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夜探大名府(三)
更新時間:2012-08-03
「晁天王演得好一出英雄救美,可惜美女沒有以身相許,未免讓貧道看得不太過癮!」這時,只聽路邊林中傳出了一個聲音,語氣之中卻儘是遺憾。
晁蓋暗吃一驚,循聲望去,見是自己在留守司府內遇到的那個戴斗笠的壯漢,知是同道中人,不由放下心來,抱拳一禮道:「敢問好漢高姓大名?如何識得晁某?」
那人摘下了斗笠,緩緩說道:「貧道入雲龍公孫勝是也!與晁天王神交已久,只是無緣相見。前幾日在東溪村,貧道有幸目睹晁天王智退聞達之舉,著實耳目一新啊!」
「哪裡哪裡,雕蟲小技也,讓一清道長見笑了。」晁蓋知道入雲龍公孫勝神出鬼沒,什麼事都瞞不過他的眼睛,也就泰然處之了。
公孫勝道:「晁兄,此時還不到四更,不知作何打算?」
晁蓋尋思:「留守司府這麼一鬧,外圍戒備肯定有所加強,但也僅僅是外緊內松罷了。因為梁中書等人想不到賊人會有那麼大的膽子,竟敢去而復返?」一念至此,晁蓋笑了:「今夜雖擾得留守司府雞犬不寧,但我等如此空手而歸非我所願,一清道長可有雅興陪晁某殺他一個回馬槍?」
「貧道正有此意。」公孫勝神采飛揚道:「有晁兄相伴,這天底下還有哪裡去不得?莫說是這小小的留守司府,縱是趙官家的皇宮大內倒也去得。」
兩人相視一笑,聯袂而歸。
當晁蓋與公孫勝再次趕到留守司府時,天已交四更,僅有的幾顆星星也知趣地躲了起來。留守司府外果然加了崗哨,但這些酒囊飯袋哪裡擋得住托塔天王和入雲龍?兩人輕車熟路,再次來到了後堂屋頂上。入雲龍公孫勝定睛一看,自己剛才揭開的青瓦已經被人蓋上了。公孫勝笑著又把青瓦揭開,往屋內望去,只見梁中書夫婦、李成、聞達、崔道成、楊志、索超、蔡勇等人悉數在座。
只聽梁中書道:「事不宜遲,請崔大師安排押送生辰綱之事。」
「即是中書相公有令,小僧就勉為其難了,如果還有所遺漏,還望在座諸公不吝指正。」生鐵佛崔道成早已胸有成竹,交待了幾句場面話之後,便著手安排起來:「請聞都監率領五百精兵,車輛之中盡裝以假亂真的贗品,打起押送生辰綱的旗號,走大路而行,引開沿途強人的注意力;小僧與楊提轄兩人扮作客商,帶上三二十條精壯漢子,押送著十萬貫金珠寶貝,走小路黃泥岡前往東京汴梁;再由索提轄率領三百名弓箭手暗中跟隨,以防萬一。」
「崔大師果然是機智無雙,稱得上是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梁中書撫掌贊道。
蔡爽也是喜上眉梢:「此番有崔大師相助,定能把十萬貫生辰綱安全押送至東京,為家父壽辰增光添彩。我提議,諸位連干三杯,拙婦先干為敬。」蔡爽倒也爽快,接連三杯酒下肚,一張俏臉瞬間變得通紅,在燭光下更顯得美艷不可方物。看的崔道成心癢難耐,連念了三十遍「阿彌陀佛」方才止住了心猿意馬。
「崔大師喝酒呀!」蔡爽感受到了崔道成熾熱的目光,沒來由地一陣心跳加速,梁中書患了七年隱疾,她都能守身如玉,沒想到今夜卻被一個胖大和尚撩撥動了心弦。難怪蘇東坡學士,曾經說過什麼「不禿不毒,不毒不禿,轉禿轉毒,轉毒轉禿」,倒是自有幾分道理。
「夫人休要見怪,小僧一時走神,失禮了!」崔道成經蔡爽一提醒回過神來,急忙用言語掩飾。屋內眾人個個心若明鏡一般,但此時都裝了瞎子和聾子。梁中書看得分明,但懾於蔡爽的雌威,又正值用得崔道成之處,只能是把鋼牙咬碎了咽到肚子里,暗忖道:「好賊禿,膽敢如此無禮!等生辰綱事了,梁某就送你到西方極樂世界去,看你怎麼風流!」
屋頂上,晁蓋也是止不住搖頭:「這個生鐵佛,心思也算縝密。怎麼一見女人便亂了方寸?竟然敢當眾撩撥中書夫人來了,難怪有人說什麼『一個字便是僧。兩個字是和尚,三個字鬼樂官,四字色中餓鬼』?」
公孫勝覺得已經打探到了生辰綱的消息,懶得再看這些的風流陣仗,和晁蓋交換了一個眼神便離開了。
是夜,酒席散后,梁中書和蔡爽自到房中安歇。「誰家打翻了醋罈子,怎麼滿屋子都是酸氣?」蔡爽看梁中書黑著臉,便道:「相公,我不過被崔道成那廝多看了兩眼,你變如此小氣嗎?」梁中書沉默不語,只是輕輕哼了一聲。
「我已經把蔡芬送到了崔道成屋裡,你這下該放心了吧?」蔡爽說著如蛇一般纏到了梁中書的身上,用幾乎能把鋼鐵融化的聲調說道:「相公,還等什麼?你欠了我七年的功課,難道不應該補補嗎?」
「應該補,絕對應該補,大補特補!」梁中書一翻身,把蔡爽壓在了身下。蔡爽迎合著那並不算猛烈的衝擊,不禁突發異想:「若是換作崔道成那生鐵一般的身軀,那會是何等的**?如果我是婢女蔡芬,此時又該是何等的感受?」
就像男人渴望艷遇一般,女人也希望有一段讓她刻骨銘心的情,哪怕只是床第之歡?像蔡爽這樣從小到大都循規蹈矩的女人尤甚。但她也只是想想而已。以她的家世、名聲,是不可能隨隨便便就紅杏出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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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蓋和公孫勝探得這般緊要的消息,也是暗自后怕不已:幸虧殺了這麼一個回馬槍,要不到時劫得了假的生辰綱,真是讓人慾哭無淚啊!他們沒有在這大名府過夜,而是連夜回了東溪村。一路上晁蓋都在傷腦筋,由於橫空殺出了一個生鐵佛崔道成,劫取生辰綱越發變得撲朔迷離起來,還想著一擔酒,一包蒙汗藥便解決所有問題是行不通的。
回到東溪村后,才知道赤發鬼劉唐並沒有來。晁蓋有些納悶:「在水滸中,劉唐是劫取生辰綱的最早發起者,如今連後來的入雲龍公孫勝都到了自己莊上,劉唐為何遲遲不來?難道是途中出了什麼意外不成?」
晁蓋找來了吳用問道:「賢弟,愚兄離開這幾日,莊上可有異常情況發生?」
吳用道:「異常情況倒是沒有,只是三日前縣上的雷都頭巡邏至此,天沒亮就來莊上討水喝,聽說哥哥不在便走了,連莊子都沒進。聽莊客說雷都頭在東山上摘了幾片大紅葉,說是要回去向知縣相公交差。」
「插翅虎雷橫來過?」晁蓋的臉上露出了近來難得一見的笑容。他記得水滸上說,劉唐正是在東山上的靈官廟裡睡覺,才被雷橫當賊抓了,投到了自己莊上。由此看來,赤發鬼劉唐十有**被雷橫抓良冒功了,如今很可能就關在縣裡的大牢中。於是晁蓋讓吳用、公孫勝自在莊上歇息,他則去了一趟縣城。
既然到了鄆城縣城,晁蓋就不得不想起一個人,那就是在縣城裡比知縣相公還要有名的及時雨宋江。
鄆城縣城並不大,規模就像21世紀的鎮子差不多大小,幾條主街上行人倒也不少,但還遠沒有達到摩肩接踵、熙熙攘攘的程度。大路兩邊便是諸如客棧該、勾欄、當鋪、茶坊等店鋪,規模設施雖說簡陋,但生意都還不錯。大宋王朝之富庶,由此可見一般。
晁蓋直接去了縣衙,先找了一個相熟的弓手,確定雷橫三日前從東山靈官廟內提了一個臉上有硃砂記的漢子之後,才去求見步兵都頭插翅虎雷橫。
雷橫聽說晁蓋來了,急迎出門來。二人尋了一處茶坊坐下,雷橫拱手道:「什麼風把保正吹來?」
晁蓋微微一笑,掏出了五兩銀子放到了桌上,道:「聽說前幾日雷都頭去了敝庄,可惜晁某不在,未能盡地主之誼,今日專程前來謝罪。」
雷橫有些受寵若驚,急忙起身道:「雷某何德何能?竟然讓保正跑這一遭?況且,無功不受祿,雷某豈能平白無故拿保正的金子?」
晁蓋搖頭道:「都頭若是不肯收受,便是看不起晁某,況且晁某還有事勞煩都頭。」
雷橫一拍胸脯道:「保正有事請講,雷某隻要能做到,必當為之!」
晁蓋抿了一口茶水,輕聲道:「聽說三日前,都頭在東山靈官廟裡捉了一個臉上有一搭硃砂記的漢子。說來也巧,那人卻是我的遠房表弟,自東潞州來此投奔我的,因在路上多吃了一杯酒,不敢前來見我,便在靈官廟裡睡著了,不想被都頭當賊拿了。」
「我因見那漢子生的兇惡,便自拿了,不想卻是誤拿了保正的表弟,既是保正來說,便應當即放還。」雷橫遲疑一下,一咬牙道:「好教保正得知,因你那表弟屢屢辱罵我,我便給了他點苦頭吃,還望保正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