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問世間情為何物

第三章 問世間情為何物

很長一段時間,我十分消沉,感覺整個世界要蹋下來,整日躲著不肯見人,守在家裡,等待語琴回心轉意,某一天下班又用她手中的鑰匙打開我們共同的家門,人還在門外即揚聲喊:「家和,我回來了。」她喜歡先聲奪人,語氣是那麼愉快,可見得她是愛我的。我會開她玩笑,「你不用那麼大聲,我知道你回來了,但是我不會揚著小旗為你夾道歡迎。」語琴一本正經道:「嘿,蠢材,我是為你好,萬一你帶了野女人回家,沒有做足防患工作,我提示一聲,不用逮個正著叫你沒面子,我不想演示捉姦在床的好戲。」我抱胸笑:「我才沒那麼笨,帶女人當然去酒店,看你怎麼捉姦。」語琴生氣,脫下腳上高跟鞋朝我丟來,我接住,拎著鞋帶,在半空搖來晃去,調笑道:「喲,生氣啊,原來是故作大方,吃醋你大大方方吃嘛,我是不會介意的。」語琴跳起來掐我脖子,我跳開,她窮追到底,跳到我背上,掐住我脖子,揚起粉拳擂我,吼叫道:「還敢不敢有此賊心?」我笑道:「不敢了,本人已經有了母夜叉,再花心豈不是要死得很難看。」語琴仰天長笑,卻不肯就此輕易饒我,直到我指天發誓,這輩子除了她,絕不與第二個女人上床才罷休。想想,語琴是挺孩子氣的,她說分手,未必是真心,過一段時間,氣消了,自然會回到我身邊。

我躲在家中,除了回憶與語琴一起戀愛的十年,便是以酒為伴,鬍子長了老長,也不想剃一剃,女朋友跑了,外貌還有誰在乎,女為已悅者容,其實男人何償不是為已悅者容?

手機快被一班老友打爆,都打電話來,炮轟:「家和,死哪去了,鬼影不見。」

我有氣無力道:「請勿打擾,修心養性。」

眾老友哈哈大笑,當開玩笑,不依不饒,「限你今晚出來喝酒,否則打上門去。」

我沒笑,根本沒心思與眾老友喜笑怒罵,乾脆關機,整日上班下班,有點兒迷迷濛蒙,每天盯著日曆,每撕掉一張日曆心跟著往下沉一寸,七天過去,語琴還沒有回心轉意,從前有事生氣,最多三天,不管有理無理,她必出現在我面前,據理力爭,沒理也要爭足十分,罵我一頓,在我懷裡用粉拳不痛不癢地敲我幾下,煙消雲散,什麼誤會也沒有了。

現在看來,事情遠沒有我想象的簡單,語琴,她是真的要與我分手,可是,為什麼?實情真如她說的,兩個人在一起,沒有了愛,選擇分手,總不成糾纏在一起拼過你死我活。我承認,若果真的沒有了愛,這樣分手確實幹脆利落,符合現代文明法則。然而,我不服氣,相戀十年,分手之前一點徵兆都沒有,甚至於前一天兩人還情話綿綿,我們雖然不住在一起,但每晚睡覺前必定通一次電話。第八天,下班即跑去她公司門口,我比她早下班十五分鐘,來到語琴公司門口恰逢她們公司下班時間,剛喘一口氣,下班人流開始湧出辦公樓門口。我站在一棵椰子樹后,盯著公司大門,害怕一眨眼間錯過語琴的芳蹤。

一個白衣倩影走出來,語琴愛穿白色,所有套裝幾乎都是白的,她身材苗條,曲線玲瓏,又年輕,穿上白衣白裙很有一份飄逸,得天獨厚氣質很吸引異性,長長的秀髮在風中舞,更增添一份瀟洒,腳上是白色細高跟鞋,雙腿修長。從前逛街,穿高跟鞋走累了語琴會軟聲求我與她換鞋穿,穿上我的休閑鞋的她又有一種調皮的可愛,幸虧她不像《我的野蠻女友》中的女主角那般不講理,不會強迫我穿她的鞋子,任由我穿著襪子拎著她的白色細高跟鞋跟在後面,行人望著我笑,我也不臉紅,做男人,給女朋友拎鞋讓她驕傲是職責,這種付出不會是無償的,語琴得意地哈哈大笑,她快樂就是對我的回報。

現在,語琴恐怕已不要我幫她拎高跟鞋。站在遠處看語琴,原來她是那麼性感,真正的性感不是坦胸露乳叫性感,站在那裡,臨風而立,長發飄飄,讓男性動心就是性感。我有點酸澀,十年,雖然嘴巴里說愛語琴,其實我並沒有很好地欣賞自己女友的美,只當她是一個小女孩子寵她,時間久了,語琴大概以為這是兄長式的愛,原先的男女愛意慢慢淡化,怪不得她義正嚴詞問我知不知道自己說什麼,她已經長大成熟,知道自己要什麼,也懂得自己說什麼,而我,卻還活在象牙塔里做夢。

正要上前打招呼,一輛銀灰色保時捷911停在語琴面前,一位穿黑西裝的男人下車,很有風度地為她開車門,語琴笑嫣如花,甩甩長發,優雅地上車,黑西裝男人關上車門,繞到駕駛座,上車,滴一聲,一陣風般駛走。

我仿若夢中,耳邊似響起語琴嬌柔的笑聲,那笑聲,曾經只屬於我,現在,它屬於開保時捷911的男人,回頭看看自己的座駕,二十幾萬的日本小豐田,拿什麼和人家比。剎那間,我真正感到金錢的殘酷與現實。我的愛麗絲,那個愛做夢的女孩,她厭倦平凡、平慵,追求更高生活質量,人往高處走,無可厚非,我不應當指責她,女人的青春是浪費不起的,我已佔有了她十年最美好的時光,也該知足,今後,是該放手讓她自由選擇了。

我獃獃地靠在椰子樹上,動彈不得,天空怎麼這麼低,氣壓使人呼吸困難,雖然找出十萬個理由安慰自己,傷心是一定的,如果付出十年感情,一朝分手毫不動容,那我才真要懷疑自己虛偽,我討厭虛偽,做人本來就難,何必再為難自己。

不知道自己如何回家,家本來是可愛的,從買房裝修安置,都是與語琴一起做,三房兩廳,一間主人房,一間客房,一間書房,色彩全是語琴喜歡的,布置格局也是照足語琴的心意,無限溫馨。現在,這一切對她顯得多餘,或者現在,這小小三居室對她來說太狹窄,已容不下身。

平常我們並不住在一起,她有自己的小公寓,偶然我去她那裡,或者她來我這裡,平常卻是各自居住,保持單身的自由。語琴說婚前不宜住在一起,否則婚後全沒新鮮感,才入洞房就已是老夫老妻,真真可怕。我大聲贊同,平常也怕被女友管轄住,縛手縛足,想和一班豬朋狗友吃喝玩樂都不自由,男人顏面無存,多慘,幸得語琴大方、得體,收放自如,懂得給我一定的空間,在一班老友面前掙足面子。所以語琴一直是一個好女友,獨立卻不失溫柔,偶然顯露她柔情一面,會讓我整個人都酥麻掉。

真真悲哀,為什麼相愛的時候不覺得她對我的重要性,珍視她,愛惜她,欣賞她,呵護她,而要在她離去后才發覺她由里而外都是優點呢?十年來與語琴沒有鬧過彆扭,她似空氣一般活動在我的身邊,我也就以為這輩子就該是這樣的,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語琴會舍我而去,故不思上進,不思討好她,她厭倦了我,追求更好的。

我撲在床上哭了,淚如泉湧。誰說大丈夫有淚不輕彈,誰要做大丈夫,只要我的語琴回來我的身邊,還和從前那樣對著我撒嬌發痴,埋怨這埋怨那,愉快地喊:「家和,家和,家和。」名字自她嘴巴里流出來,似樂曲那般美妙動聽,現在,她恐怕不願再叫鄭家和這人的名字,她轉而去叫另一個男人的名字,這讓我無比痛心喪氣。

語琴,語琴,你真的要拋棄我,舍卻這份走過十年戀情嗎?外面的世界很大很大,很陰暗,你可想好,你可走好,假使知道會跌倒也不後悔嗎?

我的心痛得抽搐,猛喝酒,酒入愁腸愁更愁,這個時候,我不知道可以用什麼來減輕內心的痛與傷害,唯有酒精的麻醉,可以讓心暫時得到緩解。恰又逢老媽打電話追究:「家和,你與語琴何時結婚?三十的人,整日掛住玩玩玩,要自由,當心語琴等不及不要你。」老媽並不知情,同樣的話也已對我說過多年,這回聽起來特別刺耳,是,語琴離開我,一定是我不夠好,不懂得她的需求,她絕不是一個愛慕虛榮膚淺的女子,不會因為別人開保時捷911,我開小豐田而拋棄我,總是因為我身上某些缺點,別的男人身上的優點是我永遠無法具有的,語琴看見了,立馬顯照出我身上的缺點不可容忍,當機立斷與我分手,她已二十八,不能再浪擲青春,我整日弔兒郎當,應當不是女子心目中泰山般穩靠的白馬王子。

老媽還不饒我,「家和,你有聽我的話嗎?次次與你談婚姻大事,都是這樣唯唯喏喏應付式,別怪老媽嘴碎,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將來語琴變心,你可別掉淚,沒人同情你。」

我差點哭喊著讓老媽別再說下去,因為她的話一一應驗,可是怪誰,老媽這翻話早幾年已在我耳邊吹鼓過,是我嬉皮笑臉不當一回事,還指責媽媽多管閑事,不給我自由。

更讓我不知所措的是語琴媽媽也打電話來,語重心長,天下慈母大概都一樣。

「家和,你與語琴已老大不小,趕緊把婚事辦辦,定下終身大事,別拖來拖去拖成空。」詞里詞句還暗示我,語琴是女孩子,青春浪費不起,而我是個男人,五十歲結婚都有機會,我唯有唯唯諾諾,啞子吃黃連,有苦難言,好容易打發兩家父母,眼淚似斷線珠水,簌簌而下。誰說男人蹉跎得起,男人的青春也是青春,現在再要我去追女子,花十年時間與她戀愛,恐不要我老命,但是,誰叫我是男人,有錯自然得承擔,難道還似三歲小兒般,在兩家父母面前痛訴語琴變心,再把兩家父母搬出來阻止她離棄我嗎?笑掉大牙。

眼淚又不受控制落下來,如果聽從老人們的話,語琴早已是我的孩子的媽,她可會安於現狀,甘心一輩子做鄭太太?或者結婚七年,遭遇七年之癢,婚姻出現危機,但她是善良的,總不忍心捨棄我與孩子,獨自追求自己的幸福。當然,現在所有的假設都不存在,語琴真真實實地離我而去了。

整日渾渾噩噩,幸虧有工作可以寄託情思,為了驅除語琴離我而去的落寞與悲泣,我全身心投入工作中,從前不加班,現在我會留至公司十點,才拖著疲憊不堪的軀殼回家,涼不沖,臉不洗,衣服不換,倒一杯酒喝下去,趴到床上,一夢到天亮。從前我從來不會不沖涼爬到床上去,語琴潔身自好,最討厭髒兮兮還自命為不羈的男人,她指責那種男人是骨子裡懶惰,為自己找借口,放蕩不羈絕不是形容邋遢,而是指精神上的無羈,她自有自己一套見解,常常改造我,還說:「女人天生的職責是改造男人。」我問:「那麼男人的職責也是改造女人了。」她瞪大眼睛道:「怎麼會,男人如果只能做這種事,簡直枉作男人,男人的職責是讓女人改造成好男人。」我也瞪大眼睛,怪叫:「那麼男人究竟是什麼東西?」語琴笑吟吟道:「你不用不服氣,男人根本不是東西。」我呻吟道:「那是什麼?」語琴快樂地說:「是我的男朋友啊。」我整個人朝她撲過去。回思前塵往事,現在誰還在乎。

第二天瞪開眼睛,沖涼、洗臉、換衣服,拎著工事包上班,第一件事是讓女秘書泡一杯濃濃的咖啡提神,女秘書取笑我轉了性,突然如此努力工作,莫非公司又要升職,表現自己,我瞪她一眼,升職也換不回來語琴,去***升職,只要語琴回來我的身邊,讓我做乞丐都願意。每天如此,三天後,家裡堆滿臟衣服,臟襪子,空酒瓶,麵包屑。看著滿地狼藉,眼淚又不爭氣地流下來,從前,有語琴的時候,她會上門來為我收拾家,把換下的衣服襪子放進洗衣機,不能機洗的拿去乾洗店,家裡從來都是乾乾淨淨,整整齊齊,每件衣服語琴都摺疊分類放在衣櫥里,非常方便。有一回語琴取笑我:「家和,倒底是你照顧我還是我照顧你,看看你私生活亂糟糟的,整個一大少爺款。」我幸福地笑,「小事你照顧我,大事我照顧你啊。」語琴怒:「哼,你倒是精乖,生活無小事,懂不懂?」我大笑,語琴說的對,並不一定是我在照顧她,生活上,她照顧我的地方實在多。

快遞公司給我送來一個大包裹,我吃驚地看著包裹,大學時候常常收到父母接擠包裹,工作了誰還會送包裹來?遲疑地問送貨員,是不是搞錯了,送貨的小夥子抓抓頭,悶聲問:「請問你是不是叫鄭家和。」

我謙遜地說:「正是。」

小夥子不樂了,白我一眼,「那就沒錯,請簽個名字,又不要你付郵資。」

他一定以為我害怕出錢,所以遲疑,人家還要趕著送下一趟,不便阻礙他寶貴的時間,現代社會節奏

快,誰的時間都耽誤不起,忙抓起筆簽下大名,小夥子撕下單子離去,看得出來他依舊有點責怪的意思,我不覺看向玻璃窗,照照自己,何時開始變得這麼婆媽討人嫌起來。

包裹打開,整個人呆愣愣,跌坐在椅子上,半天緩不過勁來。裡面不是定時炸彈,也不是死老鼠,箱子里裝的全是歷年來送給語琴的生日禮物、情人節禮物、新年禮物、聖誕禮物、相愛周年記念日禮物,名目繁多,種類精奇,琳琅滿目,其中有一款四葉草情侶項鏈,那還是剛開始流行四葉草做飾物裝飾時買的,非常精巧,語琴愛不惜手,戴上后從沒有脫下來。工作領第一份薪水,第一件事是跑到金店給她買白金項鏈,語琴把金鏈子丟進抽屜根本不屑一顧,依舊戴著那條不值錢的四葉草情侶項鏈,我不解,追問她何故?語琴給我老大一個白眼,說我不懂風情,四葉草情侶項鏈是她人生收到的第一條項鏈,也是我們青春的見證,愛情的定情物,自然意義非凡。我輕飄飄的,由此可見我在語琴心目中地位重要。一把鎖,一把鑰匙,鎖我戴,鑰匙語琴戴,她為我掛上鎖的時候很認真地警告說:「家和,你這把鎖,除了我脖子上那把鑰匙,不許為任何人打開,知道嗎?」

我氣她:「萬一鎖自己開了呢?」

語琴很有把握地說:「沒有萬一,如果真有萬一,你死定了。」

我繼續與她打情罵俏,「你想要我怎麼死?」

語琴側頭想,嘴角彎彎,眼波流動,樣子很可愛,我忍不住俯下頭親一下她的臉,她氣笑,「嘿,家和,別說我不警告你,這輩子除了我愛你,還有哪個女人比我更愛你。」

我把她擁入懷裡,下巴擱在她腦袋上,幸福地說:「還有我媽呀,你別忘了,這個世上第一個愛我的女人是我媽。」

語琴生氣,呶起嘴巴,凶霸霸地問:「家和,我問你,如果我和你媽同時掉進河裡,你先救誰?」

我暗暗好笑,理性如語琴,也逃不出這個婆媳誰至重要的圈子。

「當然先救我媽。」

「你不顧我死活,讓我沉屍河底?你這個沒心沒肝的臭男人,死了化作厲鬼也不會饒過你。」語琴氣沖斗牛。

「如果你不幸沉屍河底,親愛的,我正好再找一個更好的女友。你看我,年輕有為,氣度不凡,也是一翩翩佳公子,招招手,自有大把漂亮女子排隊等我挑選。」

「我明天就報名學游水,不讓你鬼計得呈。哼,想要換女友,這輩子別想指望我會退位讓賢。」語琴恨恨地用粉拳敲擊我的胸骨,兩足亂踢,我捉住她的手,放在嘴巴里吻一下,再咬一口,語琴呼痛,氣也消了,自覺孩子氣,臉伏在我懷裡,不好意思地笑,笑得全身顫抖,使我心痒痒了很久。

現在,她居然把戴了十年的情侶項鏈一併退回給我,如果說看見她上另一個男人的保時捷911還殘存一絲半縷僥倖,夢想語琴有天厭倦新男友,回到我的身邊的話,這一刻,所有信念剎那土崩瓦解,她做得太絕了,不留一點空間給我,連念想連根抹殺。我才真正明白,她不是孩子氣,不是與我鬧彆扭,不是因我不夠好,真不夠好不會一起走過十年,而是,她真真實實地移情別戀,對舊的感情毫不留戀,連帶對我這個人,亦沖淡的乾乾淨淨。

郵包里每一件禮物都寫滿記念意義,語琴是一個細心的女子,禮物保存得很好,不缺不損,還和新買時一樣,但是,人已去,禮物也失卻意義,只會徒增煩惱罷了。語琴,語琴,過去的十年,對你而言,真的那麼不屑一顧嗎,你連見我一面都不屑,近在咫尺,居然通過快遞公司把這些東西送到我手上,我在你的心目中已變成負擔,彷彿見面我會死纏亂打拖住你的手,不放你走一般。

除了禮物,箱底下還有一些我遺留在她小公寓里的衣物生活用品,她摺疊好,裝在密封袋裡,一併快遞過來。我苦笑,輕輕地把脖子上戴了十年的鎖取下來,丟進郵箱里,準備連同別的禮物一起丟進垃圾筒去,又有點不舍,項鏈是我買的,但卻是語琴親手為我戴在脖子上的,怎麼說,這個項鏈是我買給她的第一份禮物,那天收到禮物的語琴特別高興,白臉蛋紅紅的,眼睛都在笑,一副幸福小婦人的滿足樣,這副神情深深印在我的腦海里,發誓這輩子除了語琴,不會再愛第二個女人,也發誓這輩子一定要讓語琴過上幸福生活。誓言歷歷在目,我做得不夠好,至使語琴選擇離開我。

我把四葉草情侶項鏈撿出來,用密封袋裝好,鎖進抽屜里,鎖住的不是項鏈,而是我對語琴深深的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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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愛麗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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