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沒羽箭張清(一)
更新時間:2012-08-20
危急時刻,突然,一騎快馬飛奔而來,花惜玉貝齒一咬,奮力一跳,不偏不斜,正好落在馬背上。她伸手抱住了騎者的腰,理直氣壯地說了一句:「本姑娘累了,借載一程!」那騎者既不點頭納客,也沒搖頭拒載。好像花惜玉是上了別人的馬,摟住了別人的腰。
「這樣也不錯,起碼他沒趕本大小姐下去。」花惜玉這樣想著。這時,追趕花惜玉之人依然在後面窮追不捨。他的輕功確實不錯,跑了幾條街后,速度一點兒也沒慢下來,竟然和這匹馱了兩個人的白馬跑了個旗鼓相當。騎者對此好像不太滿意,拍了拍坐騎的腦門道:「小白呀小白,你今天沒吃飯嗎?四條腿的馬竟然跑不過兩條腿的人了。」
花惜玉聽這聲音溫和圓潤,心想此人一定是個不輸於自己的哥哥小李廣花榮的大帥哥。說來也奇怪,那白馬好像聽懂了騎者的話,長嘶一聲,已把追兵甩開了三丈。那人見追趕不上,出聲喝道:「快快停下!這個女賊傷了樞密使童貫、太尉楊戩、門下侍郎王黼三位大人的公子!」
花惜玉一聽,暗叫一聲:「要糟!」她沒想到自己一出手就傷了三位朝中顯貴的兒子,禍事著實不小。誰知,那騎者非但沒停下,反而對著白馬又說上了:「小白呀小白,你能不能再跑快一點兒?背後那狗叫聲讓人聽著心煩意亂。」
白馬又是長嘶一聲,又把追兵甩開了五丈。那人氣的七竅生煙,怒道:「協助女賊逃逸者,格殺勿論!」說著,手腕一抖,三點寒星成「品」字形射向花惜玉的后心。花惜玉乃名門之後,家學淵源,自然看得出騎者非等閑之輩,不會坐視自己橫死馬上,也就不躲不閃,樂得大樹底下好乘涼了。
騎者長笑一聲:「我當是誰,原來是『萬里雲煙』雲羅飛的高徒燕狂客。這手『雲羅問心錐』看來已有你師傅八成火候。」他頭也不回,只是一抖袍袖,同樣射出三枚暗器,不但將燕狂客勁道十足的三枚「雲羅問心錐」擊落在地,而且余勢未衰,閃電般向燕狂客的面門打來。燕狂客連躲閃的念頭還沒想起,那三枚暗器已到眼前,不由驚叫一聲:「我命休矣!」但說來也怪,那三枚暗器行至燕狂客的眼前,卻像是被哪個施了法術似的,忽地定住了一息之久,方才落到了地上。
燕狂客雖說是有驚無險,並沒有傷著一根汗毛,但也嚇出了一身的冷汗。此時,那騎者已經勒住了白馬,輕輕嘆了一聲,道:「你為虎作倀,本該取你性命,但念在我與乃師有一面之緣,今日就暫且饒你一命吧。」
燕狂客撿起地上的三枚暗器一看,原來是三粒四棱八方的石子,不由臉色大變,驚道:「飛石!原來閣下就是名列河北三絕之一的沒羽箭張清!」
什麼是河北三絕?說的就是玉麒麟盧俊義的槍棒,小李廣花榮的神射,還有就是沒羽箭張清的飛石了。
花惜玉在馬上也是心頭一震:「我道是哪個?原來是與我哥哥齊名的沒羽箭張清。本大小姐今晚丟人可算是丟到家了。」
「不愧是雲羅飛的徒弟,招子夠亮,希望你好自為之!」沒羽箭張清頭也不回,打馬欲走。燕狂客急忙道:「張公子,敬請留步,且聽在下一言!」張清鼻子一哼道:「怎麼?燕壯士可是要留下張某嗎?」
「在下豈敢?」燕狂客臉色一紅道:「在下想問一問張公子,我回去后如何向樞密使童貫大人交代?是如實說出傷人者被張公子帶走還是怎的?要知道,張公子如今官拜東昌府兵馬都監一職,說起來也是童樞密使的麾下,他如果上殿向趙官家奏你一本,張公子又當如何?在下心裡真是好生為難。」
「難得你有這份心,你回去照實說就是了。」張清微微一笑道:「煩你轉告樞密使童貫大人,就說張某手裡握有確鑿的證據,足可以制他那過繼來的兒子童志遠於死地。他若想保住兒子的小命,就莫要找張某的麻煩。」張清右手往馬鞍旁的錦囊里一探,摸出一個厚厚的紙袋,朝燕狂客扔了過去:「你回去把這個交給童貫大人,就可以順利交差了。」話音聲中,猛一夾馬腹,是絕塵而去。
燕狂客接過紙袋,打開一看,是一沓厚厚的卷宗,上面寫著:「政和和三年正月初八,童志遠和楊嘯然、王堅強於光天化日之下把民女李翠搶入童府,三日後方才放回,李翠悲憤之下,投井而亡;政和四年二月十三,童志遠、楊嘯然、王堅強公然闖入秀才潘文章家,將潘文章新婚三天的妻子莫氏輪番強暴,致使他夫妻二人懸樑自盡;政和四年年三月二十一,童志遠等三人——」
花惜玉坐在沒羽箭張清的馬上又跑出了兩條街,擔心晁蓋挂念,就跳下馬來,施禮道:「多謝張公子援手,小女子感激不盡,大恩自當后報。」
張清甩蹬下馬,拱手道:「姑娘不必客氣,舉手之勞而已。」
花惜玉定睛一看,那張清長的唇紅齒白,劍眉星目,果然是個帥哥,和哥哥小李廣花榮稱得上是一時瑜亮,不由失聲道:「難怪你名叫張清!」
張清一愣:「姑娘此話怎講?」
花惜玉心直口快之人,也不作掩飾:「這般眉清目秀,不叫張清難道叫張傻蛋不成?」
「姑娘長得如花似玉,也難怪名喚花惜玉。」一句話說得張清哈哈大笑:「惜玉姑娘真妙人也!托塔天王晁蓋有你這樣的紅顏知己,何其幸哉?」
花惜玉驚道:「你認識我們?」
「張某此番進京,有兩個目的:一來,也是想走一走花魁娘子李師師的門路,把林娘子救出來,不想被晁天王和惜玉姑娘捷足先登了;二來呢,是為了懲治一下『汴京三郎』,他們鬧騰得也未免太出格了,沒想到又被惜玉姑娘搶了先。」張清長嘆一聲道:「張某一事無成,有何面目去見江東父老?」
「運氣也真夠背的。」花惜玉暗暗忖道,嘴上卻說:「救命之恩容當后報,此時天色不早,小女子就此告辭了。」
「惜玉姑娘留步,張某有話不知當講不當講?」張清微微一笑,欲言又止道:「還是不說為好,免得惜玉姑娘認為張某別有用意。」
花惜玉急道:「男子漢大丈夫有話就說,何必婆婆媽媽?」
張清見魚兒即將上鉤,心中暗喜,卻正色道:「聽說惜玉姑娘與晁天王已經兩情相悅,可他卻打著向解救林娘子的旗號,去青樓與那李師師廝會。這般做法,讓我這個局外人也看不下去了,可姑娘卻還能忍得下去?」
花惜玉幽幽一嘆:「你不了解晁天王,他不是那種吃著碗里瞧著鍋里的人。」
「是嗎?」張清道:「張某卻是不信。那李師師連趙官家都對她神魂顛倒,何況區區一個晁蓋乎?不如這樣,我們和晁天王開一個玩笑,看他是否真的把惜玉姑娘放在心上?」
花惜玉本來就對晁蓋去會李師師之事不能釋懷,此時聽張清這麼一說,不禁有一些心動,問道:「什麼玩笑?」
張清微微一笑道:「聽說李師師對晁天王青睞有加,將御賜之物魚腸劍都拱手相送了。惜玉姑娘何不跟著張某去一趟東昌府,就說張某已經綁了你,讓晁天王拿魚腸劍來換,看他肯是不肯?」
「如果晁大哥願意去東昌府,拿魚腸劍贖我,就證明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要超過李師師那個狐狸精了。」花惜玉眼前一亮,可是她又想,「晁大哥為了林娘子之事已經絞盡了腦汁,我不幫忙也就算了,怎麼能給晁大哥添亂呢?」
張清看花惜玉左右為難,猶豫不決,便又道:「惜玉姑娘如果是怕晁天王得罪了李師師,這件事就當張某沒有提。」
「本姑娘天不怕,地不怕,豈會怕一個狐狸精?」花惜玉被激怒了,忽地一咬牙道:「就依張公子之言!只是晁大哥如何知曉本姑娘去了東昌府呢?」
張清淡淡一笑道:「這個惜玉姑娘不必擔心,張某早就給晁天王留了一紙文書。」
「這樣啊!這個張清原來是有備而來,只怕不會是和晁大哥開開玩笑那麼簡單了,莫非他別有用心?」花惜玉何等聰明,雖說一時因為嫉妒心而迷失,但這時的腦子已經轉過彎來,她縱身下馬,施禮道:「張公子,對不住了,本姑娘雖然刁蠻古怪,但這個時候還是不能給晁大哥添亂,東昌府今日就不去了,隔日有空了,本姑娘會和晁大哥一起前去拜訪。」
「果然不愧是小李廣花榮的妹妹!」張清贊了一句,卻搖著頭道:「惜玉姑娘,張某實在有不得已的苦衷,希望你能跟我去一趟東昌府。」
花惜玉臉色一變,嬌聲道:「只聽說過吃霸王餐,還沒聽說過請霸王客,沒羽箭張清著實令本姑娘大開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