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銀鈴花惜玉
更新時間:2012-08-08
卻說花惜玉被晁蓋一聲喝破身份之後,落荒而去。她心裡挺納悶:「自己連賴以成名的銀鈴都撇在清風寨了,怎麼那個蒙面漢子還能準確地道出自己的來歷呢?他到底是何方神聖?難道是哥哥的故交?不可能,哥哥雖說交遊廣闊,但他身為朝廷命官,一向潔身自好,與強人們並無交集。」經留守司府那麼一鬧,花惜玉不敢再進大名城歇腳,而是在東門外尋了一處靠著官道的客店暫且住下,聽聽風聲再說。
第二天,花惜玉到東門瞧了瞧,只見城門口的官兵比平時多了數倍,盤查也明顯嚴了許多。花惜玉雖然在江湖上名氣不小,但大半是沾了哥哥小李廣花榮的光,另一小半是因為自己的銀鈴的確打得出神入化。然而,有時候,名氣大並不能代表江湖經驗豐富,實打實的講,花惜玉還是一個十足的江湖菜鳥,自然比不得晁蓋和公孫勝他們,懂得外松內緊的道理。
花惜玉在東門外一連徘徊了數日,自然是一無所獲。她有心回清風寨,可是又覺得如此空手而歸,著實無顏去見哥哥。到了第七天頭上,花惜玉實在是忍不下去了,就悄悄換上了夜行衣,打算冒險再探一次留守司府。誰知,她剛溜出客店,就被兩個人堵住了:「小姐,你是不是又要去留守司府打探消息呀?」花惜玉吃了一驚,剛要拔刀,卻看見了兩張熟悉的面孔,不由又驚又喜:「花開哥哥,花落哥哥,是你們?你們怎麼來了?」
這花開,花落,再加上一個花滿天,都是花榮的左膀右臂,輕易不會離開清風寨的,此時此刻在這裡出現,自然讓花惜玉驚詫不已。
那花開也就二十啷噹歲的樣子,一天到晚都是開開心心的,嘴角老是掛著一抹讓人倍感親切的微笑,標準的「少年不知愁滋味」的代表人物。花落則走向了另一個極端,整個人暮氣沉沉的,還整日里扳著個臉,好像人人都欠了他五十兩銀子沒還似的,這讓他看起來長的似乎有點兒著急,二十七八歲的年齡卻硬生生長出了四十歲的外貌。不得不說,這也是一種本事。要不,怎麼清風寨上上下下都對他敬重有加,就連小李廣花榮都稱呼他為兄長。還有那個眼高於頂,與花榮勢同水火的文知寨劉高,平日里也都讓著他三分。
三個人剛進花惜玉的房間,花開就打開了話匣子。他的話稠,語速又快,還帶著一點兒江南口音:「小姐,沒想到吧,我們兄弟是奉了公子之命,一路跟隨你,從清風寨一直跟到了大名府。那一晚,小姐與青面獸楊志一戰可真是驚心動魄呀,小姐吃虧就吃在沒有趁手的兵器,若是有銀鈴在手,縱是青面獸楊志的武功再高,也奈何不了小姐,那樣,就用不著那個自作多情的蒙面漢子英雄救美了。」
「原來,你們兩個一直在看著本姑娘挨打又受氣呀!」花惜玉誇張地叫了起來,一雙粉拳不客氣的直往花開身上招呼:「死花開,臭花開,讓你不出來幫我!讓你不出來幫我——」
「小姐,我們不是看著你挨打受氣不管不顧,而是那青面獸楊志乃是天下有數的高手,與他交手對你的修為大有益處,因此我們兄弟才坐觀其變。況且有我們兄弟在,楊志要想傷你,卻是萬萬不能,須知我們花家神射的名號,並不是大風刮來的。」花開也不躲閃,任由花惜玉一連打了數十拳,方才柔聲道:「氣消了嗎?若是還有氣,歇歇接著再打。」
「還打?再打花開就被打成花落了!難道在你的心目中,本姑娘就那麼蠻不講理呀?」花惜玉瞬間由刁蠻小姐變身為窈窕淑女,輕施一禮道:「小妹方才多有得罪,請花開哥哥莫要見怪。」
「小姐,你別這樣,你這樣對我,我心裡著實不踏實。」花開也許是已經習慣了與花惜玉嬉笑打罵,她如此一本正經,他反而不能適應了。
一旁的花落也難得的笑了起來:「難道在小姐的心目中,我花落的相貌與那傳說中的豬頭一般無二嗎?」
「豬頭?還是傳說中的豬頭?」花惜玉繞著花落轉了三圈,搖了搖頭,正色道:「豬頭本姑娘倒見過不少,但從來沒有見過如此難看的,簡直是不堪入目。」
此言一出,花開笑的眼淚都出來了。整個清風寨,敢對花落這樣說話的,除了沒心沒肺的花大小姐,再無第二個人。花落自己也笑得合不攏嘴。他是看著花惜玉長大的,一直拿她當自己的親妹妹。也只有在花惜玉面前,一向冰冷如刀的花落才像一個人,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三個人說笑了一陣兒,還是花落把話拉回了正題:「小姐,留守司府不亞於龍潭虎穴,你那日能夠全身而退,全借了那個蒙面漢子和另一個戴斗笠漢子之力,只憑我等三人,恐怕只有束手就擒了。」
花惜玉冷哼一聲道:「就憑青面獸楊志,想留下我們三個也非易事!」
花落微微搖頭道:「留守司府如今高手如雲,除了青面獸楊志外,還有急先鋒索超,生鐵佛崔道成,飛天虎蔡勇等高手,著實不容小覷。另外,我們兄弟來時,公子再三囑咐,說是天王李成和大刀聞達的武藝也是非同小可,讓我們一定小心行事。」
花惜玉惱火了,道:「左一個小心,右一個小心,本姑娘已經夠小心的了。要不,也不會在這個小客店裡窩了這麼久,也窩了一肚子的火。若是再小心下去,只怕生辰綱送到了東京汴梁,我們還不知道呢?」
花開在一旁笑了:「今年梁中書不知搭錯了哪根神經?竟然一改偷偷摸摸的作風,大張旗鼓的押送十萬貫生辰綱上路,我們只需在赤松林候著他們,來一個守株待兔,就能解決所有的問題。」
「不知是何人押送?有多少兵力?」花惜玉笑得很開心,大有與花開一比高下之勢。
花開望著花惜玉的神色,更是暗暗好笑:「據小的打探到的消息,赤松林這一路是由大刀聞達以及飛天虎蔡勇押送,有兩百馬軍,三百步軍隨行。」
「那青面獸楊志,生鐵佛崔道成和急先鋒索超呢?」花惜玉又有些納悶了:「梁中書也真是的,生辰綱這麼大的事,白白放著楊志他們三個高手不用,豈不是浪費?」
「浪費?」花開越笑越開心:「梁中書精明著呢?他派楊志與崔道成扮作東京大相國寺採辦佛器的人,帶了三二十個軍漢,走了黃泥岡那條路,而急先鋒索超則率三百名馬弓手隨後接應。」
花惜玉奇道:「花開哥哥,你怎麼打探得如此清楚?難道你是梁中書肚子里的蟲子不成?」
「我才不當他肚子里的蟲子呢?那傢伙一肚子的壞水!」花開不樂意了,但是花大小姐的問題還是一定要回的:「那一夜,我讓花落哥哥暗暗保護你,而我則殺了一個回馬槍,再次潛入了留守司府。也算我運氣好,正好碰上崔道成新得了梁中書的一個丫頭,好像叫什麼蔡芬,那禿驢心中得意,將押送生辰綱的計劃和盤告訴了蔡芬,誰曾想被我在窗戶跟下面聽了個正著。」
花惜玉一記粉拳又搗了過去:「好你個花開,跑去聽那一對狗男女的窗戶根不說,還瞞了本姑娘這麼多天?敢情你們兩個打算把本姑娘急死呀!」花開這一次仍然沒有躲,反正他當人形沙包已有多年,挨打經驗豐富,也不差這一拳兩拳的,不過他嘴裡卻叫起了屈:「這都是花落哥哥的餿主意,是他硬壓著我不讓對你說的,還說什麼讓你學會獨立處理事情,好好磨鍊一下心智。」
花落雖然被花開出賣了,但還是笑容可掬地望著花惜玉。花惜玉心裡最柔弱的地方,好像被什麼東西狠狠地擊中了,眼酸楚,鼻酸楚,心酸楚之後,便是一陣鋪天蓋地的感動,還有那不爭氣的淚水,這麼流也流不完。她抹了第七把眼淚之後,才嘟著小嘴說:「你們都對我好,本姑娘心裡清楚。我雖然自小沒了爹娘,但是老天待我不薄,除了我大哥花榮之外,又賜給了我三個哥哥,本姑娘真的很知足了。」
花開、花落也很感動。花惜玉雖然偶爾刁蠻,雖然偶爾任性,雖然有著林林總總的一籮筐小毛病,但是她依然懂得感恩,依然天真爛漫,心地善良。
花落有心要鍛煉花惜玉,問道:「小姐,如今梁中書兵分兩路,你認為十萬貫生辰綱會在哪一路呢?」
花惜玉揉了揉眼睛,又樂了:「花落哥哥,你是在考驗本姑娘的智商嗎?赤松林大刀聞達和飛天虎蔡勇這一路明擺著就是虛張聲勢,為黃泥岡那一路打掩護,所以說,真正的生辰綱一定走了黃泥岡。但是,我們要劫的卻是赤松林這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