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挑起窩裡斗
更新時間:2012-12-16
李固定睛一看,不由哈哈大笑道:「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燕小乙,李某找遍了整個北京城,也沒有把你從老鼠洞里挖出來,沒想到你卻送上門來了?豈不正是飛蛾撲火自尋死路?」
「李大哥,李都管,李固,燕七,無論燕某如何稱呼你,你都改變不了自己忘恩負義、恩將仇報的本性!」浪子燕青面對李固的威脅不但絲毫不懼,反而針鋒相對起來:「本來燕某也懶得搭理你這種小人,只是賈含煙求我前來見你,我此生最見不得漂亮的女人掉眼淚,所以只好硬著頭皮來了。」好一個浪子燕青,雖說是為了玉麒麟盧俊義而來,但卻是絕口不提,只是將賈含煙拿出來當擋箭牌。
說來也奇怪,方才還趾高氣揚的李固一聽到賈含煙三個字,氣焰便頓時一落千丈了:「小乙,含煙她還好嗎?」
「說好也成,說不好也成。」那個龍泉窯的茶杯在浪子燕青的手上不停轉動著,變幻出各種優美的花樣,縱是跑江湖的專業藝人想來也不過如此,難怪江湖上都說——心靈手巧數燕青。但是李固的一顆心全系在賈含煙身上,對燕青手上的花哨動作幾乎是視而不見,急聲道:「小乙,此話怎講?怎麼說你們都是頂天立地的男人,含煙她縱是有千般不是,你們也不能虐待她呀!」
「李都管,想不到你倒是對賈含煙這般的一往情深?」浪子燕青笑了:「哪個虐待她?只是她自己虐待自己而已!茶不思,飯不想,覺也不睡,每日里只是抹眼淚,或者是呼喚你李都管的名字,燕某被她吵得心發慌,所以只好來李都管這裡一探究竟。」
「含煙,可真是苦了你了!」李固心裡暗嘆一聲,忽地抬起頭,直視著浪子燕青的眼睛道:「燕小乙,你我都是明白人,李某也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了!你不是想要玉麒麟盧俊義嗎?可以,不過得拿含煙來換!」
「爽快!李都管執掌盧府之後,果然有了幾分殺伐決斷的氣勢!」浪子燕青起身道:「明日正午,你我城隍廟見,告辭!」
看著浪子燕青抬腳欲走,李固不由脫口道:「燕小乙,我翠雲樓難道是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之處嗎?」
「噢?這麼說李都管是想留下燕某了?」浪子燕青回過頭來,呵呵笑道:「你翠雲樓倒是財大氣粗,不怕被燕某吃窮了!只是燕某臨來之時,我的一個朋友說,我如果三更之前不回去,他就把賈含煙賣到女真人的青樓里去。」
「燕小乙!你——」李固被浪子燕青一句話擊中了要害,頓時張口結舌起來。但他也並非尋常人,能屈能伸慣了,當下沖著浪子燕青唱了一個大諾道:「小乙哥,念在你我相識一場的情分上,你就好好照顧一下含煙吧!她生來體弱,卻又心高氣傲,最是受不得氣,挨不得餓,你千萬莫要與她一般見識,好歹勸她把晚飯吃了,要不我怕她的身子骨會頂不到明日正午的!」
「李都管,燕某以為你的良心早就被狗給叼走了,沒想到在你的內心深處,還存有這麼一絲良知。」浪子燕青正色道:「再怎麼說,賈含煙也做過燕某的五年主母,我是不會與她一般見識的。況且,她若是餓下病來,燕某拿什麼籌碼來與你交換?」
「那就多謝小乙哥了!」李固又對著燕青深深施了一禮。
「告辭!李都管,莫要忘了,明日正午,城隍廟!」話音聲中,浪子燕青已經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望著浪子燕青的背影,李固又喃喃自語起來:「含煙,你再堅持最後一晚,到了明日正午,我一定要把你救回來!」
李固端坐在房裡,又吃了幾杯茶,還是沒有一絲睡意,不由得就想到司獄司里看一看玉麒麟盧俊義的情況如何。因為盧俊義若是今晚出了什麼閃失,那他就欲哭無淚了。李固喚了李一、李二,主僕三個騎了快馬,直奔司獄司而來。
這時,天已過二更,北京城的大街上冷冷清清,除了偶爾有幾個更夫路過之外,並無行人。李固三騎馬馳得飛快,不一會兒,便到了司獄司門前。
司獄司對李固來說並不陌生,但是深夜前來他還是頭一次。打眼望去,只見整個司獄司都籠罩在一種陰森森的氣氛之中,黑色的大門緊緊關著,只有門口的兩盞燈籠在夜風中搖曳。
「李都管,小人去叫門。」李一飛身下馬,來到門前大聲叫了起來:「開門!快開門!」司獄司雖然是禁地,但是對於李固來說,與別處沒有什麼兩樣,所以,李一叫門的氣勢的確是非同凡響。
「誰呀?半夜三更,鬼叫什麼?還讓人睡不?」一個牢子罵罵咧咧地把門打開了一道縫,見了李一,卻是認得是李都管身邊的親信,急忙換上了一副笑臉,諂媚道:「原來是李老爺,這麼晚了,到老李來有何貴幹呀?」
李一還是那般的老樣子,冷聲說道:「我們李都管要見盧俊義,還不趕快閃開了?」
「李都管好,小人跟您見禮了!」那個牢子擠出門來,給李固唱了一個大諾,卻是面有難色道:「李都管,我們的頭兒蔡院長有話下來,沒有他的允許,任何人不得見盧俊義盧員外!」
「怎麼?連李某也包括在內嗎?」李固的臉色沉了下來。
「李都管,您大人有大量,何必讓小人作難?您若是真的要見盧員外,不如就到蔡院長的家中走一趟吧,反正他住的也不是太遠,一盞茶的工夫就能跑個來回。」這個牢子倒是個八面玲瓏之人,這幾句話說得滴水不漏,讓李固想發火都沒地方發去。
這事情真是蹊蹺!昨日他還能隨便將盧俊義提出司獄司,今夜裡卻連見也見不上了,這樣的落差著實是太大了!李固定了定心神,尋思了良久,忽地笑了起來:「司獄司嗎,非常之地,本來就不是誰想進去就進去的地兒,縱然是我們燕子樓也不能夠例外,李某這就去尋蔡院長去。」李固說著,往那個牢子的袖裡塞了一大錠銀子,壓低聲音道:「盧員外那裡若是有什麼反常,就勞煩你到翠雲樓說一聲,也好讓李某有個準備。」那個牢子喜出望外,慌不迭的拜謝了。
李固帶著李一、李二離開了司獄司,往鐵臂膊蔡福的家中而去。因為蔡福的家所在的那條巷子又小又窄,三人索性牽馬步行。
在路上走著走著,李二突然恨聲道:「李都管,我們在北京城什麼時候吃過這樣的閉門羹呀?以小人的意思,剛剛我們應該殺進大牢,搶了盧俊義便走,看那個勞什子蔡院長能奈我等若何?縱是鬧到中書相公那裡,我們也不懼他!如今卻這麼死乞白賴的求到那廝的門上去,小人的心裡著實替李都管憋氣!」
「二弟之言差矣!」李一搖頭道:「方才你別看司獄司一副深夜不設防的樣子,可是大門之中卻是殺氣凜冽,僅僅憑我等三人是闖不進去的。」
「有這等事?」李二暗暗吃了一驚。
「李一所言非虛也!」李固破天荒的皺起了眉頭。司獄司如此戒備森嚴,他卻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
三個人走了不多時,便來到了鐵臂膊蔡福的門前,卻見院內好像有光亮透出。
「這麼晚了,蔡福怎麼還沒有睡?」李固心中狐疑,喚住了想要上前叫門的李一,親自前去叩門。他到了門前,剛剛把手舉起來,門卻出人意料的開了。一個人衣冠齊整的站在門前,沖著李固拱了拱手道:「李都管終於來了,小人已經在此等候多時了。」
李固借著燈光一看,只見此人身材魁梧,儀錶堂堂,一雙手極是長大,正是兩院押獄兼充行劊子手鐵臂膊蔡福。李固也抱拳道:「深夜前來叨擾,李某之罪也!」
「李都管說哪裡話來?請李都管到屋內敘話!」鐵臂膊蔡福將李固引到房中坐下,方才長嘆一聲道:「李都管定是在司獄司吃了閉門羹,這才來小人這裡興師問罪的吧?」
「李某怎敢興師問罪?只是來問個明白而已。」李固知道事情再急也不在一時,索性接過蔡府下人端上來的茶杯,細細品味起來。
鐵臂膊蔡福澀聲道:「非是小人要故意為難李都管,而是小人乃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也!」
「奉命行事?敢問蔡院長是奉哪個之命?是大名府的王太守?還是留守司的中書相公?」鐵臂膊蔡福此舉是奉命行事倒在李固的意料之中,要不僅僅憑他一個小小的兩院押獄是說到天邊也不敢得罪燕子樓的。可是到底是奉誰之命呢?李固卻是想不出來。畢竟,無論是州衙的王太守還是留守司的梁中書,都沒有這麼做的必要。
鐵臂膊蔡福遲疑了一陣兒,方才緩聲道:「這是你們燕子樓高虞候下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