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劍指黃泥岡
更新時間:2012-08-05
晁蓋、阮小七謝了,便辭別了林沖,與朱貴一起到酒店取了十數尾金色鯉魚,會合了阮小二、阮小五、劉唐,五個人乘著小船,一直投石喝村來。到荷花盪里的那個水閣酒店,天已近黃昏,夕陽照在水面面上,晃花了人的眼。
眾人在水閣中揀了一副紅油桌凳,阮家三兄弟推晁蓋坐了首位,齊刷刷拜倒在地,那阮小二說道:「今日若不是晁蓋哥哥仗義相助,只怕七郎命已休矣!七郎若死,我與五郎絕不獨活,如此說來,你是救了我們三兄弟的命,恩比天高!」阮小五介面道:「從今日起,我們三兄弟的三條命就給了晁蓋哥哥,水裡來,火里去。全憑哥哥一句話!」阮小七更是雙目含淚:「我阮小七生來最欠不得別人的恩情,若是欠了,把命拿來還都成。況且,小七見哥哥如此仗義豪情,若不嫌棄,願拜哥哥為兄!」
晁蓋急忙攙起三人道:「結義之事,還需從長計議。大家跑了這一遭,都是飢腸轆轆,還是先吃酒再說。」
阮家三兄弟臉色皆是一變,阮小二和阮小五張口欲言,卻又勉強忍住了不說。而那活閻羅阮小七卻是竹筒一般的性子,當下大叫道:「怎麼?莫非哥哥真的嫌棄我們兄弟不成?」晁蓋笑道:「與阮氏三雄義結金蘭,仍是晁某求之不得之事,何來嫌棄之說?要不,我何苦來你這石碣村?只是在我那東溪村,還有入雲龍公孫勝、智多星吳用、白日鼠白勝等好漢相候,等明日與他們相聚之後,再焚香祭天,一起結拜,豈不是更妙?」
晁蓋此言一出,阮小二、阮小五喜上眉梢,阮小七撓了撓頭皮,不好意思的笑道:「我說嗎?大家情投意合,哥哥怎麼會拒絕結拜呢?」一句話說的大家都笑了起來。
那酒保倒也機靈得很,見晁蓋談吐不凡,必定不是尋常人,況且阮小七今日剛剛得了那家財主的二十兩賞銀,倒也付得起酒錢,只管將好酒好菜端了上來。眾人也是餓極,如風掃殘雲般吃的乾淨,酒也吃了四五桶。
吃著吃著,晁蓋向劉唐使了個顏色,劉唐會意,將酒保趕出了水閣,自個兒抓了一壇酒,攛了一條長板凳堵在門口,一邊喝,一邊看格外誘人的夜色,倒也愜意。
晁蓋生來不喜歡拐彎抹角,開門見山道:「我此趟來,實在是有套富貴待取,但人手不夠,所以想請三位兄弟相助。」
阮小二大喜道:「我們兄弟正愁沒事可做,哥哥肯來提挈,正是久旱逢大雨,我三個若捨不得性命相幫,管教死無葬身之地。」
晁蓋說了十萬貫生辰綱之事,正撓著阮家三兄弟的癢處。阮小五脫口道:「此等好事,縱是死了也得做了!」那阮小七跳起來道:「這腔熱血,正好送與哥哥這等識貨的,像蔡京、梁中書這等害民賊,不劫了他撮鳥的生辰綱,就算不得好漢!」
晁蓋點頭道:「大夥且去歇了,明日五更起來,到我莊上與一清道長他們從長計議。」
阮家三兄弟點頭稱是,他們安排晁蓋、劉唐當晚住在水閣中,各自回家安歇去了。
次日一早,五個人離了石碣村,取路直奔東溪村。行了大半日,便到了晁家莊,公孫勝、吳用、白勝聞報,一起迎出庄來。眾人到了後堂坐定,商議劫取生辰綱之事。
智多星吳用道:「既然生鐵佛崔道成、青面獸楊志是取道黃泥岡,小生便有一計,不動一刀一槍,便能取了那十萬貫生辰綱。」
「賢弟請講,愚兄洗耳恭聽。」晁蓋雖知道吳用要說什麼,但卻不能說透。
吳用笑道:「不如我等扮作濠州販棗子的,在那黃泥岡上等候崔道成、楊志他們。而白勝兄弟的家住在安樂村,距離黃泥崗只有十里路程,到時可讓他扮作賣酒的,挑一擔白酒去賣,這幾日赤日炎炎,口渴難耐,我等再一攛掇,由不得他們不喝,一下子便被麻翻了,正好劫了他們的十萬貫金珠寶貝。」
「教授端的好妙計!」劉唐、阮家三兄弟和白勝齊聲叫好,只有入雲龍公孫勝沉默不語,而晁蓋反而縮緊了眉頭。
吳用一愣,不由問道:「哥哥,怎麼此計不能用嗎?」
晁蓋點點頭:「若是換個時間,或者換個地方,此計倒也可行,但此時用來,卻是有三大弊端。」
「三大弊端?」吳用暗暗心驚,急忙拱手道:「哥哥,小生願聞其詳。」
晁蓋喝了一口酒,徐徐道來:「那生鐵佛崔道成識得我和吳用賢弟,青面獸楊志又識得一清道長,再加上劉唐兄弟臉上的那搭硃砂記也是眾人皆知,所以我們四個人都不能拋頭露面。此乃第一大弊端。」
吳用嘆服道:「哥哥說的是,如果我等四人不露面,只憑小二、小五和小七三人,就算帶上幾個聰明伶俐的莊客,恐怕也做不來此等大事。」
阮小七聽了,已是按捺不住,脫口道:「此話有理,若是讓我兄弟三人真刀真槍拼他個你死我活,絕不皺一下眉頭,只是這等精細之事,只怕做不來。」
晁蓋繼續說道:「若是青面獸楊志獨自押送,說不定會中了學究賢弟這條計策。因為楊志雖然在江湖上名聲不小,但實是因為他乃楊家將之後的緣故,他一直以來,都在軍中任職,江湖經驗實在有限的很兒。但生鐵佛崔道成就不同了,此人是個老江湖,又有一顆七巧玲瓏心,學究賢弟此舉,恐怕瞞不過他的眼睛。此乃第二大弊端。」
吳用點頭道:「生鐵佛崔道成的確是詭計多端,他那一夜與哥哥泛舟桃花溪上時,設下桃花瘴之計,就差點害了哥哥的性命,端的是奇思妙想,莫說別人,便是小生也想不出來此等的妙計。」
晁蓋又喝了一碗酒,接著說道:「學究賢弟只想著對付崔道成和楊志,而那急先鋒索超率領的三百名弓箭手怎麼辦?若是不解決掉他們,縱使我們劫下了生辰綱,也只怕難逃萬箭穿心之苦。此乃第三大弊端。」
晁蓋這三大弊端說完,已駭得智多星吳用面如土色,暗自尋思:「晁蓋哥哥雖然一向做事沉穩,但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有心機?豈不是正應了那句『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的古話?」吳用想到這裡,急忙離座躬身道:「如何截取十萬貫生辰綱,看來晁蓋哥哥早已胸有成竹,還請示下。」
晁蓋微微一笑道:「胸有成竹說不上,晁某隻是有了一個想法而已。其實,學究賢弟的蒙汗藥之計倒也可行,只是得用得更巧妙不已。否則,難以騙過崔道成這個老狐狸。」晁蓋給吳用留了幾分面子,要不,只怕將來上了梁山之後,失去信心的他連軍師也不敢做了。
「哥哥,怎麼用的更加巧妙?」晁蓋的話勾起了吳用的好奇心。
晁蓋淡淡一笑道:「學究賢弟,如果是你押送十萬貫生辰綱,口渴難耐之時,是買挑酒擔的酒還是到酒店裡吃酒更為放心一些?」
「這還用說,當然是酒店裡賣的酒更讓人放心了。因為挑酒賣的可以流動,容易給別有用心者可乘之機。而酒店雖然也有黑點店之嫌,但給人的感覺卻要比挑酒擔的可靠多了。」吳用說著,忽然「哎呀」叫出聲來:「哥哥莫非是想在黃泥岡上開酒店?」
「愚兄正有此意。」晁蓋把目光掃向了白日鼠白勝:「白勝兄弟,明日一大早兒,你便去賬房支上二百兩花銀,到黃泥岡上盤一家酒店下來。」
白勝眨巴著一雙鼠目,起身道:「好教哥哥得知,黃泥岡上並無一家酒店。」
原來,這白日鼠白勝乃是安樂村的一個閑漢,有一手打洞的本領,只是好賭成性,曾經投到晁蓋莊上躲過賭債。晁蓋對他不錯,每日里好酒好肉侍候著,走時不但給了盤纏,還幫他還了賭債,白勝自是感激不盡。前幾日,晁蓋從大名府回來后,覺得有用得著白勝之處,便遣了一個莊客去安樂村把他請到了晁家莊上。
「這樣?」晁蓋暗忖道:「看來,是我疏忽了,黃泥岡上人煙稀少,怎麼會有酒店?要不,青面獸楊志何苦去買白勝的酒吃?這該如何是好?」他尋思了片刻,心中已有定奪,便說道:「沒有酒店,咱們可以自己蓋。白勝兄弟,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半月之後,你不但要在黃泥岡上建起一家酒店,而且一定要偽裝成開了多日的模樣,不但牆壁要舊的,而且店裡的桌椅,店外的招牌,還有酒旗,甚至是酒罈子,酒碗,統統都要舊的。至於銀子,隨便花多少都成。」
「半個月?」白勝傻了眼,捻著稀稀的幾根鼠須,考慮了好大一會兒,方才一咬牙道:「半個月就半個月,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只要有銀子,我就不信蓋不起這個家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