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中秋佳節,一抹艷色

第274章 中秋佳節,一抹艷色

楊成廉父女倆全都在走神,一時扶她不住,老太太就一頭栽在了地上。

這時候,被自家兄長叫住說話的楊夫人也剛好從宮門內出來。

見狀,兄妹倆互相交換了一下神色,也快步湊過來幫忙。

「母親!」楊夫人過去看了眼,一邊接了手,一邊扭頭吩咐楊盼兒,「還愣著幹什麼?去叫人把馬車趕過來。」

楊盼兒胸口且還疼呢。

並且,以前她姐姐是皇妃時,即使有什麼事,家中繼母也不敢用這麼重的語氣跟她說話,從來都是和風細雨,溫溫柔柔的。

一時之間,這落差只叫她覺得堵心又委屈。

但是老祖母吐血躺在宮門之外,這樣更丟人,她便只能忍痛跑了兩步,去遠處喊自家車夫將馬車趕過來。

楊夫人姓蔣,家世一般,她兄長是今年才榮升的五品,今晚也是卡著這個坎兒進的宮。

別人可以當即人走茶涼,和這楊家乾淨利落的撇清關係,蔣大人在仕途上曾經得了楊成廉一點關照,並不想做的太過,是以不僅幫著把楊家母子扶上了馬車,甚至還一路護送他們回了府里。

楊家宅子離著這宮門不算太遠,也就走了兩刻鐘就到了大門前。

蔣大人又幫著將那位還在昏迷的楊家老夫人扶下來,交給他家的下人抬進去。

從兩家結親起,楊成廉的官位就高出他太多,又加上年齡差輩的關係,楊成廉與這位「兄長」的關係很冷淡,甚至平常極少見面來往。

畢竟——

他一個快六十歲的,管三十齣頭的叫「大哥」,他這張老臉豁不出去!

即使到了今天的這樣的局面下,他亦是如此——

蔣大人扶了他一把下車,他也是微微頷首,然後就頭也不回的先進門去了。

好在,蔣家兄妹對此早就習以為常。

楊夫人甚至有條不紊的吩咐車夫和匆忙出來幫忙的管事:「先把車馬趕進去吧,叫管家暫且閉鎖了門戶,明兒個得了我的口信之前闔府上下都不準出門去,更不住亂傳閑話。另外,老夫人病了,你趕緊就近去請個大夫,這個時辰了……多給些銀子也行,務必要快。」

底下人答應著就分頭去做事了。

等著清了場,蔣大人還目不轉睛看著面前這宅子上面的門匾嘆氣,然後正色看向自己的妹妹:「那會兒在宮裡我擔心隔牆有耳,也不好問你,你跟我說實話,今夜他們一家子所行之事,你知不知情?有沒有摻合進去?」

楊夫人平時看誰都是一副菩薩似的的笑臉,看著就性子溫順軟和的模樣,甚至——

還有點上不得檯面!

這會兒,她卻目光清明,表情冷靜,自嘲的笑道:「咱們家是什麼身份地位,人家是什麼身份地位,他們當初與其說選中了想娶我,不如說想娶我的肚子,這樣的事又怎會知會於我?兄長你安心吧,這事兒我沒摻合,跟我半點關係也沒有。」

蔣大人的面色卻依舊不見輕鬆。

就算自己的妹子不知內情,可這一家人也太膽大太歹毒了,今天也得虧是皇帝還存了幾分仁君之心,念著幾十年君臣情分,沒對楊成廉下狠手追究,否則的話……

連坐下來,別說自己的妹妹,就是自己恐怕都要受這家人牽連。

結了這麼一門親,他后怕擔心之餘,又實在覺得對不住自家妹子,所以張了兩次嘴,都是欲言又止,羞愧難當。

楊夫人看在眼裡,反而無所謂的聳聳肩:「沒事!有得必有失,誰叫咱們當初有求於人家來著。今夜雖是兇險,但事情總算是了結了,陛下總不至於出爾反爾,還來秋後算賬。」

她也回頭看了眼門上「楊府」的匾額,然後就笑了:「其實這樣可能會更好,這一家子失權失勢了,咱們的日子可能反而會相對好過些,也沒那麼多臉色看了。天很晚了,兄長快回吧,嫂子他們該惦記了,我這沒事。」

女子嫁了人,就是別人家人了。

尤其是他們家這種情況,高嫁了,現在出了事,甚至都不能把姑娘領回自家去避一避。

蔣大人無可奈何的只能又是重重一嘆:「那我就先回去了,你要是有什麼事,一定叫人送信回去。」

「知道了。」

楊夫人盯著自家兄長上馬車離開,也這才拎起裙角轉身進了門。

寧氏都嘔血了,一把年紀的人,可經不起這樣的折騰,她現在甚至都懷疑這老太太別直接緩不過來,就一命嗚呼了。

結果她趕去梨香苑,在院子里就聽見屋子裡寧氏伴著咳嗽聲的低低的說話聲。

看這樣子,人是已經恢復神智了。

楊夫人深吸一口氣,拎著裙角才剛一腳踏進屋子裡,就聽楊成廉怒氣沖沖的吼屋裡的丫鬟婆子:「全都滾出去,老太太病了,需要靜養,都給我退到院子外面去。」

楊盼兒這會兒也在屋裡。

卻不想,楊成廉注意到她,竟是連她都一起攆了:「你也走!」

「父親,女兒擔心祖母,我……」楊盼兒咬著唇,弱弱的道,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兒。

說擔心祖母,是真的擔心,畢竟寧氏是家裡的主心骨,現在寧氏這樣,整個家裡都人心惶惶。

「這裡不用你管,滾回你自己的屋子裡去,敗事有餘的東西!」楊成廉已然失了態,甚至抓起桌上一個茶盞就扔了女兒。

楊盼兒沒能躲開,被砸了一下。

她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卻又同時飛快的忍住了,沒有哭出聲。

那茶碗砸中她后,落在地上,倒是沒碎,只咕嚕嚕,剛好滾到了楊夫人腳邊。

楊盼兒一眼看見她,就更覺得是出了丑,無地自容,捂著臉就飛快的奪門而出。

楊夫人愣了愣。

隨後楊成廉看見她,臉色就更是難看:「你又跟過來做什麼?」

婆婆身體不適,做兒媳的不到跟前噓寒問暖……

這才有問題吧?

楊夫人面上卻是神色謙和,更有憂色的看了眼歪在炕上的寧氏,溫聲道:「妾身已經命人去請大夫了,我過來,想看看母親這裡可還有什麼需要,或者……今夜是否需要我留下來侍疾?」

她做事妥帖,又細緻規矩,甚至從不抱怨。

楊成廉一拳頭打在棉花上,心裡煩悶的厲害,卻不得不緩和了幾分態度,仍是打發她:「母親這樣我也不放心,今夜我守在這裡就行,你去睡吧。」

「那好吧。」楊夫人從不忤逆他,又給寧氏告了安,轉身便走。

楊成廉突然想起來什麼,卻又叫住她:「對了,吩咐一聲,叫府里家人最近都規矩點,莫要肆意多言,尤其是今天跟著出門的那幾個。」

楊夫人道:「妾身已經吩咐過了。」

楊成廉挑不出她什麼錯處,就沉默看著她走了。

待到聽著她腳步聲出了院子,他才又面色沉鬱的捶了一把大腿,轉向寧氏道:「母親,看祁家丫頭那般囂張的態度,他們是不打算善罷甘休了。今日之事,咱們當真得不償失!」

這件事,當真是不能提。

他們以為自己運籌帷幄,步步為營,做了個完美無缺的局,可以將人家置之死地,並且還在沾沾自喜的等著慶功,殊不知從他們開始布局之初,就被人看穿了全局,人家沒有反應,並非是被他們的「妙計」蒙蔽,毫無所察,事實上卻是反將一軍,設好了套子,只等著請君入甕。

今夜他們一家子的所作所為,落在楊氏和楊青雲他們眼裡,就是個跳樑小丑!

在那家人面前,他們母子穩穩噹噹的贏了六十栽,即使楊氏高嫁進了侯府,也依舊是他們的手下敗將,被他們隨意拿捏打壓的……

做了一個甲子的贏家,總不至於他們的運道就只有這一甲子,到了盡頭了吧?

現在這個局面——

簡直來的措手不及。

就因為一次性失去的太多,楊成廉反而現在都有點腦子飄忽,跟做了場夢一樣,他甚至覺得如果現在去睡一覺,明天起來看到的應該還是以前那個局面。

他女兒的皇妃之位被廢了;六皇子也與他們切割乾淨,毫無關係了;他的官位也被褫奪,成了個兩手空空的糟老頭子了?

任憑是誰,都會覺得這是黃粱一夢吧?

寧氏又何嘗不是這般以為?

可是事情弄到這個地步,任憑她機關算盡,也回天乏力!

這一局,他們不是輸得太多,是輸的太可笑了!

她甚至都不覺得自己的全盤計劃有任何問題,那是個設計縝密完美的局,可就是被對手輕易翻轉了局面,給破開了!

可氣又可笑!

「你容我仔細想想。」寧氏也從未覺得自己的智計會有捉襟見肘的一天,使勁的掐著眉心,「陛下處置至此,宮裡他們應該不會再追究了,現在棘手就棘手在那個祁家……」

她說著,忽的一張溝壑縱橫的老臉上,表情變得猙獰,惡狠狠道:「早知道當初就應該讓賈氏那母子三人都死在天水,這樣就不會留下今天這樣的後患了!」

楊成廉自然知道她這是黔驢技窮時候說的狠話。

當年,賈氏雖然也無權無勢,可她是天水郡名聲響噹噹的女商人,風光的很,他們母子卻是苟且求生的過街老鼠,連光都見不得……

若說賈氏不堪,那時候的他們就更不堪了,賈氏想碾死他們才是輕而易舉。

也得虧是那女人從來就沒將他們看在眼裡,這才給了他們機會翻身,發展壯大!

要說悔不當初的——

賈氏那女人才當是悔青了腸子,否則也不至於那麼年紀輕輕就把自己嘔死了。

眼見著寧氏也拿不出什麼行之有效的法子出來,楊成廉看著她這老態龍鍾半死不活的模樣也格外心煩,就站起來道:「今天都累了,這事兒回頭再說吧,我去外頭看看大夫來了沒。」

楊成廉借故暫時躲了出去。

寧氏依舊一籌莫展,腦子裡亂糟糟的。

此時,天色已經接近午夜。

祁文晏與大理寺卿在宮門寒暄完,看見祁歡二人已經打馬朝長寧侯府的方向走了,他也沒在宮門外久留,喊風臨牽了馬,上馬回家去了。

等主僕二人回到家,家裡下人也差不多都歇了。

偌大的一座府邸里,除了他這半邊院子里沿著迴廊一路掛起的燈籠亮著,再也就只有門房有燈光了。

門房的消息知道主子今夜去赴宮宴,守門小廝就差拿竹籤撐著眼皮在留門了。

「大人。」終於等到他回來,小廝才覺得熬到頭了,趕緊開門把他讓進去。

祁文晏邊往裡走邊道:「晚上廚房有開伙嗎?」

「開是開了……」小廝卻是大惑不解,瞬間也沒那麼困了,「話說……您不是進宮赴宴去了?」

祁文晏有時候辦案子,回來的晚,也是進門就問廚房的。

「宮宴上的東西,怎麼能吃得飽。」祁文晏隨口道了句。

「那小的過去看看。」小廝隨口嘀咕:「晚上對面的顧家姑娘回來,喊廚子給做了幾個菜,今兒個中秋,菜色應該不錯,要有剩的就給您熱熱,您吃了好早些歇著。」

祁文晏就算搬了家,雇了專門的廚子,依舊不重口腹之慾,吃飯從來不挑,都是能吃飽就行,家裡下人也都習慣了。

畢竟——

遇到一個好伺候的主子,總比刁鑽貨色更叫人心情愉悅。

祁文晏腳步一頓,隔著影壁看了眼對面方向,眉頭不由的皺起:「她今天在家?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下午他在宮門和雲澄打了照面,之後在宮宴上卻沒見她露面,雖然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畢竟這小公主確實以往也從沒出現在這種場合……

可——

祁文晏也沒想到她一個人先回來了。

小廝撓頭回想了一下:「回來有將近兩個時辰了吧。」

說著,也是困得腦子不太清醒,就當著祁文晏的面又嘀咕:「不是說她是平國公府顧家的人嗎?就算顧世子沒在京城,他們顧氏整一個大宗族,她怎麼也沒回家過節?」

祁文晏沒做聲,快步繞過影壁進去了。

他沿著迴廊一路走一路盯著荷花池對岸。

今晚的月色足以照清楚一切,對面的迴廊上即使沒有點燈籠,也亮堂堂的一片,可是寂靜無聲,悄無一人。

祁文晏一路走過去,路過自己住的院子,腳下停滯片刻,最終卻沒有轉進去,而是沿著迴廊一直走到盡頭。

下迴廊,進了花園。

他沿著那堵砌在院子中間的高牆繼續往前走,看到那座矗立在假山石上的涼亭時,果然於月影婆娑間,瞧見了一抹艷色。

雲澄那樣子,顯然是喝高了。

亭中桌上擺了幾盤子菜,她卻拎著個酒罈子趴在假山石上,手裡捏著幾顆炸花生米,碾碎了扔進下面的荷花池裡餵魚。

她一個習武之人,加上又在高處,即使喝高了,各種感官相對遲鈍,也是從祁文晏甫一出現她便瞧見了。

只是她不想動,也懶得動,就只當他不存在,繼續一邊喝酒一邊餵魚。

這涼亭只有一個階梯入口,剛好在她的院子里。

她今天不想理他,以為依著他那個寡言冷淡的性格,過來轉一圈,遭受冷遇了就會自行離開。

卻不想,祁文晏不僅直直的走過來,沿著圍牆,從她能看見的視野里走到近處她看不見。

雲澄豎著耳朵聽圍牆這邊,牆根底下的動靜。

動靜沒聽到,過了一會兒,她正疑惑時,那位初次見面她甚至都以為他弱不禁風的大理寺少卿大人,居然足尖點著假山光禿的石壁借力,身輕如燕的躥了上來。

離地三丈多高的亭子,他落地都是穩穩的,就跟抬腳走了個台階似的。

靠!

這貨他扮豬吃虎來著!

雲澄的酒意瞬間便醒了三分!

她一骨碌翻身爬起來,甩手就將手裡酒罈子朝祁文晏砸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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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令:嫡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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