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悔不當初

提到痒痒消，二人又不由得想到了當初從北靳回來，風溟陌以黑化版的狀態與她相處的那些日子，忍不住相視一笑。

風溟陌笑得無奈：「那些事情……也難為小璃兒你一直記得。」

黑化版做事素來放肆，在沐夜璃面前更是沒臉沒皮慣了，從前魔魂沒有融合的時候，風溟陌對此沒有記憶，倒也覺得還好，如今盡數都想起來了，反倒是……

他嘆息著揉了揉額角，也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來挽回自己的顏面和形象，沐夜璃見狀更是幸災樂禍，忍不住出言挖苦他。

「我記得的事情可還多著呢，也不止是痒痒消這一件……」

她正要再說下去，然而卻忽然想起了當初的那件「饅頭」事件，臉上的笑意不由得一僵。

該死，有的事好像……他忘記了反而更好啊，她到底為什麼要跟他說？

想到這裡，沐夜璃幾乎是有些慌亂地推開了風溟陌。

「……反正，你那時候就是很傻來著，我先不與你說了，趕緊沐浴完了來用飯才是正事。」

「怎麼……？」

風溟陌如今沒有多少修為，猝不及防之下險些被沐夜璃推倒，正感到不解，卻見那方才還站在他面前的小女子抱著衣裳，一陣風也似的跑了。

徒留門口的雕花大門敞著，將外界帶著雨水氣息的涼風帶入室內，吹散了那絲淺淡的葯香。

「還是從前那般，冒冒失失的。」

風溟陌不知她為何忽然離開，卻也沒深想，所幸走到門邊站著，看著外面的雨絲在夜空中紛紛揚揚落下，將王府花徑旁的青磚打得濕透，在燈火映照下折射出粼粼的水光。

這寒涼的秋雨早已纏綿多日，一度讓被殺戮之心控制的他感到暴躁煩悶，然而如今或許是殺心暫緩，心境亦變了的緣故，他竟也從中感覺到了一絲賞景的意趣來。

其實天下不下雨又有何不同的，無非是她在不在身邊罷了。

年輕俊美的魔族站在檐下，將方才觸碰過她的右手放在鼻端，深深嗅了一下，蒼白的臉上流露出一絲饜足，如同在荒漠中踽踽獨行了半月的旅人，終究找到了自己的綠洲和歸途。

……

「小姐，熱水好了，皂角和香片都是您喜歡的海棠與茉莉，晚膳婢子也早就吩咐廚房備下了，您沐浴完了與婢子說一聲便是，我也好吩咐廚房那邊傳膳。」

「好，多謝你。」

「您就不必與小杏兒客氣啦，婢子做這些原都是應當的，能伺候您這樣體恤的主子才是婢子的福氣呢~」

小杏兒還是一如既往地貼心，知道沐夜璃不喜旁人伺候沐浴的習慣，將所有東西都打點好后，便十分自覺地退了出去，將整個湯池都留給了沐夜璃一個人。

幾乎是在關門聲響起的瞬間，沐夜璃臉上輕鬆的笑容便瞬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難過的無力。

她動作遲緩地將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脫下，走入那灑滿了各種鮮花花瓣的浴池中，任由散發著芬芳氣息的熱水將全身都浸沒。

王府修了湯池這件事沐夜璃一直都知道，但她卻幾乎沒有來過這邊，一方面因為嫌麻煩，另一方面則是覺得破費。

畢竟只是一個人洗澡而已，用那麼大一池子水確實有些過於奢靡，沐夜璃的生活一向簡單節儉，對這些貴族喜愛的享受素來都敬謝不敏。

然而她今天卻來了，原因無他，只是需要一個能夠獨處的空間罷了。

氤氳霧氣中，滾燙的淚珠一滴一滴砸在水面上，濺起的漣漪讓漂浮著的花瓣緩緩飄動，又隨著水波再次盪回，輕輕貼在少女白如凝脂的肌膚上，仿若無聲的安慰。

沐夜璃將自己沉在水中，手掌用力地摁在心口的那處魔紋之上，泣不成聲。

她真的很後悔自己沒有多關心一些風溟陌。

她明明是個穿書的人，手裡掌握著這本書里那麼多的線索，但她卻始終都被既定發生的事情推著走，沒有主動去探究風溟陌魔化這件事背後的秘密。

什麼不得已，什麼還有時間，什麼暫時找不到頭緒……通通都是借口！

她無非就是始終在心裡抱有一絲僥倖，覺得按照原著的時間節點，風溟陌變成魔君風溟應當還是有一段時間的，所以她分心了，她將自己的心力分散在經營回春堂、給自己留下退路的事情上。

可她卻忽略了，原著的劇情里原本就沒有一個沐夜璃。

因為她沒有選擇軒轅連城，所以她的穿越並不會改變原著中主角團曾經經歷的大部分事件，不會改變那些已經既定的劇情，但風溟陌卻不一樣。

他是原著中的人，卻與她這個穿越者捆綁在了一起，因為她不止一次被激發出身體里的魔魂，甚至還被天雷劈過……幾次險死還生，難道這些就是他原本應該經歷的嗎？

倘若這些事他原本就不曾經歷，如今卻因為她而經歷了，焉知原著中他變成魔君風溟的時間就不會因此而改變呢？

她從沒有意識到這一切，甚至都沒有主動去宮裡看過一次軒轅蘭心！

如果她早一些入宮，親自給軒轅蘭心診治，早一些發現她身上的蠱，是不是也就能早一步摸到背後之人做這一切的線索，如今風溟陌所承受的這一切也就不會發生了？

她簡直……大錯特錯！

他在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就將她納入了自己的羽翼之下，即便有私心和佔有慾作祟，但那對於當時只有本能的他來說，血契是他唯一能給她的，也是最好的保護傘。

她將他撿回來時便是用心不純，可風溟陌卻……

她不知道風溟陌做這些是圖什麼，但她此刻卻為自己的自私感到自責，更有深刻的惶恐。

她真的很害怕，如果有一天風溟陌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和來歷，知道她從一開始接近他就心懷算計，甚至直到如今才對他有了些真心，他會怎麼對她？

那人是眼睛里揉不得半粒沙子的人，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自己一見鍾情、傾心去護著的女子，是那樣的一個人……

沐夜璃捂住臉，第一次討厭起從前那個滿心理智，只想著怎麼敷衍好黑化版、抱著風溟陌的大腿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的自己。

你何須如此汲汲營營，擔心他會對你翻臉呢？

那人原在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已經將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一併交付在你手上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