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妻離子喪,將計就計

第302章 妻離子喪,將計就計

第302章妻離子喪,將計就計

「杭氏母子,就是為著圖謀楊成廉家產來的,楊夫人有孕,對他們而言的確是極大的威脅。」星羅停了手裡活計,轉頭看向祁歡。

祁歡卻盯著衛風,暫未作答。

衛風一個大男人,對這種內宅之事,的確沒什麼判斷的經驗,只能硬著頭皮道:「事發突然,楊成廉那邊他們自家這會兒正忙著救人,也還沒論個究竟與結果出來。是楊夫人的婢女秋萍說,她取葯的路上遇見過杭氏,閑聊時杭氏還動過她手裡的藥罐。」

楊家那邊指定要鬧到半夜去,總不至於為了楊家的家務事大半夜再來把祁歡吵醒。

杭氏二人,有動機,也有契機……

按理來說,的確是他二人嫌疑最大。

畢竟——

就算蔣氏肚子里的孩子暫時還不知是男是女,可蔣氏肚子里有了貨,楊成廉就有了指望,可以名正言順拖著不肯把侄子過繼。

杭氏二人總不會幹熬著再等上七八個月,等著蔣氏瓜熟蒂落。

到時萬一是個兒子,他指定會被掃地出門。

就算是個女兒,楊成廉多了一個嫡出的女兒,楊成廉的產業也多少是要分這女娃一份的。

可——

蔣氏的為人和處事態度,卻叫祁歡直覺的判定此事的內幕未必就是一眼可見的這麼單純。

謹慎的思忖良久,祁歡才緩慢的搖頭:「他們必定不能坐視不理看著蔣氏的孩子落地,並且也的確有可能下手,但……」

「小姐是懷疑有人順水推舟?」星羅一點就通,「那就是楊成廉他們母子嗎?」

抓住杭氏二人謀害他家子嗣的把柄,別說是侄子,就算是親兒子……

也得由著他們處置。

甚至於,就杭氏和楊懷真這樣的,又不是真的楊家人,以謀害人命的罪名將他們送官都不在話下。

「不!」祁歡卻是篤定的搖頭,「楊成廉盼兒子都快瘋魔了,快六十的人了還在一房一房的納妾,即使蔣氏肚子里的孩子暫時還無法判定男女,他也還有一半的希望能得個兒子,並且還是嫡子。就算是再如何的想要鋤掉杭氏母子,他都不會拿這個孩子當筏子。至於寧氏……即使在盼男孫這件事上沒有楊成廉那麼瘋魔,也絕對是不甘心的,否則她早慫恿著楊成廉出去抱養過繼一個沒有血脈的孩子,培養起來,如今都能執掌家業了。」

這個時候的人,普遍都重子嗣,也重視血脈傳承。

寧氏自私自利是真,可是在不影響她自己前程命運的前提下,她自然也是不甘心兒子就這麼輕易的斷絕了血脈。

養別人的孩子,跟養自己親生的,還是不一樣的。

杭氏兩母子的事,她早就有了具體打算,蔣氏懷孕卻是這兩天才剛叫她知道的……

在明明有別的法子解決麻煩的情況下,她也幾乎不可能將主意打到蔣氏這個肚子上。

衛風那裡,在內宅陰私上,他反應的確要慢一些。

星羅已經不可思議的低呼:「小姐您是說這是楊夫人自己……」

衛風也極是詫異。

祁歡用力抿了抿唇。

她跟楊成廉母子雖然不共戴天,可的確也不想將不相干的人逼到這個份上。

也雖然——

蔣氏既然是楊成廉的妻子,那麼不管她知不知道內情,也都不能算是完全不相干的人。

星羅見她臉色不太好,也就連忙住了嘴。

祁歡又再斟酌了片刻,就正色又對衛風道:「你跟我透個底,楊成廉家裡住著的那兩個究竟是什麼人?」

如果他們是顧瞻的人,經手了這樣的事總歸是不太好的。

「不是我們的人。」衛風忙道。

看星羅的反應和她的臉色,他這會兒也大概明白了點兒什麼,解釋道:「我們的人查到楊瓊後來是流落到青州底下一個小鎮子上成家落戶,娶了個當地小商戶的女兒,那商戶膝下無子,他當時正落魄,便算是入贅過去的。入贅之後,他就改換了妻族的姓氏,也是正因如此,追查到他的下落行蹤才很是不易。不過真正的楊懷真和杭氏都是本分過日子的正常人,世子爺考慮到叫他們來京城該是很難達到預期的效果,於是就使了點手段。」

京城之外的事不是他去辦的,但是他留在祁歡這裡照應,替祁歡辦的事顧瞻會交代他詳細始末。

衛風道:「楊成廉府里的是當地遊手好閒的一個潑皮地痞,名叫單久成,我們的人冒充從京城過去的客商故意在一家酒館里提及了有關楊瓊的往事,說他髮妻和兒子如今發達了,在京城做大官。這地痞果然動念,事後跟到客棧主動套近乎,我們的人就將世子提前交代的那套說辭與他細說了,告訴他楊成廉沒有兒子,有大把家業急需繼承人。與那單久成同行的老婦人也是當地的一個潑皮破落戶,兩人算是一拍即合。」

如此一來,祁歡心裡就踏實多了,又再繼續確認:「真正的杭氏和楊懷真呢?」

「楊懷真隨母姓,在他們當地叫杭懷真,不僅有母親還有妻室,一家人在那個鎮子上經營了一家雜貨鋪子。」衛風道,面色沉了沉,「單久成是個狠人,他應該也考慮到他跑來京城認親,楊家不會不經核實就隨便認了他,準備好了進京之後,當夜他就一把火燒了杭家一家三口。不過大小姐放心,我們的人一直盯著他與杭家,暗中將杭家母子從火海中搶出,這會兒他們也已進京,只等著下一步的動作安排了。」

顧瞻如此行事,祁歡還是十分滿意放心的,也就不再多思多想,完全消除了後顧之憂。

吩咐了衛風繼續盯著楊家之事,一旦有了確切結果就儘快過來報她,她也就先洗洗睡了。

楊家這邊,這一夜卻是闔府無眠,人仰馬翻。

蔣氏小產,疼的死去活來,前半夜都有穩婆和大夫在她房裡忙裡忙外的伺候。

女人的產房被視為污穢之地,楊成廉一個大男人不方便過來,寧氏只能紆尊降貴,替著他過來了。

她這把年紀,最近又生著病,也不可能一直守在屋子裡。

所以,知道蔣氏這孩子保不住,她就只進去看了眼,囑咐大夫和穩婆要好生救治,然後就去了廂房休息。

蔣氏房裡的動靜吵的她心煩,睡不著覺,她便坐在燈影下,手裡捻著佛珠閉目養神。

一直過了三更,替她盯在蔣氏房裡的媽媽才過來喊她,說蔣氏的身子已經處置妥當,只是神情之間頗為閃爍。

寧氏熬到這會兒,心煩意亂,又因為沒了蔣氏肚子里的孩子惱怒,不耐煩道:「有話就說,吞吞吐吐的做什麼?」

那媽媽這才瑟縮著小聲道:「奴婢剛聽穩婆和大夫提了一嘴,說是夫人這身子傷得不輕,以後……怕是很難再懷上身孕了。」

正妻不能生育,就算髮生在普通的市井人家都是天塌下來一樣的倒霉事,更何況——

楊成廉一個為官之人,又一把年紀,更是盼兒子盼了一輩子。

寧氏心裡咯噔一下,眼皮子不受控制的猛地一跳,睡意就全醒了。

她腳步頓住,燈影下,臉色顯得尤為陰沉。

那媽媽便盡量將眉眼低垂下去,不敢與她對視。

寧氏自己緩了會兒,又若無其事的重新舉步去了上房。

蔣氏虛弱的靠坐在床上,臉色慘白,之前出了許多冷汗,這會兒雖然換了新的寢衣,髮絲間也還隱見濕氣。

見著寧氏,她也是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樣,沒有強行請安,只是比哭還難看的扯了下嘴角,告罪道:「都是媳婦兒的不好,沒能留住這個孩子……對不住老爺,和……楊家。」

話到後面,她就哽咽著落下淚來。

怎麼都是自己的親骨肉,就這麼割捨掉了,傷心她是真的傷心。

秋萍連忙拿帕子上前去給她擦眼淚,邊安撫:「夫人您可別哭,這時候身子本來就虛,別再傷了眼睛。」

說著,自己倒是先跟著紅了眼眶。

寧氏嗅到她這屋子裡隱約不去的血腥味,心裡頓時堵的厲害。

楊成廉年紀大了,妻妾們都已經不怎麼容易受孕,上一回妾室產女還是五年前,蔣氏這次有孕,已然十分難得。

並且——

楊成廉到底是個做官的,為了延續香火頻繁納妾雖然有情可原,但是官位越做越高之後也該顧慮官聲,這麼一把年紀上,自從續弦了蔣氏之後就沒好意思再公然納妾,只私底下又收用了三個通房。

前天得知蔣氏有孕之後,寧氏也是前所未有的期盼,希望這個兒媳能爭氣,一舉得男。

她原該是勸慰蔣氏的,哪怕沒有任何真心,可這會兒喉嚨卻被堵住了一般,竟是久久的說不出話來。

屋子裡的氣氛,一時有些僵。

蔣氏低低的啜泣了兩聲,外面「杭氏」和楊成廉就前後腳進來了。

「大嫂,你年輕不懂事,這女人小月子可比生產都傷神,你這不能哭的,孩子掉了可以再懷,你這身子要是糟蹋壞了,將來遭罪的可是你自己。」「杭氏」進門就喋喋不休的「關切」起來。

秋萍一看見她,登時來了氣。

見她要湊到蔣氏床邊來,直接動手一把將她推了踉蹌,叉腰沖著她大聲叫罵:「你還有臉說風涼話?大夫說我家夫人傷了身子,以後都不能有孩子了,你高興了,滿意了?」

「杭氏」以前在老家的鎮子上就是個刺頭,一個老寡婦,無所顧忌,橫行霸道的很。

吃了虧,她本能的就想打回去,可一抬頭看到蔣氏貴重的雕花拔床意識到這是在別人家裡,她也立刻收斂,皺著臉委屈道:「你這姑娘怎麼說話的……」

話音未落,走在他後面進屋的楊成廉就是眼前一暈。

「老爺!」跟在寧氏身邊那媽媽眼疾手快的趕緊扶他就近坐到椅子上。

楊成廉只是一時的急怒攻心,倒是沒有真暈過去,但是刺激過大,他似乎暫時有點反應不過來。

寧氏也有點慌,趕忙喊那大夫:「大夫,快給看看。」

大夫上前要去把脈,楊成廉卻躲開了手。

他這會兒確實有點體力不支,就直接坐著沒動,眼神晦澀又複雜的看向裡面靠坐在床上的蔣氏。

蔣氏的眼淚吧嗒吧嗒的掉,一時也不說話。

秋萍卻是憤憤不平,直接往楊成廉母子面前一跪,指著「杭氏」就開始告狀:「老爺老夫人,你們得為未出世的小少爺討個公道,就是這賊婦人,大夫說夫人喝的安胎藥里被人放了紅花才小產的,我去廚房給夫人取葯回來只在半路上遇到過她,她還借故打開藥罐的蓋子看過,一定是她害的。」

此言一出,楊成廉陰惻惻的視線就兩道刀鋒似的刷的射向「杭氏」。

他這官威還是很大的。

「杭氏」嚇一跳,本能的後退兩步,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但又很快再次理直氣壯起來,聲音比秋萍更高亢的叫嚷起來:「你怎麼血口噴人呢?我那可是好心啊!我以前怎麼都是懷過孩子的,就是聞著你那藥味太大,不太對勁,這才看了一眼。」

她也清楚秋萍這樣一個丫頭的話不作數,隨後又轉向寧氏母子道;「老太太,大伯,你們可不能聽這丫頭誣賴我。我是看過她那藥罐子不錯,可你們這府上來來往往多少人,在廚房煎了兩個時辰的葯,誰知道都有誰經手碰過了?」

秋萍立刻反唇相譏:「葯是香草煎的,那丫頭最是細心,絕不可能再經旁人的手,不信……不信就把她叫過來問!」

「沒過別人的手,那……那也可能是煎藥的丫頭啊。」「杭氏」認定他們沒抓住自己的手腕,現在抵死抵賴就一定能混過去,眼珠子瞪得圓溜溜的,擺出潑婦罵街的架勢,「這府里多少人?光大伯的妾室就……就……」

她先是伸出一隻巴掌,發現不夠。

再伸另一隻,還是沒夠。

然後發現就算把兩隻腳都加進來也未必數得清……

索性也就不數了,她就梗著脖子大聲嚷嚷:「那麼些人,哪個不是懼著大嫂肚子里的孩子,想害她的人多了去了,你憑什麼就盯著我不放?而且……而且你們家不是幾十年了都一直只生女兒嗎?三個月不到的胎,你說它是男丁就是男丁啊?」

楊家人在盼男丁,她覺得這個丫頭就是在引戰,自然把事情拚命的朝對自己有利的方向引導。

卻不想,這話卻再度刺激了楊成廉。

他想站起來,卻因為氣血沒恢復和起身太猛,一下子又跌坐回椅子上。

「你說是男丁?」他眼睛死死盯著秋萍,幾乎是怒吼出聲。

這一聲,將秋萍都嚇了個哆嗦,「杭氏」就更是連忙往後退了退,避開他遠遠的。

秋萍定了定神,道:「穩婆和大夫說了,像是……」

楊成廉再看向旁邊的穩婆和大夫。

他此時的這個臉色和表情,看著都很嚇人的。

倆人也是被他一眼就看出了一頭的冷汗。

穩婆推了推大夫,大夫只能站出來模稜兩可道:「不足三個月的胎,確實沒法一眼分辨男女,但……我們見多了這樣嬰孩的,還是多少能辨認一些,夫人這胎……確實……更像是個男胎!」

楊成廉一揮手,將桌上一套茶具狠狠砸了出去。

同時,眼神吃人般的瞪向「杭氏」。

「杭氏」登時頭皮一緊,脫口尖叫:「你們誣陷我!你們這一家子人合起伙來誣陷……有……有本事咱們上公堂,上公堂理論!」

她確實動過蔣氏的葯,所以自然心虛的厲害。

但是到了這個地步,硬抗也得坑過去,索性豁出去了虛張聲勢,指著秋萍道:「你說是我下的葯,你抓住我的手腕了?沒抓住你就是誣陷!而且我成天到晚都在這院子里,哪兒來的葯啊?你說我哪兒來的葯?」

楊成廉已經被痛失愛子的打擊刺激的幾欲發狂,自是聽不進任何狡辯的,怒火中燒的就要喊「見官」——

寧氏卻在此刻突然站出來,厲聲呵斥:「都別鬧了,沒看見這裡還有病人嗎?要吵出去吵!」

她在這個家裡極有權威,包括楊成廉在內的所有人都瞬間安靜了。

楊成廉只依舊是鬱氣難消,沉聲道:「母親,蔣……」

他心心念念盼了四十年的兒子,四十年啊,在如今行將就木的年紀里,眼見著就要如願以償……

楊成廉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在往腦門上沖,刺激的他手腳發抖,腦子裡除了「兒子」這一個念頭,就再無其它。

依著他現在的心,是恨不能將「杭氏」一片片撕碎了。

寧氏卻橫過去一眼,沒給他開口的機會,只冷冷的道:「你媳婦兒剛傷了身子,你還要叫她再傷心嗎?大晚上的,都別鬧了,不過是一場誤會,沒的叫人看笑話,都散了吧。」

楊成廉知道母親這些年其實也一直盼著自己能有個兒子的,卻不明白她現在為什麼要大事化小,阻止追究害死他兒子的兇手。

但寧氏卻不容他辯駁的再次開口:「你的身體也不好,既然蔣氏沒事,你也該放心了,早些回去睡了。」

楊成廉這會兒的確是被怒氣沖的,狀態不是很好,要強行與自己的母親抗衡都抗衡不得。

寧氏已經再看向了「杭氏」道:「家裡的下人也是護主心切,她年紀小不懂事,你年紀卻不小了,還要繼續鬧嗎?」

這家的老太太「杭氏」是頭次見,卻忌憚於對方的威嚴。

既然寧氏能幫她脫身,她自然見好就收,立刻變得乖巧無比:「是,我自然不會跟下人坯子一般見識。」

說著,又狠狠瞪了秋萍一眼,然後不等秋萍回嘴就急吼吼的先走了。

寧氏又使了個眼色給身邊媽媽,那媽媽便摸出荷包將大夫和穩婆一併請了出去,打點他們閉嘴。

寧氏再看向床上的蔣氏,對視一眼,重重的嘆了口氣:「唉!」

蔣氏嘴角扯出一個凄苦的笑,突然問:「母親,我這身子如果當真以後不能再有孕,那我……」

寧氏沒等她說完,就直接安撫:「好好養身子,別胡思亂想。」

蔣氏的話被她堵了回去,抿了抿唇,一如既往的識大體,沒吵也沒鬧。

楊成廉這會兒自顧不暇,自然也顧不上與她說話,只是遺憾無比的看了眼被子底下她腹部的位置,然後渾渾噩噩的跟著自己老娘一起走了。

而次日,祁歡一覺睡醒再聽到有關楊家的消息,卻是楊夫人蔣氏的哥哥蔣大人找上門去與楊成廉母子大吵了一架,雙方談崩,準備和離收場,一拍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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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令:嫡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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