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棄車保帥,文妃被廢

第272章 棄車保帥,文妃被廢

這背後的牽扯,眾人心中各有推敲和判斷。

徐秋既已開口,就不再遮掩任何。

她說著,在人群里又尋了祁歡看過來,扯著唇道:「祁大小姐猜的沒錯,毓秀的事我也知道,她平時看著冷淡孤僻,卻是個蠢的,居然相信有男人會帶她逃出生天的鬼話。楚沁找了人假稱是翰林庶吉士楊大人,花言巧語誆騙了她,並且佔了她的身子。就從四月中,殿試那天就開始布局,設計了一場所謂偶遇……為的就是叫她有孕,以備今日之用,並且為了保證在今日之前事情不被發現,我一直在暗中替他們私會打掩護。」

祁歡瞭然:「那個假扮我表哥的人,可以經常出入宮門,前朝那些有正經功名和前途大好的大人們該是不至於,是侍衛假扮的嗎?」

徐秋道:「不知道是什麼身份,但是他們一直都是夜裡私會的。那人的臉我是認識的,如有需要,奴婢可以幫著認人。」

話至此處,整個事件明了,祁歡便不再多言。

顧皇后沉吟:「宮裡絕不容許有這等狂徒穢亂宮闈。」

她看向楚沁,語氣冷厲施壓:「人是你找來的,是你供出來,還是本宮直接叫人去查?」

弄到這個地步,楚沁也自知是死路一條。

她是楊家的家生子,從小跟著自己老娘在寧氏身邊長大,對老夫人既信服又敬重崇拜,哪怕現在東窗事發……

也還想著盡量拖延,得給家裡留出更多時間來周旋。

她找侍衛冒充楊青雲去玷污宮女,自然也得許以好處,侍衛也是有前途的,不似那些閹人宮女,一輩子只能老死宮中,可以用銀錢收買,許諾放他們出宮,他們就能赴湯蹈火,她要買通侍衛,不僅給了銀子,還口頭許諾以後會幫對方調職升遷。

雖然寧氏已經安排人,在前兩天將此人滅口了,卻也擔心他家裡或者留了線索之類,還是盡量拖延為上。

是以,楚沁便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氣,咬死了牙關,不吭聲。

顧皇后不慍不火,並不介意是這樣的結果,隨後便轉開了視線,對徐秋道:「既是私會苟且,自是夜深人靜時更容易遮掩,回想一下他二人最近幾次私會的日子。」

她沖顧瞻抬了抬眉。

顧瞻也是瞬間心領神會,吩咐武校尉:「記下她供認的日期時辰與地點,宮中侍衛輪值,你們衛所都有詳細的當值記錄,找到這幾個時間裡重合出現的人名,將他們所有人都帶過來,叫她當場辨認。」

「是。」武校尉拱手應諾,雷厲風行就拎了徐秋到旁邊問詢。

卻在這時候,文妃腦中突然靈光一閃——

她後知後覺意識到,今夜這個時辰這裡當值的御林軍將領不該是這個人!

若她能早些發現,還能先發制人,質問此人,打祁歡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可現在……

各種線索矛頭都直接清晰顯現,並且直指她們一家!

她若裝傻充愣,或者還有機會矇混過關,如果也突然原形畢露,開始全力反擊,抓著一些小事死咬祁歡他們,才會更加坐實了她就是幕後黑手,狗急跳牆!

文妃心中,此時也是又慌又亂。

偏偏——

她面上還不敢有絲毫表露,只能用指甲使勁掐著廣袖華服底下的掌心來保持儀態。

這時候,回大理寺庫房取卷宗的大理寺卿也趕了回來。

由御林軍護送,他親自將取回的卷宗與祁文晏收錄的證物都一併呈上:「陛下,這便是祁大人所說的那份卷宗,還有我司記錄案捲入庫日期的冊子,此卷宗,確實於今年四月十六日下午,由祁大人送去入庫封存的。微臣也一併叫來了當時負責將案卷記錄入庫的主簿,以及祁大人提到的記錄抄寫這份卷宗的小吏蘇清沐,此二人現在就在院外候旨,陛下可隨時傳喚。」

楊青雲那玉佩,當時穗繩划斷被人順走的,可能是因為玉佩上穗子會比玉佩本身更醒目更有辨識度,寧氏這邊是要絞盡腦汁的留出線索,好等著今天有人能指認他,故而那穗子沒換,只是穗繩找了同樣質地顏色的絲線重新編織了一條。

本來乍一看,也不太明顯,但如果仔細辨認,多少是能分個新舊程度出來的。

現在大理寺取回來的物證,便是楊青雲被划斷殘留下來的一小截穗繩和割裂的絲線殘留。

卷宗里,也的確夾著祁文晏所說的,玉佩圖紙。

皇帝瞧過這些東西之後,已然沒必要傳喚外面兩個小吏,他順手把東西遞給旁邊同樣對此事感興趣的賢妃。

盛賢妃看過之後,又傳給了同樣想看看的其他人。

「愛卿辛苦了,先回去落座吧。」皇帝擺擺手,語氣依舊尋常,聽不出喜怒。

大理寺卿回到席上自己的位子,重新落座。

皇帝便靠回了椅背上,甚至閉上了眼。

文妃其實是在等他說話,以便於從他確切的態度上拿捏分寸,看自己下一步該怎麼辦的。

可他現在這樣模稜兩可的,就完全沒有表露出來什麼態度。

整個院子里,幾百號人,上到太子,下到命婦朝臣,所有人都將呼吸聲也下意識放低一些。

這麼多人,卻發不出一點聲響——

這場面,實屬詭異非常。

祁歡忍不住仰頭看了身側顧瞻一眼,顧瞻有所感應,垂眸沖她笑笑,又攬住她肩膀,輕拍了拍她的肩。

可這裡也畢竟是大庭廣眾,安撫之後,他也就及有分寸的又垂下了手臂。

然後,顧皇后就出面打破了沉默。

她目光清明冷澈的掃過文妃和她娘家人,再開口時,語氣卻是冷厲又惡劣的:「怎麼都不開口?這裡幾百雙眼睛盯著,你們還指望著全部閉口不言,最後便能將此事抹平化解了?」

她沒點名道姓,也分辨不出這具體是在說誰。

文妃猛地一個激靈,下意識回頭去看了自己祖母和父親一眼。

她在等皇帝的確切態度是真,可同時也束手無策,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才能化險為夷,躲過一劫。

但是她似乎忘了——

這是在宮裡,她的主場,涉案的宮女又是她的心腹!

這要是楊成廉或者寧氏率先開口,辯解什麼……

反而又進一步證明,這是他們全家上下一起勾連起來做的局。

文妃看了一眼,寧氏依舊咬牙忍著不開口,楊成廉只能硬著頭皮道:「皇後娘娘,文妃娘娘服侍陛下多年,一直恪守宮規,從無劣跡……縱然現在有些線索指向娘娘身邊的人,娘娘……娘娘她應該也不知情的!」

這算是給文妃支招,指路。

文妃心思當即定了定,重整旗鼓,霍得轉頭瞪視楚沁,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道:「你還不說明白了?是誤會就解釋清楚,這到底怎麼一回事?」

楚沁依舊伏在地上,聽了她的聲音才找到借口一寸一寸極是緩慢的抬起頭來,實則卻是在觀察寧氏的臉色。

見著寧氏沖她緩慢的眨了下眼,她也是隱忍情緒到了極致,又一個頭磕在地上的同時便痛哭起來,邊哭邊道:「娘娘,奴婢有罪,這些事的確都是出自奴婢之手。」

按理說,她認罪了,這算個大突破,可在場所有人都很平靜。

因為——

大家都明白,這事兒她區區一個永和宮的掌事宮女辦不了。

「你做的?」折騰大半夜,祁歡也煩了,而且她還想試著能不能逼出他們兩家結怨的內情和她舅舅當年被害一事,所以當即站出來嗆聲,「你一個後宮之人,與我表哥八竿子打不著,甚至在這之前,你要不是跑到前朝去偷窺他,你都不可能認得他。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值得你做這樣的局害他?可別跟我鬼扯是什麼女子思慕好兒郎,你都三十好幾的人了,若不是進了宮,現在都該是做祖母的人了,別找些糊弄人的混賬理由出來貽笑大方。」

她這擠兌起人來,就頗是有點口不擇言。

祁文景一張老臉掛不住,咳嗽一聲,當即低聲提醒:「別口無遮攔的。」

提心弔膽去看準女婿的反應,卻見准女婿不僅沒有預料中的嫌棄,反而泰然處之,甚至是一副與有榮焉,彷彿在說「我媳婦真棒」的表情。

這會兒——

老丈人就覺得女兒女婿都臉皮厚到叫他不忍直視了。

然後心一橫,也索性裝死,悶聲別開了視線。

楚沁也是被祁歡擠兌的無地自容,但是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趕緊叫這事兒翻片兒,她便再次一咬牙,轉頭看向楊盼兒。

楊盼兒對上她的視線,登時見鬼一樣,臉色慘變。

「是八小姐。」卻也不等她反應過來,楚沁已經一股腦兒把髒水都潑給了她,「自打年初顧世子回京,八小姐見過他一次之後就對他情根深種,可是他卻和長寧侯府的祁大小姐訂了親。我們打聽出來祁大小姐與她表哥楊大人的關係極好,就籌謀著做了這麼個局,想要藉此事徹底壞了楊、祁兩家的名聲。一旦顧世子與她退了婚,我們八小姐就有機會了。」

楊盼兒這個當事人直接聽懵了,愕然張著嘴,半天沒反應。

顧瞻卻是臉一黑——

他要不回來,這事兒和他就八竿子打不著,這倒好,回來就背鍋,成功當上藍顏禍水了。

他也是從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受這等不白之冤,當場就惱了,便要上前理論……

祁歡看他那臉色,卻有點想笑。

但她太清楚顧瞻的為人了,小二十年都是個循規蹈矩根正苗紅的好青年,就是與她之間,他都始終分外在意名聲和分寸,絕不亂來的,文妃一家子這麼毀他……

那可真是踩到他尾巴上了!

眼見著他這是要暴走,祁歡可不敢刺激他,生生憋著笑,搶先站出來一步,擋在他面前,質問楊盼兒:「你怎麼說?」

顧瞻是再生氣也不會沖她發脾氣的,果然也忍住了,沒將她拎來,只一尊黑面神一樣站在她身後。

楊盼兒直直的朝他倆看來。

顧瞻高出祁歡大半個頭,他們兩張面孔,一上一下全都虎視眈眈瞪著她。

寧氏警告她的話,這會兒直接拋去九霄雲外了,楊盼兒矢口就要否認:「我……」

剛一開口,寧氏已經暴怒,反手甩了她一耳光,將她打斷。

然後眾目睽睽之下,就看那老太太老當益壯的一骨碌爬起來,掄起手裡的鳩杖,一杖杵在楊盼兒胸口,就將她干翻在地,大罵道:「我平時是怎麼教導你的,你還有沒有廉恥之心?」

該是她用力太狠,楊盼兒哇的居然嘔出一口血。

然後就倒在地上,捂著胸口,卻居然連哭都哭不出聲,只是目光惶恐又委屈的不斷掉眼淚。

寧氏教訓孫女兒,這算他們家家務事,何況他家姑娘惹進是非里,其他人也不想管,可眼見著楊盼兒都吐血了……

文妃只能自顧爬起來,跑過去想拉住寧氏:「祖母您息怒……」

然則她才剛沾手,就看那老太太舉著鳩杖前一刻還英勇無比的身形晃了晃。

「祖母!」文妃凄厲的慘叫一聲。

下一刻,寧氏就白眼一翻,暈死了過去。

楊成廉也大驚失色,顧不得禮儀規矩的先爬起來,他與文妃合力將老太太扶住。

文妃回頭,原是想求皇帝,卻發現跟前鬧出這麼大的陣仗動靜,他居然還在閉目養神,連眼皮都沒動一下。

文妃心裡七上八下的,只能臨時改了求救對象,看向他身邊的顧皇后:「皇後娘娘,我祖母年事已高,受不了大刺激,求您……」

想渾水摸魚,暫時把這裡的事擱置了……

顧皇后還是體諒人的,正好現場就有太醫,她說:「那就扶楊老夫人去偏殿,先叫太醫看看,正好臟銀和楚沁的扳指還沒拿過來。」

這便是——

非得要在今夜,徹底將事情了結定案了!

文妃心裡突突直跳,這會兒手忙腳亂,也只能得過且過。

既然顧皇后開了口,李公公就喊了人,幫著文妃父女將寧氏半扶半抬的弄去了偏殿。

楊盼兒被打傻了,一邊流淚,一邊直愣愣的看著。

倒不是她不想跟過去,而是當著帝后、太子和這麼多人的面,她壓根不敢妄動,就抱著胸口,半歪在地上默默地啜泣。

寧氏鬧了怎麼一出之後,祁歡也就不再為難楊盼兒,只是瞧著偏殿的方向撇撇嘴,嘀咕了一句:「裝模作樣。」

不過就是個緩兵之計罷了,並且也應該是他們一家子祖孫三代想藉機密謀商量一下後續的鍋該怎麼分……

顧瞻卻還氣著這些人敗壞他名聲的事,祁歡沒聽見身後的回應動靜,就轉頭看他。

顧瞻果然還臭著一張臉,苦大仇深的不痛快。

祁歡覺得這男人真小氣,這都根本不算什麼事兒,可又絕對不敢拿這事跟他開玩笑,還只能體貼的假惺惺哄他:「別生氣了,有人覬覦,說明你夠優秀嘛!」

一院子的人,說話也不敢大聲,但還是被旁邊的太子云湛聽見了。

「咳!咳!」太子殿下沒有圍觀過誰家小兩口膩歪,當即重重的咳嗽兩聲。

也沒好意思說——

人家分明是慌不擇路,順手拿你們當借口,當擋箭牌的,什麼覬覦不覬覦的,根本沒這回事好么……這還得意上了,臉皮得有多厚!

不過被他這麼一打岔,許是對比一下太子殿下這條單身狗找到了優越感,顧瞻的臉色倒是緩和多了。

那偏殿里,把人送過去,李公公就也很「體貼」的帶著人都退了出來,只留下文妃父女和太醫在裡頭。

太醫從自己的藥箱里取了現成的一瓶什麼藥水,倒了些搓勻,給寧氏揉了人中和太陽穴,然後又給她扎了幾針,寧氏便很快悠悠轉醒。

只她哼哼唧唧的躺在榻上,一副半死不活模樣,看著還是動不了。

「祖母,您怎麼樣了?」文妃半跪在旁邊,緊張又憂心的握著她的手,眼圈都急紅了。

「就是……一時急怒攻心。」寧氏有氣無力的,「還有點頭暈,我……再緩緩就好。」

文妃只唯恐她身體有什麼,剛想叫太醫再進一步請脈,楊成廉卻懂了自己老娘的意思,搶先已經給太醫道謝:「真是有勞凌太醫了,我母親這也算老毛病,年紀大了,受不得一時情緒波動太大,您先忙,我與娘娘在這守著,過一會兒若是不見好轉,再去尋您。」

常年遊走在宮裡的太醫,都是一點就通的。

凌太醫當即收拾東西:「楊大人客氣了,治病救人是醫者本分,那下官就先去給皇後娘娘復個命,有需要您再喊一聲。」

「好。」楊成廉態度極好的,甚至親自將他送到門口。

看他朝人群那邊走去,又飛快的虛掩上殿門,快走回來。m.

金陽殿是專為大型宮宴設計的,無論宮殿本身還是院子,都是所有宮殿里最大最寬敞的,就是偏殿也很大。

現在寧氏躺在內殿,離著外面殿門起碼有三丈開外的距離,她依舊一動不動躺在榻上,卻在凌太醫起身離開之後,眼神就從脆弱渾濁轉為精明冷厲。

文妃是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這祖母是裝的。

「祖母……」她此時竟生出一種詭異的興奮感,壓著聲音叫了一句。

楊成廉也折了回來,面色沉鬱又一籌莫展道:「現在怎麼辦?楚沁那套說辭,只能糊弄一半,沒人會相信她和盼丫頭兩個就能將事情安排做到這個地步。而且顧瞻回來了,並且他對祁家那個丫頭維護的態度遠比我們所想的還要堅定,中間又有皇後母子鎮著,就算陛下想要大事化小網開一面……」

寧氏沒等她說完,已經定定的望著文妃道:「這件事,你去擔了!」

文妃一整個愣住,暫無反應。

反倒是楊成廉不可思議的低呼一聲:「母親……」

他眸中閃過一絲什麼情緒,又飛快收斂。

寧氏只目光一瞬不瞬注視著文妃的眼睛,又重複解釋了一遍:「你是六皇子生母,只有你去擔了,皇后才不能一力堅持叫陛下下狠手,就說是為了你妹妹的姻緣,犯了糊塗。只要先保下了性命,有你父親在,有楊家在,咱們遲早還能重整旗鼓,不至於山窮水盡。」

文妃此刻心中可以稱之為驚悚不已。

她萬沒有想到,兜兜轉轉一圈下來,這事兒會須得她挺身而出,承擔所有。

要說不怕,那又怎麼可能。

可寧氏說的沒錯——

就算她機關算盡,造成的最惡劣的結果的也只是謀殺了一個宮女而已,她是六皇子生母,皇帝會責罰她,卻總不至於要她去給一個宮女抵命。

可如果這事兒得落到楊成廉頭上,楊成廉被削去官職獲罪,他們楊家幾十年打拚下來的所有,都會一朝化為烏有。

並且——

他們母子,從此以後,在宮裡也成了孤立無援的孤魂野鬼,指靠都沒了。

寧氏見她遲遲不應聲,就更是用力又攥緊她手指幾分:「這是現在唯一損失最小的一條路,總不能一家老小一起上路!」

楊成廉這會兒卻是閉緊了嘴巴,只神色略顯複雜的看著自己女兒。

寧氏也有些急了:「沒時間了……」

在她再三的催促之下,文妃終於破釜沉舟,點了點頭:「好!孫女兒明白該怎麼做了。」

寧氏心中如釋重負的狠狠鬆了口氣,但她面上,卻依舊是一副愁苦的,糾結的,忍痛割愛的悲愴表情。

文妃從小也是在祖母膝下,由祖母教養長大的,對寧氏深信不疑,並且感情深厚。

見著老祖母這般神傷,是打從心底里捨不得,可是張了張嘴,一時又找不到合適的話勸慰。

正待要垂淚——

楊成廉終於再度開口:「那你先出去吧,咱們都躲在這裡長久不露面,會叫陛下起疑的。到時候一定要說是你一時糊塗,哭訴求饒就對了。」

「女兒明白。」文妃點點頭,並沒有擦淚,還特意又將眼淚往外擠了擠,這才一步三回頭的紅著眼圈出去了。

待她走後,楊成廉卻是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緊鎖著眉頭望向自己的母親:「母親,您今天這樣把她推出去,您知道的,一旦她獲罪……六殿下身上就有了一個永遠洗刷不掉的污點,從此以後,他可就一點登上帝位的指望都沒有了。」

寧氏的面孔上,這時候已經毫無感情,變得冷硬又冰涼。

她深深回望了兒子一眼:「他們母子斷了前程,你跟我還能活,若是把你卷進去,依著楊墨音母女的心思,大概率上你我連性命都保不住。」

她說著,又狠狠瞪了兒子一眼,警告:「此一時彼一時,你也別再想那些不切實際的有的沒的,天下的至尊之位只有一個,本來就沒什麼勝算,徹底斷了念想也好。」

雖然自己老娘這決定做的狠了些,可有一句話她沒說錯——

這是迄今為止,對全家人來說損失最小的一套解決方案了。

楊成廉縱然不甘心六皇子就這樣被踢出局,但終究是保命和保自己的官位更要緊,他也沒什麼好放不下的。

母子兩個,隨後就不再說話,各自沉默了下來。

一直等到外面再次有了動靜,該是賈公公取了楚沁的扳指等物回來,外面楚沁在磕頭求饒。

母子兩個重新打起精神,由楊成廉攙扶著寧氏走出了偏殿。

等他們回到皇帝等人那邊時,楊盼兒已經面無血色,一個惶惶不安的傀儡一樣,只跪在那裡,楚沁被侍衛押著,臉上眼淚鼻涕全糊了,只在拚命辯稱自己糊塗。

文妃跪在帝後面前,也是白著臉,眼淚流了一臉。

六皇子這會兒也是再度跪下了,看著自己的父母,面色彷徨。

皇帝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聲音有些疲憊沙啞的問文妃:「所言非虛?」

文妃膝行兩步,抓住他的袍角:「臣妾知道錯了,臣妾就這麼一個嫡親妹妹,又是我看著她長大的。臣妾實在是見不得她神傷,這才鬼迷心竅,一時拿錯了主意,是臣妾丟了陛下的臉,臣妾有罪。」

六皇子顯然嚇得不輕,期期艾艾也叫了聲:「父皇……」

楊成廉母子走到近前,全都默默地跪下。

皇帝似乎並未看到他們,她只是盯著面前的文妃,沉默了片刻,突然長長吐出一口氣:「身為皇妃,不守宮規,草菅人命,又為一己之私,構陷朝臣,罪大惡極。你這樣的品行,不配為朕的后妃,亦是不配為皇子生母。」

文妃以為皇帝只會罰她,聽他提起六皇子,突然意識到事情又一次超出她掌控太多:「陛……」

皇帝卻沒給她開口的機會,直接抬了抬手:「褫奪封號,打入冷宮,終生監禁不得踏出一步。另……李洪寶,明日宣寶親王,請他老人家開祠堂,請族譜,革除楊氏皇妃的身份,六皇子改記在豫嬪名下。」

「陛下……」文妃凄厲的一聲慘叫,直接撲倒在地。

然則這樣的事,皇帝但凡只要出口,便不會更改。

寧氏和楊成廉都料到了皇帝必會重處,甚至可能會給文妃降品,卻未想到,會是直接貶為庶人,甚至將她名字從皇家玉牒上抹去,把六皇子都記在了別的后妃名下。

文妃的存在,曾經是他們整個家族無上榮耀的象徵。

一夕之間,灰飛煙滅!

寧氏和楊成廉也都覺得頭腦一陣一陣的發暈,跪都險些要跪不住。

可是這時,皇帝對自己枕邊人都處置的如此決絕,他們自是恨不能挖個地縫鑽進去,省得被牽連。

李公公遞了個眼色,就有兩個太監上前,除去了文妃的衣冠,然後在她的哭喊求饒聲中,毫不手軟的將她拖了出去。

並且應該是一過影壁就被堵了嘴,她人剛一沒影兒,哭喊聲也戛然而止。

六皇子神色凄惶的膝行追了自己母妃兩步,沒能攔著,只能扭頭哭求皇帝:「父皇,母妃她確實有錯,可是看在她一時糊塗的份上……」

「你也要學她是非不明,濫用皇族身份?」皇帝寒聲反問了一句,「做朕的兒子,就要守這天下的宮規律法,她若是已經把你教壞了,你便隨她去了!」

六皇子到底是年紀小,也不知道是覺得皇帝說的有理,還是單純害怕受到株連,被皇帝唬住了之後,過了一會兒只含淚給皇帝磕了頭:「兒臣不敢,願意聽父皇教誨!」

李公公上前,親自扶了他起來,拉到一邊給他拍膝蓋上的灰。

六皇子就沒敢再出聲反抗。

在場的眾人,鴉雀無聲,就在包括祁歡在內的所有人都以為這件事就這樣結束了的時候,皇帝忽然看向楊成廉:「楊愛卿,教出這樣的女兒,你對朕就沒什麼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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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令:嫡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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