，「老夫不後悔當過你的老師，只後悔教了你如何調度兵營，如何體恤士兵，卻忘了教你如何效忠國家和百姓。現在我，就取回我給你的全部東西，這樣我們師徒之間，就兩不相欠了!」

原本要跪在地上的腿突然一蹬，金大鋼一個躍身揮劍砍向騎在馬上的兵部大員，兵部大員嚇的連喊放箭，只是為時已晚，金大鋼揮劍一斬，兵部大員已經身首異處。

百支利箭刺向金大鋼，數支刺中，金大鋼提著血劍，忍著劇痛，不咽最後一口氣，拚命策馬奔向城外。

五百鐵騎火速追趕，黑衣探子隨手摸起一把弓，三隻箭在弦上，瞄準遠處已經被重重包圍的金大鋼。

只是箭在弦上卻未發，因為遠處的金大鋼已經被亂劍砍死落馬，黑衣探子驅馬前去查看。

金大鋼單膝跪在地上，右手將劍死死插在地縫裡，難以拔出。身上血流成河，一位六十多歲的老將軍，守護了王朝四十年，為君王和百姓流盡了最後一滴血。

一時間周圍的將士不敢上前，看著死而威武的第一將軍，心生懼怕。

「愣什麼愣，所有的屍體，都抬回去，大君有用。」黑衣探子說完，便騎馬走了。

士兵無法將劍拔出，更無法讓金大鋼放開手中的劍，只能一路拖著，十幾米開外，總算拔出了劍，留了一路駭人的血河。

一炷香的時間，將軍府內外靜悄悄，似乎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般。院內院外沒有人，沒有兵器，只是細細一看，血跡斑駁。

城外。

金達勝到了點火把的地方，四下看著，一公里的火把十分招搖，但卻一個人也沒有。

隨行的三十個人也十分奇怪。

領頭的將領問道，「少將軍，不會是情報出了什麼問題吧？」

金達勝看著面前通亮的山谷，火光宛若一條龍，兩側的火在山谷里盤旋的形狀，一條似乎是龍的離去，一條是龍的飛來。

金達勝眉頭一皺，想起了剛才同父親探討了兵書妙計一節里，突然多出一行字，父親非要說兵書上原來絕對沒有這種描述，而他則認為是父親太古板記錯了。

那書上明晃晃地寫著，「酉時有探，假傳軍情，城外雙龍，一死一反。」

「現在什麼時候?」

「剛過酉時一刻。」

金達勝心頭一緊，「壞了，出事了!回府!」

一陣狂奔，還沒到將軍府，金達勝便看到了地上十米來長的血影，和旁邊深入地面的劍痕。金達勝不敢相信，這裡到底出了什麼事情，顫抖著手，推開將軍府的大門。

「父親!母親!」

金達勝看到院內的血跡，瘋了似地大喊。直到絕望，跪在地上。

門口火光閃亮，黑衣探子一招手，癱軟的金達勝被兩個士兵架起來，綁在馬上。

「你是誰!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金達勝憤怒的聲音，響徹雲霄，陰森的夜，混著凄冷的風，格外悲涼。

丞相府，抬頭一看，已經酉時三刻了，快到了和金溪嬗約定的時候，李載程打開房門準備出去，剛一開門，被早已站在門口的李姜泰嚇了一跳。李載程先是一愣，擠出笑臉，「父親?這麼晚了，有事嗎?」

「我倒沒什麼事，但我兒似乎很忙的樣子。是去找那個女人吧？」李姜泰嘴角微微上揚。

「啊？您說什麼呢，兒臣愚鈍，聽不懂父親大人所言。」李載程咽了咽口水，避開李姜泰的目光。

「愚鈍?嗯，我可不這麼想呢。那日你和公主殿下從宮外回來，是聽到我和那幾個官員商議了吧？」

李載程額頭上冒出汗，「我聽不懂您說的。」

「聽不懂?」李姜泰把一本染血的兵書扔在李載程面前，「"酉時有探，假傳軍情，城外雙龍，一死一反。"真是好詩啊，我兒才華橫溢，把你送到太醫院，看來是埋沒了人才!」

看著兵書上的血，李載程看著李姜泰，「父親當真要和金大鋼將軍過不去嗎?你們的恩怨是你們的，不應該把金達勝牽扯進來!」

「真不愧是我兒子啊，只是聽到放火，居然就知道我要對付那個傢伙了，」李姜泰笑著，「今天你往公主府送的香囊，裡面說了什麼?」

李載程心頭一緊，「只是簡單的幾句情愛之話，沒有別的。」

「好，」李姜泰點點頭，拍了拍李載程的肩膀，身後出現兩個侍衛，「還記得為父曾和你講的話嗎?舍女人，斷手足，能成大事焉!好好等著，明天的朝陽升起來的時候，你就是大李王朝的太子爺!」

說完，李載程便被捂住嘴，押到地牢去了。

禮部大員慌張來報，「大君，金大鋼已經死了。」

「嗯，辦的不錯，」李姜泰點點頭，「兵部大員呢，你們一起準備下，隨我進宮。」

「他，他被金大鋼砍死了。」

李姜泰頓了頓，輕哼一聲，「蠢貨。」

戌時，皇宮裡一片靜寂，侍衛不知不覺間已經全部被替換。冷風陣陣，天空開始響起悶雷，不出半個時辰，即將大雨傾盆。

金溪嬗偷偷地摸出公主府，躲開了侍衛和宮女，穿過議事殿，朝太醫院走去。

跑過議事殿時，金溪嬗回頭一看，李姜泰來了，身後還帶了一個人，手裡，似乎端著一壺酒和三個酒杯。心裡一陣疑惑，但看到時候不早了，金溪嬗還是抓緊時間，悄悄跑到了太醫院上次被燒重建的那個藥房里，輕輕關上門。

「大人?大人您到了嗎?」

連喊幾聲無人應，金溪嬗猜想可能是什麼事情耽誤了，便坐在窗戶邊上，頭倚著窗戶，不知不覺睡著了。

丞相府，李載程被關在地牢，看著比手臂還要粗的木柵，李載程感到心一陣刺痛，卻無可奈何。

「唉，達勝，溪嬗，皓陸……我要怎麼做，你們告訴我，我要怎麼做才可以救你們……」

一滴滴眼淚滴落，李載程憤怒地捶打著地牢的梳木頭，手上血肉模糊。

「哥!」

昏暗的光里有人前來，李載程站起身，是李秋雨。

李秋雨一邊往外看，一邊顫抖著打開鎖。泣不成聲。

李載程摟住李秋雨的肩膀，「秋雨，聽哥說!」李秋雨還是不住地哭。

李載程使勁抖了下李秋雨的肩，「你聽我說!現在不是哭的時候，李秋雨，你看著我，」李秋雨忍住眼淚，看著滿眼血絲的李載程，「金達勝被抓了，如果我沒猜錯，就關在天牢，你去天牢鬧，一定不能讓父親殺他，記住了嗎?」

李秋雨雙手冰涼，顫抖著點點頭，「哥，父親他，他要幹什麼?」

李載程從身上撕下一片布，抱住了流血的傷口，「他要謀反。」說著便走。

李秋雨拉住李載程，「哥，你去哪?」

李載程握住李秋雨的手，「我去救太子和公主。只要金皓陸那小子還活著，父親就反不了。將軍的兒子交給你，無論什麼辦法，一定要讓他活著!如果不能救出來，就一直讓他待在天牢里，那裡對現在的金達勝而言，是最安全的地方，記住了嗎?」

李秋雨點點頭。李載程騎著快馬，飛速而去。

戌時一刻，議事殿。陛下看著窗外，「金溪嬗這丫頭，又在幹什麼啊，總是要寡人和你，這般苦苦地等待。」

「父皇，再等一小會，再等一小會就可以啦，小妹馬上就來。」金皓陸幫忙圓場。

「寡人有時候，真是很恍惚呢，一眨眼的時間，你們兩個，就到了要教授成人禮節的時候。父皇年齡大了，不像年輕時那樣氣盛了，以後的江山以後的路，要交給你們自己去走，想想真的是很不放心呢。」

「既然交給別人不放心，不如交給微臣。」陛下一驚，李姜泰帶著人，從議事殿門口進來。

陛下一愣，「丞相大君，這麼晚了，有什麼事不能明早上朝再議?」陛下看到李姜泰身旁人端著的酒具，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也沒什麼大事，只是想和我的老哥哥，也就陛下您，喝幾杯茶而已。」李姜泰指著放在面前的三個茶杯。「公主殿下呢，今日，不應該是公主殿下和太子的成人禮授業么？為何公主殿下未到？」

陛下看著面前的三杯茶，「來人，護駕！」

金皓陸一驚，這才意識到，不懷好意的大君，是要來殺他們。

門外無一人應。

「哈哈哈哈，陛下怎麼這麼天真地認為，還會有人來救駕？很想念金大鋼那個老傢伙吧，沒關係，喝下這杯茶，很快，你們就能見到了！」

陛下氣得咳嗽，「李姜泰！你！你敢謀反！」

「哈，笑話！我為什麼不敢？先皇的天下，不同樣是，從我的皇叔手裡奪來的嗎？枉我和你稱兄道弟，你卻隻字不提，我是不是還要感謝你，當時去求你那昏庸的皇帝老子放我一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